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01 处处是“新村”
犹如今日,在大雨三天后写作
听鹪鹩歌唱以及雨声平息
向莫名其妙的事物弯下身去。
——W.S.默温
其实,在雨声平息之前,我就已经“弯下身去”,当面对着大地,背对着天空,弯身的动作本身就显得莫名其妙,在眼前展现的所有的物,冰箱、橱柜、沙发、圆桌、拖把,以及那卡车、三轮车发出的嘈杂声音,都不在自己的世界里移动,它们被搬运,被移走,被陈列,被整理,只不过从昨天走向了今天,只不过从直立走向了倒置,只不过从此地来到了他处。
莫名其妙的事物,莫名其妙的弯身,莫名其妙的四月,在“处处是新村”的今天发生时,你还期望能以一首诗歌的方式唤醒春天的诗意?处处是新村,在引号里,它其实不是新村,陈旧的名字,只是一个村民小组。但却是变化的,从新村51号到新村106号,从起点到终点,它们隔着三条狭长的小路,隔着被不高的楼占据的天空,隔着半年来短暂的居住。如此而已,可是为什么要在四月的第一天运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生活?
从二楼或者三楼搬下那些生活必需品,装上车子,然后左转左转再直行,在百米开往,又将那些必需品搬下卡车,然后再放到二楼或者三楼。在这个过程中,要一步步走上台阶,要用最大的力气移动物体,要一步步走下台阶,要大汗淋漓地抬上去,要一步步再走上台阶。这是物理的移动,在上和下,在走和停,在进和出的过程里,一切的意义又被赋予了:所谓搬家,就是寻找另一个居住的地方,就是在重新开启的吃饭睡觉的世界里安心活着。
当老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这样的移动生活是不是真的成为“莫名其妙的事物”?当我们弯下身去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当然,这是常有的事:人会迷路,人会消失,人会被抹去然后重生。”只是半年的时间,流浪一次次开启,那个短暂的除夕之夜里感受到了何种仪式?那种不知名的回家是不是仅仅是形式?游离的世界,其实没有了关键词,一切都浮在上面,一切都转瞬即逝,一切都缺少命名。
弯下身去,又直起身来,新村51号终于又变得空空荡荡,四角的屋子敞开了没有记忆的空间,昏沉的光线还是射了进来,照在从老家竹林里挖出的笋上面,只有灰尘在上面跳跃着,降落着,覆盖着。临旁的一位老妇人,正在竹匾里晒着干菜,她用筷子均匀着那些菜叶,认真弯下身去。她说,要三个好的太阳,就可以制成干菜了。弯下身去,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旁若无人却在回答着一种古老的晒制方式。三天的阳光,是不是每天都是新的?如果真的有一场雨,被时间打断的弯身故事里,是不是需要另外的阳光?
从新村51号到新村106号,似乎也隔着那三天,很认真的弯身,很认真的均匀,很认真的晒制,其实是需要抬头看看天空的,尽管一直空着,但是在可能有雨的日子里,一切完全会变得莫名其妙。在处处是新村里完成了搬家的形式之后,那雨真的下了起来,突然而至,还夹带着雷声,顷刻间,地上全是湿漉漉的一片——在我弯身去注视被打湿的大地的时候,我不知道老妇人是不是早就结束了弯身的董熊,也忘了应该去她那里,看看竹匾里的菜叶是不是按时收回了。
或者可能只是一种想象,根本没有老妇人,没有竹匾,没有菜叶,没有弯身的动作,就像这走后留下的空空屋子,就像这继续开始的流动生活,从来不是因为它是一件很认真的事。但是雨却下得极其认真,在这个四月的第一天,雨落下来,很容易跌进一首诗歌里:“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回忆和欲望,让春雨挑动着呆钝的根……”春天的启幕完全像是预料之外的事,从此大地醒来,从此回忆被唤醒,从此欲望呈现,从此一切的一切都在弯身之后直立起来。
说不上残忍,只是空廖而已,世界也不总是一片荒原,在那里面果然有未见的欲望,“犹如今日”其实是一个起点,你在“新村”不远处的河堤上行走会听见水流的声音,你在陌生的街道上独行会留意身后的影子,当然,你向莫名其妙的事物弯下身去之后,会在雨声平息中看见留下的脚印,处处是新村,处处是现场,四月,你的身上有一千个细小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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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血迷宫》:三颗子弹的可能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