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05 扭过头去的时间
“扭过头去,于是便看到了雕像。”这是昨天晚上,在一个包厢里,我几乎出现的幻觉,十来个同学,初中的同学,聚在一起,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谈一些存在于时间里的东西。其实我们都很近,都在同一个城市,或者同一个城市的边缘,也在某条偏僻的街上相遇过,也都是那么礼貌地寒暄和问好,不拖泥带水,也不沉默不语,我们已经不陌生了,却被时间隔开着,所以我的感觉里,他们都在对面说着话,都在我可以不遇见的对面。
20年,或者更多。世纪都隔开了,现实和历史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了,所以扭过头去完全是一次发现之旅,对于时间的遵循,是不要要推翻记忆的。我确实看到了,扭过头去,看到了他,和她,男女同学,几乎是不认识的,毕业之后从来没有见过,像是从时间的底层慢慢走过来,打一声招呼,面露羞涩的表情,凝固在那里,像是雕像。
只是雕塑家萨拉辛做了一个厌恶的姿势,我只是跳开某种被我阅读的假象,可以有好地和他们打招呼,可以问起名字,问起生活的点滴,甚至可能包含着某种不愿提及的婚恋,总之,在一个不完整呈现的时间面前,我们都是需要揭开里面的那一层纸头,小心翼翼,在成为雕像的一刹那,想起那些年的那些事。
比如,班长说到的翻墙出去看电影,这就具有很强的现实主义风格,说是被抓住了,电影院的工作人员要求写下名字,作为不买票,甚至是从晚自学逃课的差生的角度出发,需要留下名字与学校核对。这本身就是一种纪律的维护和道德的谴责。当然,作为对策之一就是虚报了名字,作为身份的另一张书写,完全是虚构的名字。这其实是一次颠覆,在唯一识别的名字面前,求证的道路被堵死了,所以写下名字作为表面严厉的措施,实际上没有一点意义。
只是,那不是什么色情风月片,是一场雷锋的电影,正因为此,道德焦虑感本身就不存在,那么看电影完全从行为艺术的角度进行了解构,而现在,在一个时间跨过了20多年的夜晚重新想起来,完全是一次集体的缅怀,充满着玩乐的记忆,甚至,我想,虚构也没有如此贴近我们内心的那种冲动,时间带来的是没有文字的文本,却意蕴久远,“时间只是一种幻觉。”如果放在真实的故事里,那么就一定是和身体有关,是和活着的身体有关。
所以,20年是不曾死去的时间,它继续活着,在我们的忆旧中焕发魅力,所以扭头,我并没有看到雕塑,而是活生生的笑脸,有时凝固在那里,有时却完全是释然的放松。时间其实是清明,窗外甚至真的下着雨,坐在一起有时也会说起这个日子,对于这样一次并不肃穆和哀伤的聚会,甚至想到了某种存在的仪式,比如在空杯子面前,洒上一点啤酒,对过去青春的祭奠。仪式似乎有些戏谑的味道,所谓逝者,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是时间而已。所以在那些具有情节意义的偷看电影之外,其实更多的是对于韶华的某种感慨。
比如,扭头看到的陌生面孔,他们只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陌生,叫不出名字,不知道具体的工作,所以尽含着一些化不开的哀伤,距离很近,却也是远在时间的两边。作些自我介绍,却也不涉及更多的情感和婚恋,看起来也都是神采奕奕的,不敌时间的侵蚀,我们只是看起来更接近记忆中的那些印象。而在聚会的面孔之外,会很容易说起20年前分别之后的经历,他们的经历,第三人称的经历,在这个包厢之外。比如谁家的孩子已经读了高中,比如谁离婚了还是上个月的事情,比如谁远嫁那里至今未得见面也没有通讯方式,如此等等,说着的都是那一些片段的回忆,甚至说起来现在的生活,也都是不完整的,都是经过了某种加工。那么到了我们在时间的某个关口,扭头,那些纷纷扬扬的意象最后会变成了雕像,凝固了。
其实,这种忆旧已经很普遍了,每次聚会总会有些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但是每次都隔着很久远的时间,所以不管是20多年前的初中,19年的高中,还是16年前的大学,完全变成了雕像,矗立在那里,而我们,都在用某种等待来延长时间的逝去,期盼着隆重的聚会,只是总是遥遥无期,分隔在这边和那边,分隔在城市和城市之间,也分隔在小区和小区之间、街道和街道之间。没有仪式,就没有归宿,“每一身体都是一种引用:对已写过之物的引用。”那么,在这样活着的时间里,我们也只好占据着自己的身体,听说一些故事,然后就装作一些文艺青年的样子,给生活一些伤感,就像他们所说“在某种意义上,明天还是看不见的日子。”清明之后,就是今天了,就是那些遥远的明天,还有谁,会这样一直给时间以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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