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10 烙印在血液中的忧伤

两只蚱蜢快死了,在狭小的空间里可怜地呼吸,再加上食物奇缺、远离自然,这是残忍的收养,小五却还是舍不得,在生命和玩物之间,我甚至无法做出一个选择,明知道应该放生,却很容易遗忘这些弱小的生命。

蚱蜢是害虫,退而求其次,蚱蜢是昆虫,所以我们对他们完全抛弃了生命意义的尊重,它们不言语、不流泪、不痛苦,我们只是把它们当成一个活着的玩物,所以我想在午夜回家的路中,跑到有菜地的地方,不忘采些它们赖以生存的菜叶回去喂养它们,而后,我想把一种活刻进小五的记忆里,让它有限地知道既然降生了,活着就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在蚱蜢能够维持生命脉动的时候,把它们放归自然,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蚱蜢的生存境况让我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只刺猬,从山中意外获得,曾经多么活蹦乱跳,多么生气勃勃,但是在捕捉回来仅仅一夜,刺猬不吃不喝,奄奄一息。也是和小五一起,把这微息的生命放归山中。我记得,其实那时它已经不怎么动弹了,我们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免得其他行人打扰,之后便离开了。我很难猜测这样的放生是不是尊重了生命,在边缘,这样的放生可能更加速了其死亡。那山后来还是经常去走,但也时常挂念这只是死是活的刺猬,心存美好愿望,希望它能起死回生。

人类总是保持着对自然的进攻状态,取所需,玩所乐,吃所爱,我们很容易会踩死一只蟑螂,会拍死一只蚊子,甚至会杀狗啖肉,不亦乐乎。我不是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也不是虔诚的佛教徒,但是我会在某些时刻想到生命,脆弱而且无理,有时候甚至让我感到压抑,每一种东西的生存都很艰难,人类也是,只是在享受生命的荣光的时候,会遗忘脆弱,会忘却潜在的死亡。

命比纸薄。

随时的,就是这样。有时甚至我希望生命不以苦难的形式出现,我无法承受那种失去的荣耀,在疾病、天敌面前,我甚至宁可生命不曾出现过,死亡多少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毫无呼吸,直挺挺告别,生者该承受多大的苦痛。都说,生命是不甘灭亡的,活下来就是胜利,弱者的生存更体现出一种韧性的魅力和顽强的伟大。但是,有些苦难是我们一生都无法超越的,人生说到底并不是为后来者准备的,在此时此刻此地此人,就是全部。

美联社记者亚历山大·吉尼在巴基斯坦的阿富汗难民营拍摄的照片震撼着我,这是战争遗留的创伤,这是人类自我进攻的牺牲品,那些孩子直视着镜头,饱含质疑、悲伤、和快乐的纯真目光,穿透人的心灵。我们该谴责谁?人类是人类自己的墓志铭。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你看。惨象和悲剧就摆在眼前。和谐结束在人类出现之后,野蛮出现在文明璀璨之后。我们自导自演倾情奉献了这出悲剧,那么是不是也要手牵手肩并肩悲壮地写一篇感天动地的墓志铭然后慷慨赴死呢?上帝又要发笑了。没有人可以逃脱罪责,即使在无意识的状态。

其实,有时候悲观也会失去意义。我承认,有些忧伤是诞生时就烙印在血液中的,无论怎样都不能解脱。它们被称为生命源泉的红色水脉运送,在体内汩汩地流,跟身体一同成长,和着心脏的节奏寂寞地哀叹。

人类是寂寞的生物,因为知道自己背负着与生俱来的罪愆,所以才要在一起,以求得彼此的宽恕。那些灵魂中填不满也掏不空的伤口最终仍旧是这样张开着,于是人们相爱、相忘、相互憎恨或伤害。

在永恒的时间和世界面前,我们终究也只是个被烙下七宗罪印的凡人。那些罪孽之花,覆盖了沿途过往的苍白脚印,葱茏苍翠,在生命中荼靡盛放。直到多少年之后,死亡像初冬的第一场雪,覆盖我们曾经鲜活的身体,带走脆弱的生命,那些以欲望和苦痛浇灌生长的花儿们,不一定会成长成恢宏盛大的花园。

组照:难民营孩子的目光    [美]亚历山大·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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