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19 南方以南的“天涯”

这天气比我想象得要阴冷，自北而南，今天雪终于有限地下了，去杭州的路上，有些微白，树木都静谧了，天空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压过来，感觉喘不过气。带着感冒的征候，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一场雨雪，很自然把杭州真正纳入到了冬天的行列。

作为网站从业者的一次例行培训，与去年有着惊人的相似：西湖，山庄，互联网，舆论，草根，或者还有话语权，时间上，今年比去年晚了一周，但季节却颠倒在一个提前相遇的初冬，人物上，去年是“他者”方兴东，一个落魄在南方之行的学者，而今年则是品牌传奇远远大于个人传奇的胡彬，他所在的天涯社区引发了诸多震惊全国的网络舆论事件，而被称为“中国网民的良心”。

天涯社区总编辑胡彬（资料图）

天涯社区总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这位和杭州“5·7”飚车案肇事者胡斌有着相同读音名字的意见领袖，也是首先对杭州警方公布的“70码”提出质疑，显然，在杭州这个特殊的城市讲授一堂关于社会事件舆论引导的课程，实在有点讽刺味道。我在距离胡彬三排座位的地方望过去，看到的是一个表情肃然、不苟言笑的讲授者，而他则把自己定位为一个人文理想主义者，当然，他眼中的天涯社区自然是一个被打造了10年、充满人文关怀的华人网上家园。

孙志刚、深圳妞妞、周正龙、周久耕、邓玉姣、钓鱼执法……这些互联网上耳熟能详的关键词几乎都发端于天涯社区，也都形成了一个爆热的舆论场，并引发了一系列社会争论，甚至变革，所以在很多网民看来，天涯社区是一个时政为主的平台，是中国网民的良心。这个褒扬的称呼在胡彬看来，其实并不是天涯社区生存的根本，或者已经偏离了人文社区的最初理念。胡彬说，天涯社区不是“孝子”，而是“浪子”，平时吊儿郎当，调皮捣蛋，但关键时刻往往能做出意想不到的贡献：保卫奥运火炬、汶川地震爱心奉献、我爱我的祖国深情演绎，这些行为可以看出深深扎根在天涯社区里的人文关怀，而导演的诸多社会舆论事件，说到底还是一个社会的良知和勇气使然，仍然闪烁着不灭的人本关怀，正像《新周刊》在“2008年度新锐榜之年度网站”颁奖词中所说：

天涯社区作为中文网络社区之王，它的感性、丰富性和社会议题设置能力令人惊叹。这里自发生成了最多的草根明星、最具时代气息的天涯剧和最直率的话语场，令其成为传统媒体倚重的新闻源。网络公民的信任、参与和表达意识构成了它的源动力，并促使它成为全球华人网上家园。

这段出自梁文道的点评把天涯社区定位为一个人文理想社区，的确，在胡彬看来，天涯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涌现了慕容雪村、当年明月等人文明星和《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明朝那些事儿》、《武林外传》等文学作品，据介绍网友的作品被出版各种图书已超过5000 种。天涯制造，已成为中国网络文化的一大奇观。但是，天涯社区被引起关注的却并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文学创作，而是那些意见领袖和网络达人创造的一个一个的舆论场，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现象大讨论，但是，胡彬说，“我们从来都不想卷入那些政治风波和利益斗争。中国互联网的管理尺度是统一的、覆盖全国的，不存在谁更有勇气、谁更自由的问题。实际上，在服从国家管理、配合政府工作、正面舆论引导方面，天涯比很多国有媒体做得更到位，虽然不是更多。”

这是不是一种无奈，在中国互联网网民区别于西方物质层面而更加注重自身话语权的时候，天涯社区也不得不转身，仅仅是满足网民“有话要说”，从秋菊到邓玉娇，再到杨佳，话语权的获得已经从等待福音变为暴力争取，而且逐步向线下蔓延，“百姓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转而依照古老的江湖规则行事，很可能踏上铤而走险之路。”而草根网民不理性的反叛，则把网络监督变成了网络审判。

对于中国互联网的现状，胡彬认为已经到了一个新的节点，除了政府需要形象管理之外，网民更应进行“秩序管理”，达到自由与自律的统一。以天涯社区为代表，正在建立一个“开放与法治并重，繁荣与秩序并存，自由与自律相随，勇气与诚信相伴”的话语体系，但显然，想依靠一个或几个网站就能扭转网络的爆热局面，这种理想主义的构建仅仅是一种理论设想。胡彬也承认，这是一个方向，但是操作难度会很大，而且说不好会失败。

其实，在胡彬眼里，天涯社区成长的10年时间，一直没有脱离所谓的人文主义理想，这其实已经成为天涯发展的软肋，今年创业板上市的计划搁浅，胡彬说只是想把天涯做得更好，而不是急功近利，其实，天涯社区仅靠传统的网络广告作为盈利模式，并不适合网站的成长，产品研发、网站经营上的短腿和强大的社会影响力完全不相符，天涯制造迫切需要天涯产品的支撑。而在近期，天涯已在其成立10周年的日子进行了版面升级。新版面不仅突出了SNS特性，还创新性地融入了电子商务服务。天涯创始人邢明表示，过去的10年是天涯蓄势的10年，未来的10年将是天涯获得商业成功的10年。邢明预计，“天涯2009年的利润有望达到8000万元。”

商业化的天涯，是否会与过去那个“精神家园”形成悖论？是否会像胡彬所说告别互联网“田园牧歌时代”而走向物质层面？这是一个两难境地，就像自然景观上，保护和开发永远是一对矛盾。对于如何保护好社区生态，据称天涯将在技术上，针对不同社区的聚焦话题进行精准的广告定位，在投放中，这些广告不会占据网友讨论的公众场所，不能破坏用户的体验。企业进驻虚拟社区已经成为天涯向Web3.0迈出的第一步。

南方的雪已经抵达了杭州，对于天涯社区所在的海口来说，也许这样的寒冬永远不会光临，但是对于网民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来说，天涯社区的转型也许是互联网最后一个理想国的覆灭。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