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2-05《上岸》：灾难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里有这部电影的展映，由于场次的缘故并未观影，但是纪录片的海报还是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男人背对着摄影机，坐在海滩上，他面对的是前方辽阔的大海和浓云密布的天空，一种极度的压抑感被传递出来：这是孤独者的沉思？这是旅行者的无措？
海报风格带来了疑问，但是这张海报的设计在另一个层面却契合着纪录片的主题：背对和面对，背对摄影机，就是背对人类的技术和文明，在背对中必然有一个面向是面对：面对大海，面对天空，面对空阔，面对压抑，所有的面对都是作为人类面对大自然。所以在背对和面对中传递出影片主题所关注的一种关系：人类和大自然的关系。这是位于西伯利亚北极地区的楚克塔，是几乎没有人迹的地方，所以它呈现的是纯粹自然的存在：大雾中的大海，巨浪滔天，它制造的是令人害怕的风声，不管是画面呈现还是声音表现，都是自然的写照，它是巨大的存在，是无限的存在，是去除了人类的存在。
但是人却进入了这个区域，海洋生物学家Maxim Chakilev从镜头的远处走来，徒行在海滩上，然后站在悬崖上，最后来到了海边的一处木制小屋。作为海洋生物学家，Maxim Chakilev的到来似乎是对这种纯粹自然的某种介入，但是他的目的是观察大自然、记录自然的变化，这就是他的“面对”，“9月7日，浓雾，还看不到它们……”作为观察的记录，Maxim Chakilev录制了声音，声音是观察的一种呈现，但是这种声音又太容易被大自然制造的巨大声响所吞没。大自然和科学家，在面对面中具有同一性，那就是对这一区域的自然变化进行人类的记录，从而更多形成科学研究。
| 导演: 马克西姆·阿布盖夫 / 伊芙吉妮娅·阿布盖娃 |
而在Maxim Chakilev的“面对”中，另一种声音传来，它也是巨大的，它也是不安的，它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在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观察之后，Maxim Chakilev半夜被吵闹声惊醒，他从窗户望出去，看见了围在小屋周围的海象，他爬到屋顶上用望远镜观察那些海象：“2020年10月5日，小屋被包围了，这是海象上岸的高峰，这里大约有九万余头……”九万余头大象上岸，包围小屋，制造声响，对于Maxim Chakilev来说，似乎是科考生活被侵扰，但是身为海洋生物学家，海象的“上岸”也是他必须面对的自然，但是这一种自然却以灾难的形式出现：九万头海象围在小屋为中心的范围里，有着笨重身躯的海象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以闯入的方式来到小屋，在被Maxim Chakilev赶出去之后，一头小海象似乎留在了那里。“上岸”的后果在45天之后变成了真正的灾难，它们因为没有浮冰而失去了迁徙、觅食的能力，上岸成为海象无法选择的选择，在依然没有食物的岸上，它们相互踩踏，它们渐渐死去，很多海象的尸体散落在沙滩上，一头15岁的海象在踩踏中死去，身体的50%被浸泡，而在死去的海象旁边，是一头濒死的小海象，“它变成了孤儿”，Maxim Chakilev走到旁边，小海象向他张望，似乎在寻求帮助，但是Maxim Chakilev无能为力，只能在记录之后离开，小海象也从父母的尸体旁离开，它随着海水的到来渐渐被带入了大海中——对于一个“孤儿”来说，它进入大海也是凶多吉少。
这是Maxim Chakilev记录以来最多一次的海象“上岸”，当然也是见证灾难场景最蔚为壮观的一次，这当然是大自然造成的灾难，身为自然一部分的海象也终于成为了这场灾难的牺牲品。但是这场灾难的背后却是人类的罪，海象因为没有了浮冰而上岸，而浮冰的减少就是气候变化的结果，气候变化则是人类违背自然规律导致的。虽然纪录片中没有对人类的行为进行一种批判，但是海象的死亡、灾难的壮观都暗示了人类对自然的某种破坏，也在悲剧意义上，让灾难也变成了大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这才是人类真正需要“面对”的问题。当该地区从秋天到冬天，气候变冷的情况下，Maxim Chakilev背着科考的装备，锁上了小木屋的门，然后在暴风雪到来之际离开了这里，在最后一个镜头中，Maxim Chakilev慢慢走进了暴风雪中，他渺小的个体最后被吞没——就像人类，只不过是自然中一个渺小的存在，人类的归宿就应该像这样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在大自然的统治面前，自动退出。
大全景、自然景观和声效、空镜头，纪录片记录的就是自然，而人类的抵达和离开、背对和面对，构建了和大自然的不同关系，但是这些关系又具有同一性，人类需要观察自然，需要记录自然，需要面对自然，而不是驾驭自然，统治自然，背对自然，否则，大自然制造的灾难也会让人类最后“上岸”。
《上岸》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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