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11《战地军魂》:作为社区的战俘营
中文片名“战地军魂”,凸显着一种战斗的精神,但这并不是比利·怀尔德这部1953年上映影片的主题,原片名的“Stalag 17”才是故事发生的场景交代,但是在这座紧邻德国多瑙河的17号战俘营里,没有杀戮的恐怖,没有人性的摧残,没有战争的阴霾,当战争和喜剧连接在一起,比利·怀尔德在反思着战争的哪一方面?
比利·怀尔德拍过两部战争题材的电影,一部是《开罗谍报战》,在紧张刺激甚至危急的敌对状态中,个人主义化作了国际主义,最终取得了开罗谍报战的胜利,另一部则是《战地军魂》,开场的尖利铁丝网、凶恶的军犬和荷枪实弹的德军,比利·怀尔德用黑白对比强烈地表达出战争的压抑氛围,而随着曲奇的旁白,毫无人性的战俘营故事呼之欲出:“我不了解你,但战争令人心痛,全是美国海军陆战队、潜艇蛙人和菲律宾游击队,但是从来没有讲述战俘的电影。”怀尔德通过这名在1943年受伤而口吃的战俘“回忆”来讲述这个故事,很明显指向了战俘营中的美国士兵监狱生活,这是对正面战场美国军人的一次补充,17号战俘营里有4万余名战俘,其中美国战俘630名,其中的一个兵营都关着美国战俘,但是曲奇旁白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这个间谍的故事发生在1944年圣诞节一周里。”电影又变成了战俘营如何辨认出间谍的故事。
这的确是一部另类的战争电影,这里有死亡,阿庄和阿文在一个黑夜里越狱,但是他们精心设计好的越狱计划却在逃离铁丝网的那一刻,被早已准备好的德军开枪杀死,第二天便成为了摆在众人面前的尸体,这是电影中出现为数不过的死亡镜头,另一次死亡则是战俘营的间谍被识破,大家在阿柏的脚上绑上了能发出声音的杯子,然后被赶出了战俘营,当杯子发出声音惊动了德军,他们用机枪扫射,尽管阿柏是间谍,高喊着“我是德国人”,但在黑夜里还是被活活打死。一个是越狱者之死,一个是德国间谍之死,这两种死亡并不够成战俘营惨绝人寰的生活。这里也有残酷的监狱生活,他们喝的是洗袜子的汤,他们在化粪池里进行帆船比赛,他们每天六点要点名出操,新来的杜中将被怀疑和法兰克福的爆炸案有关,监狱里的指挥官阿谢对他审讯,让他三天没有睡觉,但是残酷也仅此而已。
导演: 比利·怀尔德 |
战俘营完全变成了快乐大本营,囚犯们和监狱里看管他们的阿舒开玩笑,甚至可以直接骂他;在户外活动时,德国士兵会把枪交给囚犯,然后一起打排球;指挥官辱骂囚犯的时候,“动物”将石块扔在泥水里溅得长官一身泥,长官生气要揪出肇事者,当动物向前一步,大家也一起向前一步,指挥官竟然对此无可奈何,而不是拿起枪杀死其中几个;除了和德军和平共处之外,在战俘营里,他们喝酒、唱歌、赌马、跳舞,学着希特勒所有人都黏上了小胡子“洗脑”,即使被发现收听BBC电台的收音机,也只是没收而已,甚至阿庄和阿文越狱失败,那个隧道和铁炉被发现,也只是收走了铁炉,甚至隧道没有被堵上,最后阿佘带着杜中将通过隧道逃离了战俘营。
毋宁说,怀尔德聚焦于美国战俘,不如说他将整个战俘营当成了一个战争时的社区,里面人物、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就是一个微缩的社会写照。每个战俘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和秘密,阿祖总是吹着笛子,神情恍惚的他会收到父亲寄来的信,让他出狱后去当律师,“动物”则告诉他律师不用当可以去演奏;“动物”总是喜欢睡觉,他内心的一个秘密就是对女人的兴趣,“贝蒂”就是他的梦中情人,而阿查和他是两个大活宝,他也拿贝蒂取消动物,甚至在圣诞夜阿查扮演“贝蒂”,让偷偷喝了酒的动物以为是贝蒂,在一曲舞之后阿查无情告诉了他真相,动物悲痛欲绝;还有嗓音尖细总是说“安静安静”的邮递员,总是说“相信他相信他”的瘦高个,还有把收音机藏在断腿上的残疾战俘……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人物则是阿佘,他脑子灵活,让曲奇当助手的他总是设下赌局,以香烟为赌注,当然最后赌赢的也都是他;他开设“马场”,把战俘营的老鼠变成赛马,让大家下赌注;他建立了“天文台”,交上几支香烟就可以用望远镜看对面女战俘营的俄罗斯女人……别人抽支烟阿佘抽的是雪茄,别人和土豆汤他有煎鸡蛋,别人喝如硝酸的劣质酒,他享受红酒,无疑,阿佘区别于大家就是有头脑、善经营,他抓住一切机会成为了战俘社区的建设者,但也正是他特立独行,被大家当成了间谍,在阿庄和阿文越狱的时候,他下赌注说他们逃不出森林,结果两人果然死在德军的机枪下;杜中将说出自己策划了法兰克福爆炸案,只是在战俘营说起过,但是阿谢却知道了他的这个秘密,甚至还知道了他把计时炸药放在火柴盒里;其他战俘只能偷偷用望远镜看女战俘,他却能拥有特殊的权力靠近他们。
《战地军魂》电影海报
阿佘被怀疑是间谍,然后遭到大家的痛殴,在无法证明自己不是间谍的情况下,只能找出真正的间谍,而这个识破的过程也是凭借他的观察和推理:被打之后的阿佘从床上做起,看到了灯泡的影子,他忽然感觉和之前的影子不同,再仔细观察发现灯泡的线可以拉上拉下,后来还发现灯泡下的国际象棋棋盘有些不同,最后在大家都被德军监狱长官阿舒赶出去之后,他却偷偷躲在暗处,有人翻身而回,和阿舒说起了秘密纸条,这一切都被阿佘看在眼里,通过对阿柏的调查,他终于确定阿柏就是真正的间谍,所以在大家策划救出要被带往柏林的杜中将时,阿佘戳穿了阿柏的身份,并拿到了藏在阿柏身上的那枚棋子,当阿柏试图逃走,众人将他按到,真正的间谍终于浮出水面,阿佘也还回了清白。
在这个社区里,有头脑灵活的建设者,有取笑他人和自己的乐观主义者,有彼此之间的信任问题,当然随着真正的间谍被识破,随着阿佘带离杜中将,怀尔德将这个社区故事变成了个体独立的故事,阿佘在离开时对大家所说的一句话是:“如果以后在街角遇到,请装作不认识我。”阿佘之所以这样做,是对大家缺乏理性的怀疑感到失望,是对自己特立独行的一种坚持,这也是阿佘对整个社区人云亦云的一种排斥,如此,战俘营完全脱离了战争残酷性的注解,成为如何构建信任的社区文化的一种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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