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11 《金色梦乡》:只有死了才逃不掉

子弹是打在了那个随身听里,里面披头士的歌曲《金色梦乡》似乎再也不能播放了,当警察佐佐木向着下水道的青柳开枪,似乎就是在毁灭一种生命,他或者也知道没有真的打死青柳,但是在地面以下的世界里,即使青柳不死,他也无法作为一个无罪的人走在街上,无法像以前一样从事宅急送,更无法继续自己无辜的正常生活。

朝向下水道射击,朝向逃犯射击,佐佐木的举动带有完全的象征意义,站在地面之上的他代表的就是权力,就是制度,就是国家机器,当他用向下的方式杀死一个人,就是消除活在阴暗面的人,就是为自己的追捕画上圆满的句号,那个“罪犯投降”的直播让全仙台的观众看见,那个制造了首相爆炸案的嫌犯让他们看见,那个警察追捕逃犯的过程让所有人见证,还有什么遗憾的?电视新闻终于以这样的方式播出了最后一幕:河边打捞起了嫌疑犯的尸体,爆炸案终于可以结案了。

在电视里直播,这是现代社会最广泛的宣传形式,金田首相车队经过被直播,游行队伍欢迎车队被直播,爆炸案发生在直播,佐佐木通报案件在直播,那个嫌犯操纵无人机的画面被播出,青柳“劫持”岩崎逃出小区的镜头被播出,最后“投降”的现场被直播,河里打捞出尸体也被播出……至始至终,所有的事件都以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见证,甚至2年前青柳救下全民偶像凛香,也一遍一遍在电视上播出——从曾经的名人到现在的逃犯,青柳的所有故事似乎都进入了公众视野,在这样一个被见证的时代里,人之存在是不是都变成了某种架空的符号?

森田在车上对青柳说起刺杀肯尼迪的“奥斯沃尔”时用了一个词:形象,形象就是通过另一方式制造的相似物,刺杀肯尼迪真正的凶手或者到目前也是一种悬疑,但是在公众可见的情况下,形象就是真凶——这是遮蔽的现实,就如整形一样,它制造了另一个现场,一个他者。所以佐佐木在电视上说通过监控拍摄到的嫌疑人就是一个形象,就可以确定是凶手,他们也正是沿着这条路去追捕青柳。一个宅急送的工人,一个温和的男人,一个没有无人机也不会去杀人的人,却在形象的世界里,成为确定的人,这是不是一种反讽?

: 中村义洋
编剧: 中村义洋/林民夫/铃木谦一/伊坂幸太郎
主演: 堺雅人 / 竹内结子 / 吉冈秀隆 / 剧团一人 / 香川照之 / 更多...
类型: 剧情 / 悬疑 / 惊悚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上映日期: 2010-01-30(日本)
片长: 139分钟
又名: 宅配男与披头四摇篮曲/Golden Slumber

所以当青柳打电话给电视台,电视台的问题是:“如何证明你是青柳本人?”在声音里无法证明,却完全可以通过形象来证明,但是在这样一种证明里,警察的所作所为就变成了对真实的扼杀,而青柳在“投降”现场站出来,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杀人犯,而在直播里,他说出“我没有做过”的时候,声音却被警察掐掉了——在保留了唯一形象的世界里,谎言就这样顺理成章变成了真理。所以在地面之上的世界里,警察的监控,警察的跟踪,警察的暴力,警察的幕后操作都在“他者”形象里,变成了正义,变成了公平,变成了惩恶扬善。

但是形象之本质在于可以假冒,那个总是冒出来叫一句“吓了一跳吗”的“杀人恶魔”切男整过形,所以在一个可爱脸庞之下,谁也不会把他看成是杀人者;那个在医院里绑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完全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他的所有东西都是一种伪装;而青柳,在那个假冒的凶手被发现在河里之后,他也完成了整容,一顶帽子底下连曾经的恋人通口也认不出他——当青柳最后通过形象的再造安全逃离了莫须有的罪名,是不是反倒给了那些警察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是,在青柳从深邃、阴暗的下水道出口逃离到广濑川,前来接应的正是2年前他救下的凛香,在车上青柳问她的问题是:“你整过容吗?”回答是否定的,当她用一个否定让青柳回归自我,也在“形象”世界之外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这个真实的东西就是他曾经说过的:“我最后的武器只剩下信赖了。”这一句话最早是从森田口里说出,在首相游行队伍之外,森田坐在车里和青柳说起了童年的乡下生活,说起了那个摔人的动作,说起了最熟悉的《金色梦乡》的歌曲,这一切就是最真实的,而在车子的密闭世界里说起,就是用一种坚守的方式拒绝外界的干扰,那是一个纯净的世界,那是一种美好的回忆,那是真实的存在,但是当森田说起《金色梦乡》之后,却告诉了青柳自己遇到的危机,结婚之后有了孩子,妻子却嗜赌如命,导致欠了太多的赌债。这是生活所遭受的重压,而那个诡异事件却可以把一切归零:只要把青柳叫来,只要游行发生爆炸,那么森田所欠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金色梦乡》电影海报

重压生活是对于曾经美好的破坏,而诡异电话是寻找到的一种逃避方式,当森田告诉青柳,车下也有炸弹的时候,他让青柳“快逃命”,青柳离开了车子,便发生了爆炸,留在车里的森田既完成了诡异电话交代的任务,让自己的一切归零,也让青柳在“快逃命”的解救中避免了一死,而青柳记住的那句话就是:“人类最大的武器是习惯和信赖。”森田在死之前提供了一种回忆,在回忆世界里有那个制服坏人的摔人动作,有《金色梦乡》的歌曲,有童年的乡下生活,这一切就是把青柳从现实中唤醒,让他在逃亡过程中进入到不再是“形象”编织的“金色梦乡”。

整个逃亡的过程,就是寻找自我、寻找信赖的过程,当爆炸发生,但森田死去,当自己被警察追捕,对于宅急送的青柳来说,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便是在形象社会里自我的一种模糊化存在,他在警察的追捕中逃亡,在四处监控的世界里躲避,在枪口对准的危险中隐身,这似乎是一种本性意义上的自我保护,而在这样的保护之外,他必须证明自己不是杀人者,不是爆炸制造者,当然也不是凶手,不是警察需要追捕的人,而所有的证明只有简单的一个证明:信赖他人。

他人是朋友,是恋人,是父亲,甚至是陌生人,而信赖他人的另一个意义是被他人信赖。朋友小野在青柳到来之后,故意接到电话说女朋友要来而让他到隔壁的餐馆等他电话,正是他支开了青柳,使得警察扑了个空;岩崎偷偷将青柳装在空的箱子里,然后让他躲到送货的箱车里,在警察设卡搜捕中,又假装被劫持的人质,让青柳从小区里逃跑;恋人通口得知青柳被追捕之后,从超市买了汽车蓄电池,将野外他们曾经约会之处的废弃汽车更换,然后让青柳驾车逃离;那个蒙面的切口,也出手帮他,让他更换手机,还阻止拿枪的警察,一把刀就在“吓了一跳”中插进了他的肩膀,在通口更换电池的时候,他又杀死了跟踪的警察;那个在医院里听闻了案件的病人,帮助通口更换了下水道的井盖,用轻巧的塑料井盖代替笨重的真井盖,甚至在青柳到医院之后,他也帮助他从下水道逃离;青柳的父亲面对一大批记者的提问,坚持自己的儿子不会去杀人,甚至面对镜头对青柳说:“青柳,努力,快跑吧。”

为什么大家都要帮助青柳,都认为青柳不是制造了爆炸案的嫌犯?其实他们都在警察体系之外,在权力之外,甚至在地面的那个直播世界之外,他们就如病人所说,是活在“阴暗面的人”,而阴暗世界却是真实的的,自我的,未被整形的,唱着《金色梦乡》的。这是一种对立,正是这种对立形成了反抗,“肯定是想把四分五裂的成员再次联系起来。”就像青柳、森田、小野和通口,他们四个也曾经被生活、被现实弄得四分五裂:森田的婚姻生活里充满了危机,通口和青柳在“感觉没有什么感觉”了的恋情里走向了终结,小野也遭遇了种种问题,但是当这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青柳走上了逃亡之路,他们却又结合成一个团结的集体,成为一个同盟,在物质上、精神上共同面对权力体系,在信赖的世界里发现了一直存在的可贵品质。

就像小轰的烟花从地面升腾到空中的时候,璀璨的花火照亮了世界的阴暗,让所有人在同一个时间看见,“回忆就是这样被激活的。”小轰想起了在外地没有见面的儿子,四个人想起了过去的时光——在最烂漫的烟花盛开处,通口和青柳相吻在一起……所以当佐佐木开始在小水道搜查青柳的时候,那些井盖的出口都发射了烟花,它们喷薄而出,它们照亮夜空,它们以纯美的方式抵抗着暴力。只有存在于内心深处的那些东西是不变的,是不死的,所以当病人说:“只有死了才逃不掉。”就是要把一切被现实压制、被权力统治的东西从沉寂的状态中唤醒,就是要在反抗中逃离,那个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就是死亡的象征,所以他最后成了凶手最后的“形象”。

“我最后的武器只剩下信赖了。”在信赖的世界里,青柳不再是凶手,在信赖的世界里,烟花烂漫开放,在信赖的世界里,青柳父亲种的茄子也开出了紫色的花,在信赖的世界里,小轰的儿子也回了家,甚至在信赖的世界里,整形过后的青柳依旧被通口的女儿敲上了一个如花的印章——她是孩子,是最纯真的象征,是每个人心中的“金色梦乡”。但是在导演中村义洋的影像世界里,由于太注重这种表达,以致剧情一直在梦幻般的碎片世界里,甚至爆炸案本身就是一个架空的结构:真正制造爆炸的人是谁?为什么森田为了自己把青柳引到陷阱里?“切男”为什么最后死去?操纵无人机的小美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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