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21 “末日”笔记

宇宙都化作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这就是沉闷的定义，和宇宙的终结……
             ——萧沆《解体概要》

不是星期天，也不是下午，宇宙的书打开了，又合拢，它只是在自己的时间里错失了许多仪式，而在我并没有开始阅读的时候，一切沉闷如昔，甚至醒来，也只是许多日子的样子，甚至那个遥远的星期天的下午还在路上，宇宙还在路上。

那么好了，就当是一个人沉闷的星期五，还有一只不知名的鸟，以及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和“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的冬至。描写或者叙述，从最简单的早上开始。是的，没有温暖的阳光，黑暗最长的一天，早就写在那历书上，翻过一页的时候天便亮了。Winter Solstice，它在某种时间里等于一个周期，和仪式有关的周期，“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而在具体而微的星期五，是2012年12月21日19:11。北回归线的阳光照亮了全宇宙的传说，是的，当那一刻还在的时候，并不是沉闷的开始，也不是终结。水饺，汤圆，一种美食有关的仪式纪念，和欲望有关，和活着有关。

玛雅历法预言世界末日

Google推出纪念玛雅历法Doodle

3℃的开始，没有雪的覆盖，雨却无休无止。抬起头总是能看到天，看到白昼，看到自己的眼镜的边框，物质和可以书写的一天。只是有些阴沉和灰暗。然后开灯，然后吃饭，然后是在里面的午睡。我恍然而入梦的日常生活，也没有特别的标注，我说是许多日子的一天，只是在很微小的梦里，看见了眼里的黑色，十分钟或者更短，然后起来，坐在时间的中间，依然感觉时间在走动，沉闷却在一点一滴地消耗。24小时，渐渐地远去，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猜测，都在传说，都在见证。

“所有人身上都有一种世界末日的可能，但是所有人都在逼迫自己填平自己的深渊。”和那个不在的“星期天的下午”一起，都在一本书里，而且已经被阅读的书里。再次打开是梦之后，是午睡之后，并没有看到所有人，也没有看到那令人惊悚的深渊，只是和那些“沉闷的定义”一样，不断检阅那些人类的悲伤，和遥远被毁灭的梦一样。是自己的可能而已，却清楚地记录下来，不再忘掉自己，因为人在寻找痛苦的定义。如果真的看见了永无止境的黑夜，那么自己就会是宇宙中极小的自己：

有时人还能在什么东西里忘掉自己，但如何才能在世界里把自己忘记呢？这种不可能就是痛苦的定义。染上这病的人便永远也不可治愈，纵使宇宙完全改变也无济于事。因为只有他的心灵需要改变，可它变不了；因此对他来说，存在只能有一个意义：就是跳进痛苦当中——直到每日完成的涅槃练习终于将他提升到能认知虚无的境界……

沉闷之前的虚无，阅读之后的梦境。末日演变成了一种狂欢，而这样的引用只是创造了痛苦的表情：“一套救赎理论只有从‘存在等于痛苦’这个公式出发才有意义。”全世界都在等待，全世界都在解构，而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才发现在自己编织的虚幻中，痛苦已经成为最深刻的自我标签。及物，便是一种个体的死亡而已。那雨还在下着，世界湿润了整整一个冬季，在那台阶的最高处，一只黑色的鸟，躺在那里，这是死亡的最直接证明，在大路的中央，就在那里书写着一个灾难。

是的，他们绕道过去，经过的人回想起这一天，但是面对一只死去的、不明身份的鸟，还有谁会想到自己的命运？在别处，死在别处，在末日的雨中，只是一只鸟的死亡而已。那么深渊也只是一个和鸟有关的寓言。“在每日每夜的生活中，宇宙生成与世界末日交替出现。”生成和末日，活着和死亡，以及星期五和星期天，还有人的宇宙和鸟的世界，替代着另一个不可能的终结。是的，那本书也是在这时候真正打开，然后便是和“那边”的深渊有关的某种叙述：

肯尼亚东南部21日发生部落冲突，一座村庄遭到袭击，目前已造成至少28人死亡，其中包括19名村民和9名袭击者。这是和鸟有关的死亡，是真实的却在遥远的地方发生的死亡，还有：据巴基斯坦媒体21日报道，美军无人机当天下午在巴西北部发动空袭，造成至少4人死亡，另有数人受伤。这是快讯，时间仍在这个星期五，但已经不是仪式，却是深渊的一种。是的，是战争，是冲突，是人与人之间的伤害，但是和宇宙何干？那些痛苦开始显露，跳进去，然后便是虚无，便是祭奠。

末日的虚幻场景

“12·21世界末日”不是预言而是寓言，这是人类的证明，在每一个日子都和鸟的寓言无关，只是那些在宗教救赎安息的”星期天下午“开始，寄托的是对人类命运的关怀，是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殷切期待，也是对不可知未来的思考。世界已经变得有些陌生，这是最冷的一天？这是最黑暗的一天？寓言里说：今冬第一场特大暴风雪袭击美国中西部。那么就开始读一部真实的书：国家气象局发出警报，中西部大片地区积雪可能深达30厘米，风力可达7-9级，科罗拉多州中东部一城市风力达11级，能见度为零，当地高速公路已封闭，“今晚至明天，中西部地区能见度极低，外出危险”，气象局警告称。或者还有，俄罗斯遭遇70年来最强寒流 温度下降至零下50摄氏度：据RT电视台报道，俄罗斯遭遇70年来最强寒流，温度已经下降至零下50摄氏度，全国已经有45人被冻死，266人冻伤住院，全国还有542人因严寒天气受伤，自从1938年以来俄罗斯就不曾遇到如此强的寒流，温度比正常冬季低10到15摄氏度。当然还有，中国北方大部将迎今冬最冷天 南方大部气温现新低：中央气象台21日继续发布寒潮蓝色预警，预计22日、23日，北方大部地区将纷纷迎来今冬最冷天，南方地区阴雨天气有所减弱，但寒意更浓，南方大部地区气温将陆续刷新新低，21日，新疆阿克达拉气温降至-41.7℃，破了历史同期最低值。

寒冷和死亡，在任何一天都有发生，甚至一只鸟的死亡，每天也都在发生。可是这是玛雅人的末日，寓言还是一个预言，第五季，5125年的周期，“情感”的第五个季是不是也是仪式一种？在墨西哥尤卡坦州，“2012玛雅文化节”从12月14日一直持续到22日。这里有玛雅金字塔和古玛雅帝国最大城邦的遗址，也居住着不少玛雅人。文化节是为了庆祝玛雅历法第一个纪元的结束，“这被错误地理解成一个末日预言。”文化节发布的新闻稿里说。而世界并不只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复活的何止一种仪式？“一年有发芽开花结果，春天花朵说要修成正果，叶子不会明白；夏天果子开始出现；秋天果子开始成熟，叶子感觉到了凉意，想追随着果子，但能存活的只有果子，待到第二年的春天。”不是第五季，是四季的轮回，是白天黑夜交替，是生成和末日的交替，还有什么能阻止一种仪式的狂欢？

电影《2012》放大了人们对于末日的恐惧

是的，在不属于自己的寓言里，狂欢变成了解构，“世界末日”变成了“是，芥末日”，他们说：“原来是生鱼片的末日……”他们说：“骗子，说好的末日呢？大骗子……”他们还说：“末日走你！”是的，时间被重新定义，寓言被重新定义：12月21日下午3点14分35秒，是北京时间的“世界末日”，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他们”的叙述中，时间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末日来自于所有的梦境，那里有太阳风暴、超级火山、地球磁极翻转和行星撞击等，人类的梦境已经越发有深度，却越发接近虚无，而虚无便是对于未来从未有过的安心：瘟疫、外星人入侵、机器失控、核子战争和电脑病毒等。没有应验并不是人类痛苦的代价，而个体的末日都在发生，1999年的“诺查丹玛斯预言”是跨过去的时间，而玛雅的末日预言起初被“算”出为2011年12月24日，后来修正为2012年12月21日。是的，因为荒诞，所以娱乐，“回溯人类历史，所有版本的末日预言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从未实现过，永恒的只是时间。”

时间组成了宇宙，而个体往往被宇宙忽略，也被人类自己忽略。还是打开一本书，打开一个句子：“使人惴惴不安的并不是行为，而是关于行为的见解。”摘自罗马斯多葛派哲学家爱比克泰德（约60-约120）的《手册》第5章。然后便是18世纪的一个寓言，在星期五的晚上被打开：

我，绅士斯特里舛·项狄，被带入了我们这个卑鄙龌龊、灾难深重的世界。——我倒希望自己降生在月球上，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星球上（木星或土星除外，因为我绝对忍受不了寒冷的天气），因为在其中任何一个星球上（不过金星的情况我不好说），我的情况都不会比在我们这个邪恶肮脏的星球上糟。

小说第一卷第一章写父母造人，第四章考究生命得胎的具体日期，第五章确认其出生的日子，而前者时间是1718年3月第一个星期天和星期一之间的晚上；后者是1718年11月5日。那么还有谁能破解生命的寓言，破解那个小说里的时间？“请问，我亲爱的，我母亲说道，你该没忘了上钟吧？——老天——！父亲惊呼了一声，同时注意把声音压低，——自古以来，哪有女人用这样愚蠢的问题打扰一个男人的？请问，你父亲会说什么？——什么也不说。”也没有仪式，没有计划，甚至时间都是错的。

那么就继续合上书，在北半球最长的黑夜里静听另一个钟声的敲响，有人醒着有人睡去，有人生成有人沉闷，在一个全世界都在等待而过的“星期五”，一起送走没有终结的一天：

这个世界上，人头脑清楚，还是思想糊涂，人飞黄腾达，还是一败涂地，十之八九决于他们的行为表现，以及诸位给他们安排的不同的轨道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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