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03 《月光男孩》:内部的黑暗与光亮

黑暗隐藏于内心世界,它是一个叫做“黑人”的标签;爱隐匿于内心世界,它是一个叫做“同性恋”的标签,黑人、同性恋,以及“小不点”、“小黑”,似乎都成为标签之一种,但是在黑暗里,它是有光亮的,在胡安教他游泳的大海边,他看到了月光下蓝色的光影,在凯文与他肉体交欢的沙滩上,他看见了黑夜里闪烁的红光,一束光,是从黑暗里涌现的光明,是人生中隐约出现的希望,是一种缺失的生活中看见的爱,在内部,黑暗与光亮,交合成一种个体意义上的自我,而那个自我的名字就叫“奇伦”。

三部曲,是关于命名的三种状态,起先是“小不点”,一个懵懂的孩子,一个流浪的黑人;最后是“小黑”,一个贩毒的毒枭,一个强壮的男人——从孩子到男人,从“小不点”到“小黑”,他却把自己的名字“奇伦”夹在中间地带,这是一种缺失,也是一种逃避。对于奇伦来说,似乎从他成为被其他孩子追逐的对象开始,他就开始封闭自我,一个来自迈阿密黑人区的孩子,追逐、欺负他的人却也是同样肤色的黑人,这并非是一个关于种族歧视的故事,实际上,在奇伦的身上,黑人的标签在一体的世界里,并不是突出的,突出的却是他被缺失的爱带走的自我。

逃跑,躲避,最终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锁上门,当把世界关闭在那里的时候,奇伦就是在封闭自己,窗外是叫嚣的孩子,是向他扔来的石头。隔离的世界,对于奇伦来说,却是安全的,所以即使那个叫胡安的男人从那扇窗户里走进来,即使告诉他这里是藏毒的窝点,对于奇伦来说,闯入的世界依然是他寻求安全的地方。所以当胡安把他带出来,问他有关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沉默不语,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男人。但是当胡安的女友特瑞莎走近奇伦,当他被带到有食物有温暖的地方,他才开始说话,才告诉他们自己来自哪里,名字叫什么。

: 巴里·詹金斯
编剧: 巴里·詹金斯 / 塔瑞尔·麦卡尼
主演: 崔凡特·罗兹 / 安德烈·霍兰 / 马赫沙拉·阿里 / 娜奥米·哈里斯 / 加奈儿·梦奈 / 更多...
类型: 剧情 / 同性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上映日期:2016-10-21(美国)
片长: 111分钟
又名: 月亮喜欢蓝(港) / 月光下的蓝色男孩(台) / 月光人生 / 月光

从躲避在封闭状态,到另一个家里开始开口说话,对于奇伦来说,这就是一种安全的归宿,当他不回到和妈妈生活的家,宁愿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对于不安全现实的一种逃避。没有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吸毒的母亲,一个大骂他的母亲,一个和男人鬼混的母亲,一个随时可以赶走他的母亲,无论如何也是一种恐惧的象征。所以母亲的存在和缺失的父亲一样,对于奇伦来说,根本不是一种爱的符号。“你是我的宝贝,唯一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波拉的话,其实对于奇伦来说,没有一丝诱惑,他已经习惯了自我流浪,自我放逐,习惯了把自己叫做“小不点”,习惯了沉默和忧郁。

但是当胡安和特蕾莎让他找到了家的感觉,当他们把他亲切地称作“小不点”的时候,其实是奇伦对于真实自我萌芽的开始。食物和住处,让他暂时解决温饱问题,而身为贩毒者的胡安,却像一个父亲一样,告诉他什么是真实的自我。“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是黑人。”胡安告诉他这句话的时候,黑人其实也在抹除它的标签意义,当一种凸显的身份被取消,意味着另一种自我的成长,来自古巴的胡安告诉他的是那一个关于月光男孩的故事,“在月光下,那个光着脚跑步的男孩,身上有一种蓝色的光。”蓝色是希望之光,也是自我之光,月光当然在驱逐黑夜,所以月光男孩的意义就在于寻找到自我,“你的解决你要什么。”而当胡安把从来不会游泳的奇伦带向大海,在波浪中随波逐流寻找到一种自由的时候,胡安告诉他的是:“你处在世界的中心。”

《月光男孩》电影海报

世界的中心,也是自我的中心,在像一个父亲的胡安之外,对于奇伦来说,还有一个作为朋友的凯文,当奇伦在踢球游戏中感觉到格格不入的时候,独自一人离开大家,而此时凯文走近他,在问他为什么老是被欺负的同时,对他说:“你应该向他们展示你并不软弱。”两个人在游戏中打斗,奇伦在凯文的启示下仿佛找到了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正是在被追逐的现实中没有被发现的。“你处在世界的中心。”“你应该向他们展示你并不软弱。”在身边的胡安和凯文,告诉他关于自我的意义,所以奇伦能够在这样的启发下开始发现自我,他问胡安的哪一个问题是:“什么是基佬?”基佬是对于同性恋的侮辱称呼,奇伦突然冒出这句话,对于拥有女朋友的胡安来说,是一种意外,但是对于封闭自己的奇伦来说,却开始正视自己,“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双重否定其实是一种肯定,他明确地告诉胡安,也告诉自己,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他从“小不点”变成了奇伦,一个真正的名字,没有侮辱,没有歧视。但是当逐渐长大的奇伦开始面对真实自己的时候,却发现这仍是一个被歧视的现实。那时,面带微笑的胡安已经不再了,或者是贩毒最后还是葬送了他;那时,母亲波拉像一个疯子,一会儿对他说:“妈妈爱你。”而另一方面却又打骂他,一会儿抱着他,一会儿却又把他赶出了家,“今晚有客人来,你自己去找个安身的地方吧。”无处可去的奇伦去了曾经只剩下一个人的特瑞莎那里,依然是另一个家,依然是温情和爱,“这间屋子都是爱和骄傲。”但是对于奇伦来说,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真正的家,或者也不是一种真正的爱,因为慢慢长大的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就是那个“小不点”时代的“基佬”。

“基佬”,就是那个黑人同学特雷尔叫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就是讽刺和挖苦,就是要把他隐藏起来的黑暗部分暴露出来。但是这充满了歧视的名字却是自己真实的一种写照,因为那个曾经告诉他“你应该向他们展示你并不软弱”的凯文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内心深处的那种爱。那时他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的沙滩上,耳边只有大海的呼啸声,但是,这个地方却也是凯文“吸烟的地方”,当他坐在奇伦的身边的时候,月光正照耀下来,仿佛那个月光少年正从黑暗处看见了光亮,正把自己变成世界的中心——他吻了他,他把手伸向了下体,隐隐的感觉终于使得奇伦听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名字:“小黑”。一片月光,一种记忆,一个中心,以及一只手,这便是属于少年奇伦的家,这便是属于“小黑”的命名。

但是这种月光下的爱,却还是那么直接而富有敌意地被称为“基佬”,一个真实的自己,却又要像当初一样,重新回到隐秘的世界关闭起来。奇伦从“小不点”的世界长大,从自我的萌芽到自我的发现,但是依然无法成为真正的中心,依然无法回到那个家的地方,所谓压抑,所谓逃避,丝毫没有改变——甚至当他听到在黑夜里发出的呻吟,当他看见在灯光下插入女人身体的凯文,那一种月光下的自我也变得可怕。但是奇伦却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另一种表达,那就是反抗。当特雷尔和凯文一起将那个游戏变成现实的时候,奇伦看见了那粗壮拳头,看见了身上的疼痛和鲜血,但是他没有倒下,或者在倒下之后又继续站立起来——曾经在月光下叫他“小黑”的凯文,却是和特雷尔一起欺负他的凯文;一个把手伸向他内心黑暗之处的凯文,却是在他肉体上制造疼痛的凯文。这是一种矛盾,也是自我世界的冲突,尽管凯文一再叫他不要起来,但是当奇伦终于又面对着暴力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走到了凯文隐藏自我的反面:他被暴力侵袭,他被骂成是“基佬”,他一个人在冰块中疗伤,但是他却从来不让自己倒下,打开一扇扇的门,走过一间间教室,他终于拿起了那个凳子,朝着特雷尔的身上狠狠砸去。

这是对暴力说“不”,这是对歧视说“不”,这是对隐秘的自己说“不”。但是当他被警察抓上车,当他进入少管所失去自由的时候,现实又一次以无情的方式向他关闭了大门。直到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小黑”,奇伦已经是一个强壮的大人了,戴着金牙和金项链,开着豪车,展示着满身的肌肉,从失去自由的世界走向贩毒的生活,对于奇伦来说,像是胡安生活的一次演绎。但是在这本身就充满了暴力、罪恶的自我身上,奇伦所有的标签其实都是一种伪装。在一个人的床上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那边的母亲是脆弱的,是苍老的,是受伤的,他去看了母亲,“我是一个废物,我已经毁灭了生活中的一切,你不要走我的老路。”这是母亲的忏悔,“我爱你,奇伦,你爱不爱我都不重要。”这是母亲的回归,那时,奇伦的眼里突然就掉下了眼泪,一个被摧毁的童年,一种缺失的爱,在最后的忏悔和回归中,渐渐走向了爱的本意——他为母亲点烟,抱着母亲哭泣,以最后的方式感受残存的爱。

而对于奇伦来说,另一个电话却唤醒了他内心再次被隐藏的自己,是凯文打来的,他说:“好久不见。”另一个城市,另一种生活,以及另一个凯文,无论如何对于奇伦来说,都是陌生的,而其实连他自己,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贩毒的毒贩,这是奇伦想要的生活?只不过那一把椅子,那一种暴力,那一个特雷尔将他推向了反面,而“好久不见”,“小黑”又把他拉回到了自我世界。是奇伦开着车主动去找身为厨师的凯文,那夜晚的相遇,惊喜全部在目光里,凯文亲自做的套餐,为他倒上的酒,以及片段的对话,其实都是节制的,像那一个夜一样,毫不夸张。这或许就是凯文生活的一张写照,一个叫他“小黑”的男人,一个被一首歌触动的男人,一个打电话联络的男人,内心的那种爱却在现实中完成了另外的命名,他和萨曼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凯文,他每天乘坐公车甚至黑车上班,这是真实的生活,却也是别人的生活,“我就是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凯文说出来的时候,是无奈,也是悲伤。

而对于奇伦来说,失去自由,成为毒贩,或者也是一种“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包括金牙、项链,包括豪车,甚至包括那一身展示力量的肌肉,其实那面对母亲的眼泪,面对凯文时的沉默,才是一个真实的奇伦,所以在“小黑”重新被唤醒的现实里,奇伦终于对凯文说:“这一生只有你抚摸过我,只有你一个。”从孤独一个人的少年时说的那句“你应该向他们展示你并不软弱”,到在海滩上伸进内心世界额的那一只手,对于奇伦来说,都是放在内心最安全的那个位置上,而现在,当自己和凯文慢慢变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他们更需要那个唯一的自己。

“小不点”的世界里,是对于自我的萌芽,奇伦的生活,是自我的发现,而“小黑”则是最后的自我实践,在月光照见的海滩上,他们就在一起,那光亮是驱赶黑夜的,也是发现了蓝色的影子,黑黝黝的夜,黑黝黝的身体,黑黝黝的现实,他们是最后的“月光男孩”——从最初的“你要什么”,到后来的“你是什么”,以及最后的“你得到什么”,三个问题,三种经历,对应着人生的三部曲。所以在这个没有出现白人的世界里,一切的自我都是在一种黑色的内部寻找的结果,它其实和“黑人”和“同性恋”无关,它关乎的是唯一的现实,唯一的成长,唯一的爱,唯一的自我,在月光下,他们果真成为了世界的中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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