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29 劫后余生的“桑巴荣耀”

2014巴西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战报：

·巴西4-3智利(1-1)
·哥伦比亚2-0乌拉圭

是离去的时候了，这艰难，冷酷的时候
它限制了整个夜晚的时刻表。
       ——【智利】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整个夜晚的“时刻表”是90分钟的平局，是3个小时的鏖战，是10分钟令人窒息的点球——艰难、冷酷是写在智利队员脸上的表情，那一刻的离去却像一个英雄，日落黄昏时他们听到的是一首绝望的歌，而这个满含着渴望、执着和劳顿的时刻，巴西人也吹响了自己葬送“桑巴荣耀”的丑陋之歌。

最后的最后却是窒息。站在罚球点上，这个叫内马尔的22岁男孩第一次感觉到世界的沉重，满场球迷的期待，队员的祈祷，以及对手的注目，都让他陷入到一种即将崩溃的可怕境地。他没有回顾四周看一眼球迷，也没有回过头来看着手拉着手的队友，他只是看低下头去看着眼前这颗叫“桑巴荣耀”的足球——在疲惫的滚动之后，它静止在那里，静静等待被踢向不同角度的命运降临。桑巴荣耀，或者这一颗足球上写着巴西人曾经创造的荣耀，写着志在夺冠的梦想，但是这样的荣耀和梦想，却像一个讽刺——第一场八分之一决赛，面对曾经三次世界杯淘汰赛都死于自己脚下的智利，却必须以最残酷的点球来决出胜负。

这是内马尔从未想到过的曲折，三小时的鏖战已经让荣耀之光只留下暗淡的影子，90分钟的常规赛打成1:1，30分钟的加时赛打成0:0，相同的比分，相同的选择面前，却是不同的命运，对于巴西来说，这是一场丑陋的比赛，69.5%的传球成功率让他们进军冠军道路上的第一场淘汰赛变成了一场平庸之战，传控频频失误，中锋碌碌无为，“破坏”、“大脚”成为巴西的关键词，世界杯历史上近48年的最低水平，已经可以被贴上“糙”的标签。而站在巴西面前的仅仅是三次闯进十六强的智利队，没有大牌球星，没有夺冠历史，那些荣耀对他们来说只能是奢望，但是在巴西14分钟扳平比分，在90分钟后拖入加时赛，甚至在最后第120分钟击中横梁差点上演绝杀，都让五星巴西沦落到“遭人欺”的尴尬境地。

巴西，或者只能祈祷神助

贝利赛前预测祖国巴西能最终夺冠，斯科拉里说“输给智利也很正常”，似乎已经不单单是一种玩笑或者谦虚，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句谶语，在这场事先已经被判断为一边倒的比赛，虽然有路易斯在角球开出后的“准乌龙”的射门，尽管有胡尔克胸部停球后撞进球门被判无效的争议，但对于巴西来说，这些亮点丝毫掩饰不了乏善可陈的局面，在智利队78%的传球成功率和近6成控球率面前，巴西分明看到了最残酷的结局——开场前那个手搭手走向赛场的动作似乎早就注定了某种预言的性质，也就是在120分钟结束的时候，不安、担心甚至恐惧的巴西队员，面对即将到来的点球大战依然手拉着手，他们或许只能用集体的方式才能抵抗即将到来的窒息氛围。

是的，在点球面前，巴西依然没有任何优势，此前大赛上点球6胜4负的历史并不能让他们松一口气，第1轮，路易斯推进左下角，1比0；第2轮，威廉推射偏出左门柱！幸亏桑切斯推射左下角又被塞萨尔倒地封出！依然是1比0；第3轮，马塞洛左脚推射被布拉沃指尖一托还是入网，而智利阿朗吉斯大力抽射挂右上角，2比1；第4轮，胡尔克左脚低射被挡出！智利迪亚斯抽射入中路，2比2……点球四轮过后，双方只打进4个球，一半的成功率又让他们站在同一起点。而对于内马尔来说，第五轮只有最后绝杀，才能将巴西从悬崖上拉回。

助跑、加速、射门，内马尔骗过布拉沃推进左下角，比分变成了3:2。而如果接下来智利的队员将球罚进，那么双方进入的是更为残酷更为窒息的单轮点球决胜负。智利队18号哈拉慢慢走上前来，当球场的镁光灯全部打在这名后卫身上时，他突然露出了邪魅一笑，似是掩饰自己的紧张，又好似看穿一切的释然，走上点球点，助跑，射门……虽然塞萨尔抵抗失败，但是球打在右门柱上。这是“天不助我”的结局，仅仅相差五厘米，就像120分钟被横梁挡住的那个进球一样，智利距离胜利只有短短的五厘米，被生生挡在十六强之外的智利，没有爆出冷门，没有创造奇迹，智利人终于在这“艰难、冷酷”的时代，听到了属于自己的绝望的歌，也看到了属于巴西队走向下一场的时刻表。

那一刻，在智利倒下的时候，巴西人终于狂欢地冲进了球场，3:2的点球胜利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决赛的登顶，内马尔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任由情绪奔涌，对于他来说，这是对于巴西这支荣耀之师的救赎，这是最终洗去尴尬和窒息的解救，在精疲力尽之际，胜利的幸福却突然袭来，斯科拉里走过来拉起了跪地哭泣的内马尔，用力拥抱着自己的10号。而对于三朝元老的塞萨尔来说，却也是一个被记住的历史时刻，作为70后的老将，作为几乎被遗忘的门将，在这最后征战的大赛中，他用自己几乎神勇的表现扑出两个点球，将智利挡在了八强之外，使得巴西在泪眼中重新走上新的征程。“只有上帝和我的家人知道，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这位罗纳尔多前女友苏珊娜的丈夫，在哽咽中表达着一种坚持，和坚持后的幸福：“我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采访，等了很久，这是充满幸福的采访，整个巴西都在等待，这是我们的梦想。”

哭泣是来自不易的胜利，是劫后余生的释放，是挽回颜面的艰难，或者我们该记住的是智利在不屈不饶之后的遗憾淘汰，该记住内马尔的坚毅目光和最后的进球，该记住塞萨尔神勇扑救留下的荣耀，但是对于被注解为华丽表演的桑巴足球来说，贝洛奥里藏特米内罗球场见证的更多是仿佛神灵庇佑的门框，是那两个遮挡住丑陋的5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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