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11 《战国策》:临天下诸侯,天下谋伐之

这是分裂对抗的时代,“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侔争权,盖为战国。”这是混战不休的时代,“今战国相攻,大伐有德。”从韩赵魏三家分晋到秦始皇一统天下,近两百年时间书写了中国最混乱的历史,而在这风云变幻、合纵连横、战争绵延、政权更迭的转折时代,涌现出为各国献计献策的辩士,他们纵横捭阖,有审时度势,提出奇策异谋的智谋之士,也有毁人以求利益的间谍,有提出合纵攻秦的苏秦,也有连横事秦的张仪,而他们奔走诸国,以谋略之策书写了一段可信或不可信的“舌尖上的战国”。

据统计,从周元王元年至秦王政二十六年的二百五十五年中,有大小战争二百三十次,在不息的征战中,齐、楚、燕、韩、赵、魏、秦这七个诸侯国,逐渐强大,而战国七雄由于经济、地理和军事上的不平衡,所以在天下局势中相互制约又相互联合,各国之间既是敌人又是战友,既有唇亡齿寒的依存,也有蚌鹬相争的斗争,而在这一过程中,秦国的一枝独秀渐渐将战国局势带向合纵还是连横的矛盾之中。而在秦国不断强大的同时,周室式微,这是一种信号,周显王二年,在韩、赵两国的干预下,周的领地被分裂为东周、西周两小国。对于西周的这一“故天子之国”,秦国更多也是在攻与不攻之间,在秦欲攻周中,周最就对秦王说:“为王之国计者,不攻周。攻周,实不足以利国,而声畏天下。天下以声畏秦,必东合于齐。兵弊于周,而合天下于齐,则秦孤而不王矣。是天下欲罢秦,故劝王攻周。秦与天下罢,则令不横行于周矣。” 但是这仅仅是一种权宜之计,而对于秦国的崛起,自然涉及到著名的商鞅变法,“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无私,罚不讳强大,赏不私亲近。”正是由于赏罚分明,在几年之后,出现了“道不拾遗,民不妄取,兵革大强,诸侯畏惧”的效益,从而使秦国强于天下。

经过商鞅变法,秦国国力日益强盛,不再甘心居于一隅之地,遂加快了领土扩张的步伐。马陵战后,齐国代替魏国成了中原地区的霸主。这样,秦、齐都以向中原地区扩张作为自己的主要发展方向,已有的混战局面更为错综复杂。处在东西二强夹击下的韩、赵、魏三国为了图谋自存,联合起来并且北连燕、南接楚,东抗齐或西抗秦,被称为“合纵”,也就是“合众弱以攻一强”;如果弱国被齐国或秦国拉拢联合,进攻其他弱国,就被称为“连横”,就是“事一强以攻众弱”。到战国晚期,乐毅破齐,齐国一蹶不振;长平之战,赵国严重削弱,秦国取得了对东方六国的绝对优势,合纵连横政策也就包含了新的含义:即东方六国并力抗秦,称为合纵;秦联合东方某一弱国对付其他弱国称为连横。于是,一批对当时的国家间的政治形势非常娴熟,善于辞令和权术,从中获取功名利禄的说客应时而生,史书上称他们为“纵横家”。而在纵横家中,苏秦和张仪作为代表,上演了一出出精彩的纵横捭阖的大戏。

苏秦从鬼谷子学成之后,出游数载,一无所成,搞得“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感叹说:“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闭室不出,出其书遍观之。苏秦苦读太公《阴符》之时,每逢困乏欲睡,便用锥自刺其股。而正是这种励志,使得最后苏秦以雄辩之辞挂六国相印,游走诸侯各国:“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苏秦之策。”对于秦国,他曾经也提出过称帝而治的主张,在《卷三 秦策一》中,他对秦惠王说:“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而在后期六国游说中,苏秦以其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了很多诸侯,在合纵的说法上,苏秦提出:“臣窃以天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并力为一,西面而攻秦,秦破必矣。”在他起草的洹水“白马会盟”中,他具体提出了合纵之盟约:“约曰:秦攻楚,齐、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食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以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成皋,魏塞午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关武,齐涉渤海,韩、魏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渤海,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先背约者,五国共伐之。”

编号:Z53·2130422·0976
作者:[汉]刘向 编著
出版:中华书局
版本:2012年06月第1版
定价:69.00元亚马逊41.40元
ISBN:9787101085686
页数:1064页

在合纵过程中,苏秦也有反战思想,有次苏秦说服秦王,要解甲休兵,天下安定,使诸侯间二十九年没有战事发生:“于是秦王解兵不出于境,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攻。”诸侯二十九无战事,是战国时期从从来没有的事。但是从实质上来说,苏秦只是一名谋士,利益和名声是追求的目的,所以在合纵过程中也折射出他间谍的一面,在苏秦对赵王说的一段话中可以看车苏秦的私心:“臣故欲王之遍劫天下而皆私甘之也。”劫天下的目的只是为了“私甘”而已,所以在《孙子兵法·用间》篇中就将苏秦说成是间谍:“燕之兴也,苏秦在齐。”苏秦在齐国心脏里的成功战斗,已成为间谍活动的范例,这也决定了最后被车裂而死的悲剧。

与苏秦的合纵之说相对立的是张仪的连横说,在秦惠王时,张仪就和司马错有过争议,张仪主张攻取中原心脏之地,以成就王业,司马错则认为秦还是地小民贫的国家,主张伐蜀。“据九鼎,案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这是张仪的观点,而司马错则认为:“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仪似乎比苏秦更为专一,他曾两次为秦相,前后共11年,但是这种专一也无法逃脱游说之士狡猾的本质,公元前323年,张仪约集齐、楚、魏三国执政大臣在挈桑相会,试图为魏国调停,以讨好和拉拢魏国。魏惠王在此后果然放弃公孙衍的合纵政策,而接受了张仪的联合秦、韩以对付齐、楚的政策。次年,魏太子和韩太子入秦朝见,张仪也被魏王任命为相。

在《战国策》中,合纵连横总是交替出现,在《苏秦为赵合从》中,苏秦之对齐宣王说:“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强,天下不能当,今乃西面事秦,窃为大王羞之。”从而得出结论:“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后也,是故恫疑虚猲,高跃而不敢进,则秦不能害齐,亦已明矣。”而《张仪为秦连横说齐王曰》中,则说:“大王览其说而不察其至实”,否定了苏秦关于齐国的优势,并指出:“国一日被攻,虽欲事秦,不可得也。”而在《卷二十六 韩策一》中,苏秦为了合纵对韩王列举了三点:第一点,“夫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欲西面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交臂而服焉。夫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过此者矣。”第二点,“且夫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夫以有尽之地而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而买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结果,韩王便下定决心说:“寡人虽死,必不能事秦。”而张仪对韩王也列出了两点:第一点,“夫秦之卒与山东之卒也,犹孟贲之与怯夫也;以重力相压,犹乌获之与婴儿也。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以异于堕干钧之重,集于鸟卵之上,必无幸矣。”第二点,“夫攻楚而私其地,转祸而说秦,计无便于此者也。”结果则是韩王事秦:“客幸而教之,请比郡县,筑帝宫,祠春秋,称东藩,效宜阳。”

实际上,不管是苏秦还是张仪的说法,都只是一种拟托的作品,因为韩在昭侯、申不害之后,国势正强,不可能西向事秦,所以此章乃是晚出的拟托之作;而秦称帝在周赧王二十七,这时张仪已死去二十一年。其实在《战国策》里还有很多合纵连横的拟托作品,在《卷十七  楚策四》中甚至还有合纵派攻击连横派的言论:“无所寇艾,不足以横世。”并指出:“今夫横人嚂口利机,上干主心,下牟百姓,公举取利。是以国权轻于鸿毛,而积祸重于丘山。”直接将连横派谋士说成是夸夸其谈、只为利益的小人。

除了苏秦张仪合纵连横之外,也还有各种辩士,秦国范雎也是比较著名的,他对秦王说:“王若欲霸,必亲中国而以为天下枢,以威楚、赵。赵强则楚附,楚则赵附。楚、赵附则齐必惧,惧必卑辞重币以事秦,齐附韩、魏可虚也。”对当时的战局做出了正确的估计,同时他向秦昭王进说,论述太后、穰侯、泾阳、华阳“四贵”把持大权对国家的危害。昭王被深深打动,于是废除太后和穰侯的权力,让高陵君回到封邑,并赶走了泾阳君。铲除“四贵”,是秦国的重大事件,李斯说:“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另外,很多辩士也提出了一些有思想有见地的观点,在《杜赫欲重景翠于周》中就指出小国的处世之道:“君之国小,尽君之重珠玉以事诸侯,不可不察也!譬之如张罗者,张于无鸟之所,则终日无所得矣;张于多鸟处,则又骇鸟矣;必张于有鸟无鸟之际,然后能多得鸟矣。”苏厉对屡建奇功的秦将白起说:“夫柳叶者,百发百中而不已善息,少焉气力倦,弓拨矢钩,一发不中,前功尽矣。”这些都是在战局中如何适时保存自己的利益   今一攻而不得,前功尽灭,公不若称病也。”

当然,在复杂的战局中,也有很多小人之计,张仪为了讨好楚王,抓住他喜欢佳丽的心理,说韩国美女如云,他愿意为楚王访求。南后、郑袖听说后,怕美女会夺走她们的宠爱,就用重金贿赂张仪。张仪当着楚王的面,盛赞她们是绝色美人,南后、郑袖和楚王皆大欢喜,张仪则笑纳千金。而在《齐助楚攻秦》中,骗子张仪、昏君怀王、智士陈轸合演了一台好戏。张仪对楚怀王说:“大王苟能闭关绝齐,臣请使秦王献商於之地,方六百里。”而陈轸则提出:“出地后绝齐,秦计必弗为;先绝齐后责地,且必受欺于张仪;受欺于张仪,王必惋之。是西生秦患,北绝齐交,则两国兵必至矣。”结局是,“楚王不听,遂举兵伐秦。秦与齐合,韩氏从之,楚兵大败于杜陵。”

同为美人之计,春申君却落得了惨死的下场。楚国的资深大臣春申君,为了给楚王留后,听从李园之计,将怀了春申君的孩子的李园之妹献给楚王,“楚王召人,幸之。遂生男,立为太子,以李园女弟立为王后。”看起来似乎美满,但是由于丧失警惕,不知不觉掉进“美人计”的圈套,李园欲杀春申君以灭口,当“春申君后入,止棘门,园死士夹刺春申君,斩其头,投之棘门外”,最后“于是使吏尽灭春申君之家。”丧身亡家,成为野心家李园夺取楚国大权的一枚棋子。

所以,对于游说,因为涉及自身利益,所以存在很大的风险性,不管是苏秦曾经的风光还是张仪的专一,到最后并没有好的结局,《卷十 齐策三》对于游说有这样的说法:“颠蹶之请,望拜之谒,虽得则薄矣。善说者,陈其势,言其方,人之急也,若自在隘窘之中,岂用强力哉?”也就是说,游说之士辛辛苦苦地四处奔走请求,诚心诚意地去拜望,很多事倍功半。而要达到目的,就要认清形势,想出解决办法,当别人有急难时就如同自己处困境一样。所以周相吕仓对周君就说过:“客者,辩士也,然而所以不可者,好毁人。”

毁人之辩士,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是实干家,所以在战国纷繁复杂的战局面前,需要清醒作出判断的战略家,比如墨翟说服楚王,止楚攻宋,流为佳话,韩非也讲究谈话技巧,提出进说不要犯人主的“逆鳞”;至于纵横之士中的如公孙衍、陈轸、虞卿等人,审时度势,提出奇策异谋,化危为安,转亡为存。但是在谋略之外,更多的还是需要实干家,而改革无疑是通向强国的必经之路。除了秦国较早开始商鞅变法,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则是最著名的改革实例,在改革初期,必然担心非议,肥义就对他说:“臣闻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王即定负遗俗之虑,殆毋顾天下之议矣。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这坚定了赵武灵王的决心,所以他指出:“古今异利,远近易用,阴阳不同道,四时不一宜。故贤人观时而不观于时,制兵而不制于兵。”也就是要在变化中壮大实力,不能拘泥于形式,穿胡服,学骑射,还在原阳设立训练骑兵的基地,使赵国的实力逐渐强大。与改革派不同,孟尝君则以个体行为感动自己的门客,在“士为知己者死”中逐渐壮大自己的封邑。齐人有冯谖,“贫乏不能自存,寄食孟尝君门下”,只要他唱“长铗归来乎”孟尝君便满足他的需求,而有鱼,有车,并且给老母吃的。而冯谖知恩图报,为孟尝君实施改革:“券遍合,起矫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并对孟尝君说,家里缺什么,“窃以为君市义。”后来“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 正是因为孟尝君重视人才,而冯谖又善于了解民意,所以“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者,冯谖之计也。”

顿弱说:“天下未尝无事也,非从即横也。横成则秦帝,从成即楚王。”而不管是唇齿相依,还是蚌鹬相争,不管是连横还是合纵,也不管是“临天下诸侯,故天下谋伐之也”孤立之策,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重要的是实力:“因其强而强之,乃可折也;因其广而广之,乃可缺也。”所以在风云变幻的战国时代,生存还是灭亡,不仅仅属于国家战略,也是每一个个体的命运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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