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03 算个球
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落幕,经过八场激烈比赛,八支小组第一球队晋级,这世界杯历史上的首次奇景也再次证明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离开者曲终人散留下者斗志昂扬,只是当黑夜回归黑夜的时候,狂热或者激情,悲伤或者惊喜,都在这暂时的休整中沉淀下来,而沉淀或者并非是冷静,也并非是理性,只是用简单抽身而出的方式回归到属于自己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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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变成了虚幻的符号 |
对于足球一份关注和解读,其实是远离日常生活的,熬夜在无形之中是脱离存在的,但是同步的“巴西时间”制造的是一个假象,随时紧张,随时遗憾,随时激动,随时狂喜,置身其中带来的是某种即视感,但其实是一种时时被拒绝的存在,不在现场的阅读永远充满了想象,充满了虚构,充满了无知者无畏的伪文化——甚至是观球之后的所谓球评,也只是把一种遥远的假想纳入到日常有关的叙事中,在个人有关的时间和身体里制造痕迹留下记录。
仅此而已。今年在每一篇球评之前都引用了和球赛有关的一段文字,这些文字也都出自和参赛队有关国家的作者,这也是一种假想,一种被纳入其中的叙事技巧,或者引用和比赛无关,文字和场景无关,当然,作者也或者和足球无关。在阿根廷的几场比赛中,总是想寻找与博尔赫斯有关的文字,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在博尔赫斯的世界里,足球是作为一种丑陋美学而存在的,甚至他反对足球产生的球迷文化。最近阅读到的一篇文章中说,博尔赫斯对于足球可以说是深恶痛绝,“足球是英国的一大罪恶。”不仅如此,“足球得民心,因为愚蠢得民心。”
博尔赫斯对于足球的关照在于一种群众文化,一种在盲目的支持下产生的群众政治运动,继而产生了一种愚蠢的民族主义:“民族主义只允许肯定,而每一种教条对怀疑和否定都是拒斥的,民族主义正是盲信和愚蠢的一种表现形式。”可以想象,博尔赫斯不会喜欢阿根廷足球,不会希望阿根廷国家队夺得世界冠军,当然他甚至从来不会去看足球比赛。博尔赫斯对于足球的厌恶或者也是对于民族主义的反思,他有一个观点是:人类感到需要属于一个宏大的集体事业,一部分人的这种需要由宗教满足了,而其他人由足球来满足。足球部分代替了宗教功能,对于宏大叙事的满足,在一定意义上催生了国民性的狂热,甚至使一些球星成为政府统治合法化的代言人。
足球产生群众文化,但是一旦这样的群众文化过多与民族主义联系在一起,过多和国家意志联系在一起,可能意味着一种神圣化和妖魔化的危险。而其实,目睹过法西斯主义、庇隆主义,乃至反犹主义的博尔赫斯所反对的其实是一种盲目的群众政治运动,所以拒绝狂热足球就是拒绝球迷文化,拒绝盲信的民族主义。博尔赫斯或者是一个个例,或者可以在足球之外更大的视野里讨论,没有引用博尔赫斯的文字,在阅读这篇文章之前是巧合,在阅读之后,变成了对于被纳入的叙事方式的反思,卡洛斯·富恩特斯之于墨西哥,翁贝托·埃科之于意大利,罗贝托·波拉尼奥之于智利,胡利奥·科塔萨尔之于阿根廷,萧沆之于法国,本雅明之于德国,那些被引用在足球世界里的文字和作者只是一个和比赛没有关系的符号而已。
而我知道的一个例外是,秘鲁作家略萨尤其喜欢足球,不仅是一个超级球迷,还是一个驰骋在足球场上的队员。略萨最崇拜和最欣赏的球星是贝利,他认为贝利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优秀的足球运动员,他竟然在度蜜月时去看贝利踢球。而对于足球狂热的略萨恰好也是一个政治家,1987年,略萨曾回到秘鲁组建新政党“自由运动组织”,1989年,略萨参加总统大选,最终惜败于藤森。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巧合,略萨的很多文学作品涉及世界足球,而他喜欢的贝利曾经就是巴西右翼军政府的宣传工具。
足球这项世界第一大运动,永远会面对狂热的球迷,而如果足球和政治挂钩甚至联姻,有时候真的是对于纯粹足球的一种玷污和贩卖。昨天有一组网友原创的漫画《大大与足球》在网络上热传,这一组描述大大与足球之间趣事的漫画氛围四个方面:大大爱足球,治理足球乱象,足球从娃娃抓起和大大的足球梦,漫画很生动,也很萌,但是其中的最大问题是,将足球竞技纳入到了政治之中,甚至将取得好成绩变成了一种国家意志。特别是第四组“大大的足球梦”中,把中国队世界杯出线、举办世界杯、获得世界杯冠军纳入其中,而这个“振兴足球”的目标最后变成了一个中国梦:“这个梦想一定能够实现!”
如果把中国世界杯出线看成是已经实现过的梦想,那么举办世界杯就可以看成是遥远的梦想,而获得世界杯冠军则完全变成了一个不可企及的梦想。并非是一种悲观情绪,或者是不自信的表现,获得世界杯冠军这个在笑话中连上帝都不知道何年马月能够实现的目标,却纳入到大大的足球梦中,实在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笑话,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或者遥遥无期?如此遥远的未来,和大大无关,也和几代中国人都无关。
其实,说是网友原创漫画,其实明眼就可以看出完全是一种政治宣传品,只不过用接地气和应景的方式表达出来,这种虚幻、不切实际、丧失理性的中国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反讽,而把获得世界杯冠军成为国家意志,也像博尔赫斯说的那样,是一种盲信的民族主义。
1986年6月14日,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去世,一年零十天后,利昂内尔·安德烈斯·梅西出生,再过七个月二十天,安赫尔·法比安·迪马利亚出生,他们的生与死没有交集,但愿足球和政治,足球和国家意志也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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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 “天使”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