2018-09-11 《禁忌的预告》:以惩罚作为回应

女人拿出了枪,对着自己的前夫打了两枪,子弹射中了身体,在夜晚的电影院门口,只有血溅的悲剧。而当一切发生之后,杀死了丈夫的女人反而高兴地挥起了手臂:“事实上,还不错。”在她看来,这不仅仅是婚姻的最后终结,也意味是自己摆脱了被抛弃的命运,更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她曾经许下的“禁忌”诺言——一切以惩罚作为回应,是死亡的必然归宿。

但是,女人的身边却还有一个男人,一个设计、制作电影海报的男人,一个将她从危险中救出来的男人,甚至一个在她沦落在街头时给她披上衣服保暖的男人,“他是我前夫。”这是一种明示的告别,而在“前夫”之后的这个男人面前,她说:“因为你,我开始新的生活。”一个男人代替另一个男人?一种生活代替另一种生活?在死亡的前夫和新生活开始的男人的选择,并不是简单的代替,而是对于自我命运的掌握,甚至是在一种暴力的实施中杀死了混乱而绝望的生活。

“你怎么说你要离开我?你在我这里被束缚?”起初女人就这样唱出了内心的不安,那时,男子正在整理行李,那时,男子已经去意已决,而苦苦挽留的女子像是找不到原因,“我承认我不能没有你,但是你必须关心这个家。”从自己想要的婚姻,到这个家不能缺少的父亲,女人的请求从个体到家庭,意味着她需要男人的某种责任。但是,当男子骂她:“你该死的嘴给我闭上。”则是一种彻底的背叛。

: Pedro Almodóvar
编剧: 佩德罗·阿莫多瓦
主演: Josele Román / Bibiana Fernández / Ángel Alcázar
类型: 短片
制片国家/地区: 西班牙
语言: 西班牙语
上映日期: 1985-01-29(西班牙) / 1999-11-20
片长: 17 分钟

离开家,离开妻子,离开两个孩子,男子似乎一切都无可恋,而在女子的请求中,男女之间形成了一种不对等的关系,女子明显处于弱者的位置。所以男子代表着一种权力,这种权力当然意味着道德感的丧失,他甚至在出门之后给了孩子钱,而这些钱不是为了维持生计,而是为了给孩子看心理医生,也就是说,他甚至对自己的骨肉也没有了半点的怜悯。而且,他之出走,是坐上了另一个女人的车,那个女人在看到孩子时说:“他们没有文化。”一种鄙视的目光,彻底隔绝了男人和这个家的所有关系。

男人之背叛,是为了寻求新的刺激,这是男权滥用的一个隐喻,在男人出走之后,他身边出现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开着豪车的情人,当他们坐车离开之后,他们之间的故事并没有被叙述,而当后来男人在酒吧里喝得烂醉的时候,明显可以找到出走的男子被抛弃这条隐藏的线索。情人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性的满足,而男人被迫从那个故事里退出,这当然也是对她的惩罚。而在酒吧里,进来的女子出手阔绰,她唱着歌说要这里的所有男人,还要买下这个店,这个女人象征着金钱,而对于男人来说,这也是一种欲望,但是男人显然和被情人抛弃一样,在金钱面前也没有了丝毫尊严,即使他砸了酒吧里的电视机,换来的也是一阵嘲笑。

《禁忌的预告》电影片头

情色和金钱,这是男权所要追求的两样东西,它们一样是欲望,也一样容易烟消云散,所以男人之迷失就变成了男权的悲剧,正像那个情人在上车的时候说的那样:“这个国家真可悲。”国家像男人一样,正在追逐着欲望,正在构筑着权力,而情人的这句话就注解了男人最后的命运。但是被男人伤害最深的是自己的妻子,当她的请求无效,当两个孩子无依靠,当生活处在饥饿的边缘,女人已经开始了惩罚的准备,而那支男人的情人掉下的枪,成为她实施的工具。

情人是否是故意掉下枪,从而在隐秘关系里和妻子站在同一阵线,似乎缺少一种证明,但是一个细节是,这支最后杀死男人的枪,在女人捡起手提包拿出来,对准自己的脑袋时,却并没有射出子弹,而是发了一下空枪:在女人面前,枪像一个玩具,不具杀伤力,而在对准男人的时候,它却成为了杀人武器。依靠这把枪,女人跟踪了从超市出来的妇人,并成功实施了抢劫,解决了孩子们的温饱问题。也正是在抢劫之后,为了逃避那些妇人的追踪,她遇见了那个设计和制作电影海报的男子,这是新生活的开始,但是这样的新生活,一直笼罩在男子离开的阴影里。

男人吻她,男人在夜里给她衣服,男人问她是谁,男人的举动都是对于背叛前夫所有行为的弥补,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她需要的不是代替前夫,而是要惩罚他,所以当男人问她是谁的时候,她说自己是“禁忌者”:“我是不能言说的吻,是你离开之后永远无法提及的名字,是你为乐尊严而否认的爱情。”虽然是对着男人说,但明显是在告诉离开自己的丈夫,不能言说的吻,无法提及的名字,否认的爱情,一切都在否定状态中,所以女子即使遇到男人,也是一个无名者,一个带着禁忌的目的否定一切的人,一个拿着枪要惩罚背叛者的人。

留下的枪,遇到的男人,都成为女人实施惩罚的手段,所以当丈夫最后从酒吧里出来,带着醉态和男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女人才找到报复的机会,枪里有子弹,枪含着杀气,枪会制造死亡,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她说“他是我前夫”的时候,其实就是最后告诉身边的男人自己的身份和名字,这是从无名者为自己命名的开始,这是禁忌者解除禁忌的方法,当前夫死去,当不幸结束,她才可以真正开始新的生活,才可以用拥抱的方式找到自己的爱,找到自己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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