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22 自然,这是一部手稿
我删除了不必要的段落,不过还保留了一些。
——翁贝托·埃科《玫瑰的名字》
删除的是时间,我指的是删除的工具,而不是删除的内容。引用的世界再一次活了下来,是时间在后面将一些疑虑、荒诞和娱乐删除了,活下来便是另外一本书,在跨过去的时候再次打开,世界无比正常。
传说中的末日,本身就是一个证伪的预言。昨晚在23:59:59之后,便脱衣入睡,这像是对人类命运的仪式化处理,刚电视上还在说着“末日论”的破灭,那么进入另一个时间则是和我们日常的一切有关。其实,当人类的命运返回到个体的关照的时候,本身就没有了任何悬念,只有忧虑、困境、倦怠、疲惫之类个体面对世界的态度。这种态度和生活具体而微便是小五的肚子痛和妻子的鼻炎,生理性的阐释就是对于谎言的解构,所以在一个普通的周末,早睡早起是对于个体的尊重,对于时间的墨守。
而零点之后,生命也是新的一天。而这一天除了对于证伪预言的见证,也只是从日常生活中继续前行,而那过去癫狂式的末日等待像是翁贝托·埃科所写的那部手稿,删除了不必要的段落,读起来却仍然像是完整的。“怪兽?那是敌基督……他就要来临,千禧年快要到了,我们等待着他……”早晨的怪兽都化作了虚无,开窗,依然是白昼的来临,依然是和往常一样的起居生活,是从“从沮丧起身”:
而在更多情形里,末日说也就是个话由,几乎所有人都可将个体斑斓驳杂丰富异常的生活观察生命体验投射其中,拌成五味杂糅香料,虽滋味莫辨,却也一吐为快。
饺子、雪景、冬至、还有东东枪在饭文里说:“家住朝阳区的郝先生今日清晨开窗检查发现一切正常之后于自家卫生间内向全世界发表演说。演说的主题为:‘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一天所有的人都是见证者,所有的人都在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里活着,甚至鼓励自己说,以后的日子都是赚来的,也一样是对于存在着的世界的戏谑,而我们不是缺少荒诞之后的娱乐,而是一次一次从自设的陷阱里爬出来,看到阳光看到熟人看到生活。“宇宙之美不仅仅来自大千世界千差万别中的同一性,也来自它同一性中的千差万别。”
那么好了,就继续呆在那里,翻开书,不要再去阅读已经删去的那些文字和情节,一九六八年八月十六日的书只是小说里的假托之作,“在幻觉中还可能会见到未写的书”,从此就可以自己书写新的小说,自己翻译那些遗落在生活中的故事。一次一次,我们总是设置了不存在的终点,而后踩着自己幻想的尸体前行,手稿里其实没有那些故事,没有那场火,也没有最后敌基督的降临,但是我们一直觉得就这样发生了,就那样消失了,或者就这样重新开始了。不管是修道院的藏书馆,还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家小旧书店里,找寻到的那个线索只是人类对于自己、对于信仰的背叛,而在时间里,一切都写在那里,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当现实还是那个现实,遥不可及的故事只是时间的一个背景而已,“它与我们的时代毫无关联,也与我们的期望和我们的自信毫不相干。”
读过的书放置在一边,再重新打开另一本书,就像时间。而这是一个真正的岁末,在计时的序列中重新打点过去的生活,或许是我们真正要做的。“末,木上曰末,从木,一在其上。”末是物体的尖端、末尾、尽头、微小的、碎屑,这些才是真正的生活,在手稿中保留着,见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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