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10阅读者面对诺贝尔奖时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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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剧是为一名男性朗诵者和一名女性朗诵者创作的朗诵剧。没有角色,男性和女性朗诵者的声音相互配合,或交替朗诵,或齐声朗诵,声音的大小变化鲜明,以制造听觉层次。舞台空空的。两位朗诵者使用麦克风和扬声器。观众席与舞台始终保持明亮,不使用幕布,演出结束时也不落幕。
    ——彼得·汉德克《自我控诉》

上面和下面,表演者和观者,舞台和观众席一定是被区分开来的,即使舞台空空,即使没有幕布,声音总是会传来,“自我控诉”总会成为一种观点,无可逃避,无可阻止。

因为演出在此时此刻发生。而在演出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的另一种说法是:为什么必须是“没有角色”的男性朗诵者和女性朗诵者?他们交替朗诵,他们齐声朗诵,他们相互配合,在“演出结束时也不落幕”的表演中,观众是被忽视的。所以这个问题本身也被悬置了:因为只有观众才可以提出问题,只有观众才证明演出的存在,也只有观众才会证明“自我控诉”的开始和完成。

观众就是一出朗诵剧的阅读者。我是观众,坐在2019年10月10日的座位上,秋天已来,夹杂着一丝寒意,在距离舞台很遥远的地方,在一种夜晚即将被推入黑暗的时候,听到了那部朗诵剧,一个男性朗诵者和一个女性朗诵者,站在上面,舞台不是空空,上面有着太多的布景,太多的配角,以及太多符合演出的设置,而下面的观众席上也坐满了像我一样,在固定的时间等待好戏上演的男女老少。

男性朗诵者名叫彼得·汉德克,女性朗诵者名叫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一个陌生,一个认识,这是对于舞台之上这出朗诵剧的基本认知。而其实在不使用幕布的舞台出现声音之前,已经有了很多预言的版本:比如那个自负的中国女裁缝在赔率榜上排名第三,比如那个叫村上春树的作家一直在作陪跑的训练,甚至还有更早的声音,因为牵涉到丑闻,演出推迟了一年,于是在缺席一年之后,那个舞台终于出现了一枚“双黄蛋”——男人和女人,多么美妙的组合,“或交替朗诵,或齐声朗诵”,把“自我控诉”变成了“自我狂欢”。声音多重,即使在这出朗诵剧开始之前,还有另外的好戏在不落幕的舞台上登场:一本书在演出结束后20分钟里,销售量达到了前一周销量的600倍!

“我变了。我是被创造的。我产生了。我长大了。我出生。我被列入出生登记表里。我年龄越来越大了。”但不管怎样,被创造的“我”还是成为了一个标签,成为了一种活着的现象——它的名字就叫“诺贝尔文学奖”。女性朗诵者其实是无名的,至少对于一个坐在10月10日某个位置上的阅读者而言,她只是一个名字,“她用百科全书式的热情呈现了一种充满想象的叙事,代表了一种跨越重重边界的生命方式。”百科全书里是《太古和其他的时间》,是《雅各书》,是《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甚至是《让你的犁头碾着死人的白骨前进》,那个叫波兰的国度里已经出现过“死人白骨”,当有人用犁头碾着白骨前进,那真的是一种“控诉”,而一个国家带着死亡气息被写进那一本百科全书,朗诵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变成“控诉”?

舞台上的男性朗诵者和女性朗诵者

未知的世界,连阅读者想要进入的最起码欲望都在这种“自我控诉”里变成了一种障碍。其实,阅读者是不应该作为此时此刻的观众而存在的,也不应该在听到多重声音的时候迷失在夜晚。但是那个男性朗诵者出场的时候,阅读者几乎能说出他可能要朗诵的所有内容。“他兼具语言独创性与影响力的作品,探索了人类体验的外围和特殊性。”特殊性是他的出身?是他的观点?是他的民族和国家?《无欲的悲歌》《左撇子女人》《去往第九王国》《形同陌路的时刻》《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痛苦的中国人》,以及《骂观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某个书架上,只是当被阅读者合上,再也没有它们必须发出的声音,就如空空的舞台一样,在不使用幕布也不落幕的朗诵剧里,沉默就是唯一的声音。

但是彼得·汉德克却一直在朗诵,一直在讲述,他说:“这舞台并不是世界,正如世界并不是舞台。”他说:“对我来说,文学是阅读的,而鲍勃·迪伦是不能被阅读的。”他还说:“然而,我们这一代人该如何面对南斯拉夫呢?”他的朗诵,他的讲述,其实是在控诉,不是自我控诉,是在控诉他人,是表演意义上的“骂观众”:“你们充当的就是靶子。这是一个隐喻。你们是充当我们隐喻的靶子。你们充当隐喻。”当他把自由的思想还给观众,其实是一种禁锢,因为他真正想要的是让“你们看着我们说话,并且听着我们说话”,因为在上面的舞台上,他以俯瞰的方式看见“处在观众席上的听众”。

谩骂、忏悔、表白、提问、辩解、预言,甚至喊叫,不同的骂观众方式,不同的控诉方式,在舞台中央,当2019年10月10日的夜晚被拉开的时候,男性朗诵者和女性朗诵者都是那个成为中心的守门员,“你不看足球,而是看着那个守门员,看他双手放在大腿上,又是往前跑,又是往后退,左右晃来晃去,冲着后卫大声叫喊。”守门员控制了场上的节奏,主宰着比赛的进程,决定了最终的胜负——那个射手在哪里?只有他才能洞穿守门员的十指关,只有他才能导演一幕有攻有守的比赛,但是他丧失了攻击性,像是一个缺席者,在守门员成为中心的赛场上自我逃离——即使突然出现,在早已失去了进攻能力的场地上,在早已被贴上标签的比赛中,一切都没有了戏剧意义:“穿着鲜黄色球衣的守门员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动,罚球手将球踢到守门员的手里。”

舞台不是世界,观众在表演中被骂,守门员成为中心,于是阅读者站起身来,背向舞台,在朗诵仪式还没有最后终结的时候,离开了剧场,身后的戏剧其实才刚刚开始:

扬声器播放雷鸣般的掌声和狂野的口哨声向观众们致意,同时也许还可以过扬声器将一个爵士乐队演唱会中的观众反应播放出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和嘶吼要一直持续到观众离开。然后大幕才最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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