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01《移民》：自由是应许之地
《移民》于1917年上映，距离查理·卓别林随弗莱德·卡尔诺的喜剧团来到美国并留在美国已经15年，在某种意义上，短片的故事虽然不是卓别林的自传，但是卓别林对于“移民”身份的关注，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他“美国叙事”的一部分。
实际上，在这部短片中，卓别林创造和设计的笑料桥段并不多，一开始夏洛尔在颠簸的船上钓到了一条鱼，这条鱼被钓起来然后仍在甲板上人群中的时候，还张着嘴对着一个刚醒来的男人，似乎鱼也在说话，也成为移民的一份子；轮船遇到海浪发生颠簸，在餐馆里，不仅那些移民们失去了平衡，连舱里的桌子、桌子上的盘子都在颠簸中滑动，有人更是在地板上滚动无法起身；在船上赌博的时候，夏尔洛赢得了很多钱，一个胖子和他赌，桌子上竟然放着一把手枪，而夏尔洛依然赢得了那一局，手枪变成了独资拿在了夏尔洛的手上……
这些机巧，这些动作，这些表情，构成了卓别林的喜剧效果，而最能表现卓别林才能的是在美国餐厅里的一场戏。夏尔洛来到美国，他已经身无分文，但是在街上捡到了一枚硬币，然后大模大样走进了餐厅，当点了豆子开始吃之后才发现刚才捡到的硬币不见了，而此时他也看到因为食客没有付钱，被胖侍者带人打了一顿，这对夏尔洛来说是一次震慑，因为自己没钱而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拳脚相加的人，后来在船上遇到的女人也进了餐厅，夏尔洛还为她点了相同的豆子，以及咖啡。但是没有钱怎么办？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看到旁座的顾客掉了一枚硬币，硬币落在了他和旁座中间的地板上。见到钱，夏尔洛当然希望捡起来归自己所有并能付清菜钱。但是正当他想要捡钱的时候，胖侍者出来，一只脚踩在硬币上，夏尔洛无奈，只能等待胖侍者离开的机会；胖侍者的脚动了几步，硬币又出现在夏尔洛眼前，可是另一只脚却又踩住了；胖侍者终于开始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而当夏尔洛刚要捡起来的时候，胖侍者又回来了，夏尔洛缩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胖侍者几乎完全走出视线的时候，夏尔洛再次瞄准目标，他用自己的脚踩住了硬币，然后假装从座位上滑下来，硬币便留在了身体边上，然后再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动作将硬币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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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查理·卓别林 |
从发现硬币掉落，到觊觎这枚硬币改变自己没钱的尴尬，到关注胖侍者脚步的移动，再到自己用小动作拥有这枚硬币，卓别林将这一过程设计得非常流畅，而喜剧效果也是在这得与未得、未得而得的过程中产生。除了这个经典动作之外，整部短片几乎没有所谓的打斗，但是这部短片着眼于“移民”，却传递出从此岸到彼岸的一个转变，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诠释卓别林的选择。片名《移民》，是一个名词，它所要表达的是身份的转变，但是“移民”也是一个动词，是从这里到那里的一次迁徙，是从这个国度到那个国度的一种选择，这个关于“移民”身份和地理改变的过程突出反映“在船上”和“下船登陆”的对比中。
在船上，是颠簸带来的随波逐流，是摇晃寓意的非稳定生活，尤其是一开始用机位制造的视觉效果，在这艘船上，镜头对准的是夏尔洛的后背和屁股，他的半个身子从船舷上探出去，一只脚还抬起在那里使劲瞪着，一种视觉的带来的理解是：由于轮船剧烈颠簸，夏尔洛正在呕吐，但是下一个镜头，夏尔洛甩动鱼竿，一条鱼便被钓起。颠簸成为这艘船航行的常态，而在颠簸之中，船上每个人似乎对“移民”之后的生活都感到迷惘。所以在这艘船上，颠簸构成了镜头的“运动”，运动传递着移民们的心情。除此之外，船上的赌博、桌上的手枪都在传递着一种缺乏不安全的旅行，而夏尔洛为了帮助钱被偷的母女，偷偷将赌博赢来的钱塞在女人的口袋里，却被船上工作人员看见，认为他是小偷，好在女人解释这是一场误会。
在船上是颠簸、动荡、迷惘和被误解，但是卓别林用一个非常具有政治性的镜头终止了这场旅行，那就是美国的自由女神像，船上的人于是惊喜，而字幕打出的是：“抵达自由之地”。这个镜头预示了颠簸的旅程结束，也标志着“移民”过程的终结，更意味着美国生活的开始。所以进入到登陆的剧情之后，故事变得有秩序感，虽然在餐厅里有胖侍者带人痛打吃霸王餐的人，虽然夏尔洛抵达自由之地后身无分文，但是这里全然没有了在船上缺乏安全感的生活。在餐厅里，有机会可以捡到客人掉落的硬币，在餐厅，可能再次遇到曾经偶遇的女人，在餐厅，还会碰到给你机会的人——那个本来坐在旁座的男人，做到夏尔洛河女人面前，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是画家，并要为他们埋单。画家如何发现他们，并热情地和他们聊天，在这里卓别林显然少了一些提示，最后画家还让他们明天去上班，更是让人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餐馆里的豆子，地上的硬币，再见后重逢的女人，对他们抛出橄榄枝的画家，这一切难道不正是和在船上的颠簸、动荡、迷惘和被误解形成了反差？所以即使卓别林没有在主题上真正表达对美国的一种赞许，没有阐述自由之地的意义，但是镜头和叙事已经有了对“移民”带来身份改变的暖意，而最后一幕更是走向了卓别林式的圆满，天上下起了大雨，夏尔洛和女人走在街上，拐角处正是婚姻登记处，夏尔洛想要说什么，女人的目光中是欣喜，于是夏尔洛搂住女人的腰，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女人手脚在摆动，但已经不是拒绝，最后她踢了站在门口的男人，然后随着夏尔洛登上台阶走了进去，她也跟着走了进去——美国不仅有生存的机会，更有生活的希望，这片自由之地，也是应许之地，爱情和婚姻的降临，就是开启移民新时代的幸福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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