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09 世界杯记忆：2002，黑色亚洲“韩”冷日

“世界杯在东方升起”的口号，象征宇宙，太阳，世界的会徽，“飞火流星”的比赛用球，当世界杯打破了欧洲和南美对于举办地的垄断，当诸多亚洲元素的展示体现了古老的亚细亚文明，2002年韩日世界杯注定具有特殊意义：首次在亚洲举行，首次由两个国家承办——而这种特殊意义带给观者的是另一种特殊体验：终于在家门口看见了中国队的身影。

从1994年开启世界杯观战的历史，在八年时间里我经历了人生中许多重要的时刻，比如毕业，比如工作，比如结婚，当回来成为命定的方向，当离开变得虚幻，人生的诸多转折已经去除了所谓理想化的色彩，在时间之流中它总是被预约在固定的地方。而世界杯对于亚洲，对于日韩，对于中国来说，也无非是必经的几个端点，甚至在转弯处，也无法在亲切和创新的“亚洲时间”中成为永恒的经典。

亚洲时间，不如说是“日韩时间”，仅仅距离“北京时间”一个小时，在不是黑夜中的灯光，不是寂静中的喧闹组成的观战体验里，一切熬夜观看的习惯都发生了改变，而这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世界杯比赛一直以来脱离现实生活的孤独意境：就是在正常而日常的下午或晚上，当一场球赛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甚至没有了应该有的仪式感，所以，在2002年的观战记忆中，我缺失了开幕式，遗漏了揭幕战，一边吃饭一边休闲的作息里，仅仅用数字和结果播报了每天进行的比赛，它是附庸的，是偶合的，是旁观的。

“今天有中国队的比赛，这是第一次在世界杯赛场上亮相。”6月4日，我在日记本上这样写道，这是为数不多有着某种情绪表达的文字，是的，在几乎是“北京时间”看见中国队出现在世界杯赛场，无疑有一种主场般的感受。一直关注世界杯预选赛上中国队的表现，小组赛以6战6胜的战绩排名第一晋级，十强战中又史无前例地实现了6连胜，2001年10月7日，沈阳五里河，当第36分钟于根伟用右脚劲射洞穿了阿曼对的大门，当中国将1-0保持到终场，中国队终于以小组头名、提前两轮拿到了世界杯入场券，那一刻球迷们陷入了狂欢，央视五套打出“我们出线了”的字幕成为中国人内心的一种释放，成为中国进入世界杯舞台的一声呐喊——中国冲击世界杯达44年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黯然离场成为中国队在世界杯历史上唯一的记忆

梦想变成现实，现实或者更需要梦想来支撑，当中国红出现在韩日世界杯赛场上的时候，梦想变成了如下目标：进一球，积一分，胜一场。与巴西、土耳其和哥斯达黎加分在G组，对于世界杯新鲜面孔的中国队来说，这样的目标看上去像是一种低调态度，而其实是必须证明自己的自信，但是当处女秀中被小组最弱的哥斯达黎加2-0击败的时候，梦想渐渐模糊了，从失利开始，最后也以失利结束：次战0-4负于最后夺冠的巴西，最后一战0-3负于之后夺得季军的土耳其队，当三战皆墨净吞九蛋成为中国队在世界杯舞台上的战绩，无疑是打了中国乐观派一记响亮的耳光，没有胜一场，没有积一分，没有进一球，“三战三声长叹，九球九曲悲歌”，当球员们低头离开赛场，当中国队以第31名的成绩告别世界杯，当世界诸强给中国队好好上了一课，中国队在世界杯上的记忆只有失意，只有无奈，只有落后，只有可耻的死亡。

也许肇俊哲和杨晨两次击中门柱会成为世界杯记忆中仅有的亮丽，但其实也是可怜的安慰，就像我在最后巴西和土耳其联手闯入四强的日记中写道：“看来C组才是死亡之组，出线的巴西和土耳其都进入了四强，而中国队似乎可以有点安慰了。”以如此自我安慰的方式告别，世界杯注定不属于虚幻的梦境，注定没有意外和偶然，也注定在秩序的重现调整中回归本色。而在2002年的世界杯历史中，还有另一个更为虚幻的梦，它被注解为“冷门”，它被称作是“黑马”，那就是主场作战的韩国队，当他们一路厮杀出线，当他们史无前例进入十六强，当他们创造历史地进入到八强，甚至四强，在“亚洲红魔”这个称呼的背后，其实根本不是赞许和惊艳，而是黑幕，是乱象，甚至是亚洲足球的悲哀和羞耻。

黑马就是这样诞生的

八分之一对阵意大利，在场上主导比赛的不是双方的球员，而是那个名叫拜伦·莫雷诺的厄瓜多尔裁判，他可以将达米亚诺·托马西成功的反越位单刀球定性为越位，却无视李大秀恶意踩踏马尔蒂尼的犯规，他可以忽略科科眉角被撞破血染沙场的血腥，却“火眼金睛”看破弗朗西斯科·托蒂的“假摔”，随手可以发明点球，随手发送两色牌子，“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执法，使这场比赛成为世界杯历史上“十大黑哨”之首。而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西班牙队也遭遇了来自埃及主裁判贾马勒·甘杜尔的操控，他用“稳健的表现”将西班牙人的两个进球莫名其妙吹掉，只手护送“大韩民国”挺进四强，当点球落败后西班牙铁汉埃尔格拉怒目而视准备动粗，是一种情绪的表达，更是对于公平竞争法则被破坏之后的愤怒。

韩国进入了四强，创造了本国乃至亚洲球队在世界杯上的最好成绩，但是当意大利被犯规的痛苦、被踩踏的鲜血，西班牙被激怒的情绪、被淘汰的绝望成为韩日世界杯最无情的镜头，韩日世界杯也成为最黑暗的一届世界杯，也许之后意大利联赛和西班牙联赛拒绝韩国球员是一种报复，却也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最好注解。而作为一个观者，当我看见那些所谓的奇迹时，内心的惶恐是：世界杯应有的秩序该如何得到保障？不是不需要冷门，只是无底线的欲求破坏的是规则，不公平的竞争制造的是乱象——只有当不是在巅峰期的德国战车终于终结了红魔神话，我有些难受的心情才有了一点释然。

当黑马死去，世界杯似乎才有限地回归到了它的既定轨道，土耳其队9号前锋哈坎·苏克在季军争夺战中第11秒的闪电进球打破了历届世界杯最快的进球记录，也帮助土耳其夺得了季军；外星人罗纳尔多彻底结束1998年决赛时的噩梦表现，在决赛中独中两元，不仅以8球荣膺金靴，而且还使得巴西加冕成为“五星巴西”，将其他强队甩在了身后；而德国队的卡恩凭借优异的表现当选赛事最佳球员，成为门将位置夺得世界杯金球奖的第一人。

黑马挡道只不过是人为制造的神话，乱象频仍一定破坏了足球的秩序，当为期一个月的世界杯结束，当现实变成可以尘封的记忆，我在最后的日记上写道：“巴西历史性地捧起了大力神杯，世界杯结束了，时间又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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