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03 冷漠的边际
当风起时
许多人一直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西渡《当风起时》
当风起时,我正在阳光下行走,当风起时,我早就穿上了长袖的衣服。但却并不是缓慢地递进,而是猛烈地刮将起来,树叶从树枝上飘落,然后下坠,或者旋转而下,但并不是重重地砸在地上,风吹过的时候,它们从地上又翻腾过来,打一个滚一样,在空中逗留了几秒种,然后再次落下,然后再次起舞。
不停的“然后”,是一个持续的过程。风的表情几乎都写在落叶的身上,凛冽或者短促,不安或者欣喜,但是不管是来还是去,风总是没有边际,没有进入某一状态的标记,所以那把刺入心脏的匕首也看不见滴落的血,那么完好无损地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和那满目盛开的阳光一样,再也无法分离开来。其实,冷是有着冷的前奏,冷有着冷的必然,即使我走在阳光下,即使先是看见了落叶的舞蹈,也会被一阵冷风唤醒。
冷空气南下,总是在这个乍寒的深秋一次次到来,又一次次成为事件。在抵达之前,它或许就有了征兆,或许就有了看不见的匕首,我那时就坐在冷冷的中心,在一个被用户名和密码组合起来的登陆框里,察觉到内心深处的不安,它是如此迅捷地击中我,一切肯定的信息被无声无息地删除了。那是一个被命名的我,一个在数字状态下生存的我,当红色的叉出现在左边的对话框,当拒绝成为冷的主题时,还有什么东西比看不见自己更让人感到冷漠。
那背后一定有一只手,一只恶毒的手,一只凶残的手,将我从某一个地方删除。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事故,而那些蜂拥而来的注册用户,密集在打开的页面里,让你有一种被包围被剿杀的沉沦感。我之不存在,对应着他们的疯狂——也不是他们,不是人称代词,只是“它们”,冷漠的复数。不认识,不了解,就这样侵入页面浸入数据库浸入这个渐冷的日子。而我没有办法还击,在冷冷的中心,我就感觉自己被一把匕首插入了心脏,汩汩而出的是冷冷的血,一直弥漫在风中。
其实在没有被删除之前,应该安全地推出,我忘记了身边的冷漠,忘记了必然的危险,所以当风急速而来的时候,我也以为在侵入之前必定有着明确的边际,必定要把可能的东西转移。但那风从不肯停止脚步,在阳光普照的午后也如此大胆地侵占每一个角落。是的,这是前面的叙事,而在今天,当温度下降到只有个位数的时候,我混淆了季节,我以为秋天就那样象征性地被删除了,提前进入冬天的时候,是更冷的一天。
但是风已经不知道在朝哪个方向吹,阳光却还是从天而降,一种东西是因为另一种东西而存在,无边际的冷漠是因为那把看不见的匕首而存在。那么完全可以在毁灭背景的时候躲藏起来,去除落叶的命运,去除冷冷中心的数字用户,然后把自己关在门里面。只有自己,那被删除的自己之外还有一个可以关门的自己,只要关门,只要呼出一点热气,只要能拔出刺入的匕首,那么所有陌生的“它们”也都可以被删除。数字、字母,并不具有象征意义,它们只是一串随机组合的符号,没有任何意义,然后把自己变成词语,变成存在,变成取代“它们”的自己。
复活,是在有些温暖的房间里,顺利登陆,顺利发声,顺利在自己的词语里醒来,这是有边际的房间,长宽高的三维,还有坚实的墙,即使有窗户和门,也不允许冷穿透进来。有边际的房间去除了没有边际的冷漠,那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一种属于自己的安全庇护所,于是透过玻璃,看见无形的风在窗外肆虐,无边的树叶在无边的想象中,癫狂地舞蹈——冷是“它们”的冷,乱是“它们”的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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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词语,在阳光下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