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11 风过耳

上帝的风在
背上:无声的子弹——
太长的梦境。
      ——特朗斯特罗姆《巨大的谜》

早就是一个“巨大的谜”,从生成到运动,从海面到陆地,从观望到听说,从追风人到等风来,种种的变化,种种的曲折,种种的未知,都构成了一颗无声的子弹,速度和方向,路径和目标,却成为无法描述的对象,最后却在一种黑夜与白天的颠倒,梦境和现实的置换中,从每一个人的“背部”擦身而过。

起初是预设的一种灾难。陌生的名字,叫灿鸿,一种树,却是移动的树,庞大的树,混乱的树。遥远的海面上,其实听不到它的喧闹和躁动,每一滴水的聚集也无法淹没这样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其实,那种摧枯拉朽的传说一定在遥远的现场,甚至在一本关于“万物本原”的书里。它制造动静,却永远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水生成云,云生成风,风制造雨,这不是协调好的秩序,在每一处变化中,都是混乱,都是破坏。在经历了“被切割的叙事”之后,似乎需要一种警示,需要一种防备,需要一种自我保护和严防死守。可是,一种混乱早就来到了,原本的盛夏变成了清凉的初秋,那一种被省略的季节深处,何尝不是一种灾难,只是在暗处,在可以度过的暗处,它终究是一个怪异的存在,一个并不制造多少灾害的现象而已。

可是,当“一棵树”的寓意逃离了诗歌,逃离了命名,它就会变成闯入现实的巨大象征。强度强、生命史长、体积庞大,它是一个庞然大物,预报的17级风力使它成为一棵巨大的树,一棵覆盖海洋和大地的树,一棵赶走许多的鸟、许多的人的树,一个随时倒下砸碎世界的树,“如果以该强度登陆,将是1949年以来7月登陆浙江的最强台风。”在这样的注解之下,巨大的谜其实早就设想好了谜面和谜底,无法回避,也无法逃脱。

“颜色和色调的繁多性,嘈杂混乱的声音,大漩涡,旋转的陀螺,都是立在一只脚上的,并且落在一只脚的脚印上。”喧嚣的大海,混乱的大海,躁动的大海,已经成为“万物之源”,巨大的漩涡吞噬着一切,所以它是一切的中心,一切的起点,“也就是眼。”所以当所有的目光都被遥远的大海吸引而成为一个事件的时候,何来安全的白昼,何来梦境的夜晚?

风终于在午后开始起来,一棵树之于另一棵树,是感知,是预告,甚至从户外的树传递到室内的盆景,都开始在躁动中醒来。关上门关上窗,世界也并非是独立于世的,有阵雨瓢泼而下,杂夹着风,变成了灾难的序曲。其实原本的世界里是有梦境的,在午后,甚至伴随着24℃而被感知的蝉鸣而进入一个假想的盛夏。可是梦境容易被颠倒过来,合上眼其实也是睁开眼,午后也只是午夜的一种翻版。所以当整个下午被置换成狂风暴雨的模式时,一切都开始了对于世界的猜测。

从热带风暴到台风,从台风到强台风,从强台风到超强台风,然后是防汛防台Ⅱ级应急响应,然后是台风橙色预警信号,是的,这是颜色和色调的繁多性,却指向一个“一”,一是整体,一是全部,一是所有,所有的变化都不在遥远的海面之上,所有的现场都是在场,所有的猜测都在变成现实——在醒着的夜晚,是卫星云图,是台风动态,是水库监测,数字变成了实物,地图变成了现场,仿佛已经被吹到了“上帝的风”,仿佛就像“无声的子弹”射穿了太长的梦境。

驻守在风雨未来的室内,其实只是透过窗户能望见黑夜里突然降临的雨,或者听见呼啸而过的一阵阵风,那些画面,那些动态,那些紧张的气氛,那些每隔一小时的路径演变地图,都在被塑造成现场的地方,变成看得见的物体。缓慢移动,却步步紧逼,如何诡异,如何曲折,如何变化,都在向着一个原本梦境的夜晚而来。醒着,其实已经变成等风来,像那曾今一首孤独的期盼的诗里所说:“好像它不是灾难/好像它到来只为我,好像它是戈多终于要露面”。等待变成现实,等待制造噪音,等待看见漩涡,等待一颗子弹射穿所有的夜晚。

只是在凌晨过去了之后,一切却又平静了,地图上的七级风圈已经覆盖,淡淡的红色从大海延伸到陆地,延伸到这个城市,延伸到这里的夜晚,延伸到屋子里的现场。可是风似乎小了,雨似乎停歇了。走出没有墙壁遮挡的房间,走进空荡荡的街道,一切仿佛都进入了梦境,风在头顶只是吹过却不说话,雨只是零星地落下来,羞羞答答地又缩了回去,寂静的夜晚,贫困的夜晚,无人的夜晚,而一辆车急速地通过时,甚至怀疑里面没有清醒的人,它只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整个夜晚都与目标无关。

必须是一个想象的夜晚,灯明明灭灭,风若隐若现,雨时停时下,就在这断续之中,在这有无之间,似乎已经开始逃离现场,逃离状态,逃离诗里写到的期盼和孤独。于是假装睡觉,假装回到夜里,假装混乱在别处。而等到漫长的黑夜过去,猛一醒来,其实已经天明。很奇怪的一种感觉,短暂的闭眼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24小时,经历了从黑夜走向白天的过程,经历了“太长的梦境”。是的,那中心还在遥远的海面上,还在奔波,还在变化,还在以一棵树的方式孤独地运动。

离开夜晚,离开地图,离开现场,走在无人行走的街上,的确感觉到自己就是一棵正在移动的树,只是在风中微微感觉到推向背后的力。我抬头,天上的云似乎从来没有安睡过,走在街上,环卫工人清扫城市的垃圾,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炉,这是他们一天的开始,却是我一天的终结,是的,当这个城市在现实中醒来的时候,我却已经把自己安放在颠倒的梦里。梦里没有呼啸的风,没有倾盆的雨,没有漩涡,没有树,只有扁平的的呼吸,只有属于我的身体,仅此,一切都是躲避的,一切都是隔绝的,一切都是颠倒的。

而现实,其实早就推向了想象界,在表层的时间叙事之外,在地图的动态路径之外,在繁多的混乱之外,其实所有一切被引用到现实里的东西,都变成了想象,天上的浓云,地上的流水,狂风,暴雨,都在某种虚构中成为必须经历的一切。自然和人,一种覆盖和一种对抗,一种破坏和一种坚守,一种漩涡和一种力量,其实,这根本不是英雄般的剧情,根本不是激励人的精神,相反,它只是被命运摆布于一种噪声里的挣扎,一种放逐而后的自救,子弹呼啸而来,穿透人类的身体,最后带入到一个虚妄的境地。

睁开眼,那漩涡其实已经绕道,海与地的碰撞,是一颗子弹的转折,被虚构的台风,被想象的台风,被抵抗的台风,向着大海的另一种形式离开,带走了雨,带走了风,带走了嘈杂,带走了混乱,世界晴好,一只蝉,率先在夕阳西下的结尾处,高声鸣叫,叫醒了梦境,叫醒了巨大的谜,叫醒了不属于一棵树的现实。

在时间的序列里,谁看见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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