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11《流浪者之歌》:家是宿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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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方向的分野:贝尔汉用超能力的叉子杀死了骗子头目艾哈迈德之后,自己也死在了枪口之下,他的尸体最后回到了外婆家;小贝尔汉拿走了贝尔汉眼睛上的两枚象征意义的金币,在大雨倾盆中躲进纸板箱,离开了村子;贝尔汉的舅舅米尔赞也出了门,跑上山坡,奔向了像是教堂的房子。贝尔汉以死亡的方式结束了流浪回到了家,小贝尔汉拿着金币开始了新的流浪之路,身无分文的米尔赞寻求上帝,希望在神的庇护下继续无所事事的生活——向内和向外,金币和上帝,哪里才是属于吉普赛人真正的家?

三个方向的分野,其实是关于命运的抉择,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没有给出答案,在开放却荒诞的结尾,他所审视的是一个民族的归宿问题。“吉普赛时代——一部爱情电影”片头的字幕明确了库斯图里卡的电影主旨,对于吉普赛人来说,流浪是他们的主旋律,但是他们真的是把命运注解在永无停歇的流浪中?流浪是一种自由还是无奈?当这个“吉普赛时代”变成一幕爱情的演绎,那么爱情所指向的一定是一个家,那么家是不是对于流浪的终结?当爱情出现,流浪也没有停止,他们的命运在三条分叉的路上,“流浪者之歌”是一曲关于流浪的赞歌,还是无家的悲歌?

库斯图里卡一开始就呈现出吉普赛生活的某种混乱,在他的镜头下,是走在泥地上肮脏的白鹅,是披着婚纱像是男人的新娘,是躺在木板车上被人殴打的新郎,是牵着山羊龋龋独行的老人,风雨飘摇的屋顶,雨后泥泞的道路,光秃秃的树,构成了这个吉普赛村落的图景,两个人的自语构成了“吉普赛时代”的命运:一个是撑着黑伞的男人,“他们往我脑袋上扎针,我可不是马戏团的熊,我的灵魂想哭就哭,想唱就唱,想笑就笑,不同翅膀也能飞翔……”这是属于吉普赛人的流浪之歌,因为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他们的精神世界永远在飞翔——但是撑着黑伞的他完全是无助,甚至他就是马戏团里被扎针的熊;另一个男人正在赌桌上,当输掉了钱,他站起身来开始诅咒上帝:“上帝总是赢我,即使他掷错了骰子……”上帝似乎和他一起在赌博,并且变成了拿他钱财的骗子,但是在转身之后他又返回,嘴里念叨的是:“上帝请帮帮我,给我带来好运……”上帝又变成了自己的寄托,但是坐在赌桌上,上帝并没有帮他赢得好运,他又输了,而且那条金项链也归于了别人。

撑着伞的男人唱着“想哭就哭,想唱就唱,想笑就笑”的流浪者之歌,赌桌上的男人诅咒着上帝又希望上帝带来好运,流浪而不自由,依靠上帝却归罪于上帝,这或许就是库斯图里卡所呈现的“吉普赛时代”,但是很明显,这个时代属于这个村子的前时代,当他们面临新的抉择,新的时代猝然而至。无疑,流浪是刻在吉普赛人血液中的特质,而流浪意味着离开,意味着以向外的方式寻找归宿。对于贝尔汉一家来说,向外的道路已经呈现为两种迥然的流浪:贝尔汉和妹妹达卡问外婆的是:“妈妈漂亮吗?”或许他们没有见过妈妈,或许妈妈是他们流浪的一部分,外婆告诉他们的是:妈妈背叛了教义,背叛意味着流浪,但是在流浪中妈妈爱上了爸爸,而爸爸是斯洛文尼亚人,“他在军队里发誓要给你妈妈一个天堂。”不同民族的男人和女人,进入到属于他们的爱情中,但是这个冲破束缚的爱情注定得不到天堂,于是贝尔汉和达卡见不到母亲,也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以向外的方式得到了爱情,却失去了家,达卡那一条腿的残疾无疑是这个向外故事的病态隐喻。

在妈妈之外,选择向外的还有舅舅米尔赞,他遇到困难时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要去德国。”德国是他向外的方向,但是这个德国仅仅是符号意义的,或者说,它只是米尔赞面对无望的命运时的一种逃避,这个无所事事的男人欠下了一屁股债,还发生了强奸女人的无耻事件,当债主艾哈迈德要他还债,他竟然威胁自己的母亲哈吉志,“为什么你把所有东西都给了贝尔汉?”和贝尔汉争夺哈吉志的财产,无疑连最基本的底线都不要了,而那个夜晚因为拿不到哈吉志的钱,他甚至将家里的屋顶掀开,让一家人站在大雨倾盆之中,米尔赞向外的渴望无疑是一种贪欲,他永远不会去德国冒险,当家的屋顶被凌空吊起,一家人的命运也被他推向了无家的困顿中。

导演: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
编剧: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 / 戈登·米黑克主演: 达沃尔·杜伊莫维奇 / 博拉·托德洛维奇 / Ljubica Adzovic
类型: 剧情 / 喜剧 / 犯罪 /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意大利 / 英国 / 南斯拉夫
语言: 英语 / 意大利语 / 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 / 吉普赛语
上映日期: 1988-12-21
片长: 142分钟
又名: 茨冈人的时代 / 天伦劫 / 吉普赛年代 / 吉普赛人的时光 / The Time of the Gypsies / Dom za vešanje

贝尔汉母亲的向外之路是爱情的迷失,舅舅米尔赞的向外之路则是道德的沦丧,当一家人在两种向外之路上失去更多,他们又迎来了第三条向外之路,那就是艾哈迈德开启的马戏团之路。这个独霸一方的人,是米尔赞的债主,但是儿子罗伯特因食物被噎住的时候,也是手足无措,精通巫术的哈吉志帮助罗伯特度过了生死关,为了感谢她,艾哈迈德答应给达卡看腿病,于是贝尔汉陪着妹妹,和艾哈迈德一起踏上了求医之路。这第三条向外之路,对于贝尔汉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爱着自己的妹妹,他希望妹妹能够得到治疗从而获得健康的生活,但是这条向外的路,却绝不是求医这么简单,它其实变成了艾哈迈德的偷盗之路。

无疑,贝尔汉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并没有做好真正流浪的准备,他爱上了阿兹拉,在梦中阿兹拉在河水的仪式中刻下了他的名字,梦醒之后他们在一起,贝尔汉告诉他石头如何变成石灰,“火是一切的基础。”他在电影结束时为她表演用意念移物的特异功能,两个人学会了接吻,“你的嘴上有磁铁。”牢牢吸在一起,就是他们的爱情的写照。在爱情到来的时候,贝尔汉和懂巫术的外婆一样,是属于固守本性的吉普赛人,他们把火看成是一切物质的基础,他们把血液看成是灵魂最大的秘密,他们认为爱情就像天空与大地一样,“以前天空和大地是夫妻,他们有五个孩子……”但是吉普赛人注定要流浪,这是一种宿命,因为,“有一天,当风用力吹向自己的母亲时,天空和地面就分开了。”贝尔汉必须和阿兹拉分开,因为阿兹拉的母亲认为贝尔汉没有钱没有工作;贝尔汉必须和外婆分开,因为达卡的腿要去医院治疗;贝尔汉必须和母亲分开,因为属于母亲和父亲的爱情没有天堂的荣光;贝尔汉也必须和一个叫做家的吉普赛世界分开,因为这里到处是肮脏和混乱——那只陪伴自己的火鸡,贝尔汉称它是“太阳鸟”,但最终变成了米尔赞锅子里的鸡肉,精神信仰变成了贪欲之物,所以贝尔汉必须以向外的方式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切。

《流浪者之歌》电影海报

但是艾哈迈德的向外之路,对于贝尔汉来说是一条歧路。达卡被送进了医院,本来只是陪着她做完手术回家的贝尔汉,却被艾哈迈德带到了意大利,而所谓的马戏团表演其实是街头偷盗,这无疑是一场骗局。贝汉尔看见了那里发生的一切,伊凡被毒打,那个女人被轮奸,但是他无法逃离,因为艾哈迈德答应给达卡治病,答应给他建造新房,答应让他赚钱之后回家和阿兹拉结婚。贝尔汉越陷越深,他跟着艾哈迈德走上而来盗窃之路,甚至还因为救了艾哈迈德而被提拔为主管。终于他回到了家乡,但是经历了向外一切的他,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他发现阿兹拉身边有了一个孩子,他骂那个孩子是个“野种”,要将他卖掉,阿兹拉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孩子”,贝尔汉不相信,尽管他们最后结了婚,但是对于贝尔汉来说,对阿兹拉已经失去了信任,爱情也早已经变了味。

当阿兹拉在结婚后为他生下孩子,当阿兹拉在孩子的哭声中死去,贝尔汉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阿兹拉,而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在医院的妹妹,但是医院里早就没有了达卡,他去了意大利寻找妹妹,当找到妹妹,才发现达卡的腿病并没有治好。他明白艾哈迈德给自己下了套,那条向外的路其实是一场骗局,于是他闯入了艾哈迈德的婚礼现场,用意念控制了叉子,并把叉子插进了艾哈迈德的身体,而自己也被新娘射中了子弹,从高处掉落在行驶的火车上——贝尔汉死了,在死之前,他看见了在空中飞翔的白鸟,像是“太阳鸟”火鸡变身为纯洁的鸟,这是一种回归:回到梦境,回到村子,回到家,回到属于吉普赛人的爱情世界里。贝尔汉以死亡的方式回家,似乎结束了那条向外的路,但是这是一种宿命式的回归,阿兹拉已不再,爱情已不再,甚至小贝尔汉也以离开的方式走向了新的流浪。

死亡而看见,这是生命的礼赞?回家而失去,这是命运的悲歌?那条白色的婚纱丝巾总是在那里飘飞,它是流浪的物化形式,曾经它披在母亲身上,曾经它也披在阿兹拉的身上,但是在属于吉普赛人的流浪之歌中,家永远是一个梦中的世界,“一个不做梦的吉普赛人就好像没有屋顶的教堂或没有字的书。”而钻进了纸板箱在大雨中离开的小贝尔汉像是贝尔汉命运的重置,在大雨漂泊中,在纸板的庇护中,属于他们的流浪者之歌或者更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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