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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H61·1951205·0210 |
作者:[宋]朱熹 | |
出版:齐鲁书社 | |
版本:1992年4月第一版 | |
定价:5.00元 | |
页数:470页 |
宋代理学家朱熹对古代儒学的突出贡献就集中在这本《四书章句集注》上,《论语》、《 大学》、《中庸》、《孟子》自朱熹之后被合称为“四书”,对其“集注”也成为宋代以后科举考试的教科书。《大学》的“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中庸》的“初学之士或取道统之传”、以及孔子言论的《论语》、孟子言说的《孟子》在朱熹看来都是维护“道”,目的就是以正人心。
程子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
— 《论语序说》
翻之,读之,却没有“全然无事”,也没有“知好之”,更没有“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大约只属于那一类“其中得一两句喜者”,一两句便是片段的,便是暂有的,便是随机而偶思的,既不达于天理,也不触及人性,只是在句子和句子、言语和言语之间,拾掇了其中一两句妙言,又悟处一两点道理而已。一直以来对于儒家学说有着一种偏见,似乎就直直地走入了国家治理的门径里,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渐进的次序为何在“平天下”里成为一种至善?有中心,有纲领,有等级,有目的,所谓修身养性,无非是一种工具论。
不求目的论,也不谈工具论,只是以一种观察的方式寻得一两句能欣喜之句,只是为何如程子所说,读了《论语》才有这一种可能?夹在中间的《论语》,子曰的《论语》,也是“四书章句集注”里的“其中得一两句”的片段。文本和文本之间是独立的,从标注的页码里便可体察这种独立性:《大学》从第一页开始,《中庸》也从第一页开始,《论语》还是从第一页开始,《孟子》也是从第一页开始,1是开始,1是结束,当《四书》单独又何在一起,这一种结构或者也暗示朱熹将其作为一种整体的用意所在。
最早被推崇的儒家思想便是孔子言行的《论语》,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便使得儒家学派开始重新盛行,儒家思想也走上了官化和神化之路,而那时的《孟子》只是被引用而已,连做六经的资格都没有,直到《隋书》将其列入经类,之后赵歧称孟子为“亚圣”,并对《孟子》一书进行注释和宣传,但依然没有得到和《论语》相同的位置;而《大学》和《中庸》作为儒学著作,最早被汉戴圣收入《礼记》一书中。《孟子》、《大学》、《中庸》三本书逐渐得到重视,经韩愈、李翱、二程,到了朱熹,才受到了异乎寻常的重视——韩愈和二程竭力阐发和宣扬三本书中的儒家思想,李翱的《复性书》则将此《大学》和《中庸》的部分观点加以融合、发挥,建构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思想体系,开启了宋代理学大门;二程沿着这个方向,尊奉《中庸》,并把《大学》与《论语》、《孟子》并提,而到了朱熹,则将四书合为一书。
“四书章句集注”就像是一个嵌套结构,首先便是独立的四书,每一个“1”便是这深层文本的标志,这是原始的本文,之后便有章句,便有集注,朱熹在《大学章句序》里说:“宋德隆盛,治教休明,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二程的注解是另一层文本,最后才是朱熹将四书合成为完整的《四书章句集注》。从各自独立到渐成整体,朱熹当然功不可没,而这四书的结构也完全体现着朱熹的用意。“先读《大学》,立其纲领,其他经皆杂说在里许。通得《大学》了,去看他经,方见得此是格物知事,此是正心诚意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
在朱熹看来,《大学》是理学的纲领,在序中说:“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教人之法其目的是接近天性,“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稟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所以编撰此书只是起到一点微薄之力,“虽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而在《大学》最后,则说:“凡传十章:前四章统论纲领指趣,后六章细论条目功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在初学尤为当务之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中庸》则被看做是理学的精髓,在序中,他说:“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何为道学?便是“允执厥中”,语出《尚书·大禹谟》,即言行不偏不倚,符合中正之道,而道学需要的是道心,道心又必须和人心统一起来,“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所以为了不使道统失传,朱熹编撰中庸章句,就是希望“初学之士”从中得到收获,“则亦庶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在《大学》和《中庸》之后,读《论语》和《孟子》的作用便是“以探其本”,“学者之要务,反求诸己而已。反求诸己,别无要妙,《语》、《孟》二书,精之熟之,求见圣贤所以用意处,佩服而力持之可也。”
但朱熹构筑此种结构,并非只是在编排次序中定其规模、立其根本、观其发越,而是“以求古人微妙之处”——从最源初的文本到二程相关的注解,再到朱熹章句和集注,三层文本结构是有其“微妙之处”,那就是整体性。朱熹就是以一个“理”字为中心,展现了“理”与儒家经典中的范畴体系的联系,并以此界定了这个体系中的重要范畴:天、人、性、道、心等等,从而实现了“天人合一”、“心理合一”、“心性合一”。“自古圣贤相传,只是理会一个心,心只是一个性,性只是有个仁义礼智。”此三种合一说,为朱熹贯通“四书”,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也反映了朱熹思维模式的整体性。朱熹在更为宽广的范围上重新建构了儒学体系,使《四书章句集注》能成为“政教”的范本。这种整体性也反应在宇宙本体和道德本体、纯粹理性和实践理性的统一上,朱熹认为,道德理性的至高性与道德实践的自觉性,实现了有机的结合,他借助“理一分殊”这个思辨之网,完成了道德理性的绝对化、本体化。他说:“天即理也。”天理流行,大化不息,生人生物,各有其理,而“性即理也”,如此,人便可以通过继善成性,摆脱“人心”,实现“道心”,人如果实现了“道心”,那么就自然完成了道德的本体,原来这就是天理。“道心”是道德理性,是自觉追求的道德精神。这种追求道德精神的自觉程度,决定着以写实为内容的实践理性。当二者的有机结合,才能实现道中庸而极高明,致广大而尽精微,尊德性而问道学。同时,在道的目的性上,《四书章句集注》自始至终贯穿了“明人伦”的宗旨,所谓“明人伦”,就是维护统治秩序,以实现政治上的安定,他多次劝告封建统治者应当注意“正心术以立纲纪”的治国大计,以“正心诚意”为定国安邦的大本。
“若理会得此《四书》何书不可读,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处!”在整体意义上,四书便是统摄,便是全书,便是纲目。分而观之,《大学》如何能使得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这是一个纲领,其实也是一个进口,“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那就是“三纲领”和“八条目”:“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高尚的德行,在于关爱人民,在于达到最高境界的善,所以程子曰:“言明明德、新民,皆当至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如何达到明明德?“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程子曰:“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而朱熹注曰:“释止于至善: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圣人之止,无非至善,而学者需要的是“究其精微之蕴”。
三纲领和八条目,是“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但这个法还是有些抽象的,或者说这种方法论还只是一种统摄,在《中庸》里则具体提出了道统,“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为中庸,这中庸是孔门传授之法,由孔子子孙子思传给孟子,而朱熹对于“中庸”的注解是:“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中庸何以成为一种道统,成为最高标准?“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天命之谓性”便是总纲,性,即理也,程子曰:“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只有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人与人的气禀是有差异的,所以,“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也就是说,“原其所自”就是一种庸常之道。但是,人尽管各不所同,但对于道的态度是一致的,“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只有“致中和”,才能“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所以只有对于不偏不倚的平常之理,对于天命所当然的精微之极致能体之的便是君子,“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而要达到“中庸”这样的最高标准,要达到君子的要求,则把“诚”看成是世界的本体,把“至诚”看成是人生的最高境界,“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而要达到诚的要求,方法论上则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大学》《中庸》之后,《论语》和《孟子》便是“探起根本”之用,何为根本,实际上就是“反求诸己”的己,也就是自身,仿佛是从孔子的圣人言行中对比自我找到差距返回自身,而这种返回自身便如程子所说,可能出现不同的效果,有人读了全然无事,有人读了得一两句有所收获,有人读了后知好之,有人读了便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程子又说了:“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如果读了和没读一样,便不算会读书之人。于是在《大学》之总纲,《中庸》之精髓之后,这返回自身的阅读法里,便也开始寻找欣喜之句。
·《学而第一》,是《论语》的第一篇,朱熹说:“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学者之先务也。”而第一句便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时习之为何会悦?程子解释说:“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但这似乎还没有说到重点,之后他又说:“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这便是一种返身于自我的意义,因为“所学者在我”,而不是他人,不是为什么目的,所以喜悦。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最后一句,为什么“行有余力”才可以学文?在孔子看来,这是弟子的职责,也就是有多余的时间才可以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这里便有一个本和末的说法,尹氏的注解是:“德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德性是本,文艺是末,所以不能本末倒置,倒置有什么后果?洪氏说:“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
·孔子提到了人生的不同阶段,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对此的注解是:当十有五志于学是学“大学之道”,而到了三十,“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到了四十,不惑是因为知道了事物“之所当然”,在无疑之中便“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如此,也就知道为什么孔子说自己过了四十就不会再去从政了;到了五十,知道了“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的天命,到了六十,“声入心通,无所违逆”,而到了七十,也是一个境界,“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而程子将孔子对于一生的感悟看成是一种“知”:“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踰矩,则不勉而中矣。”
·三人行,必有我师,为什么在三人中作为师者是一种必然性的存在?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关键在于后两句,三人同行,其中之一则是我,这个我便是返身的符号,而另两个人呢,一善一恶,所以,“则我从其善而改其恶焉,是二人者皆我师也。”善是恶存在的必然,恶是善存在的必然,而返身的“我”其实有一种恶,而认善为师则是一种修身之必然。
·有人问孔子:为什么不去从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孔子引用了《尚书》上的说法,意思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这是一种孝,把这孝悌的道理施于政事,也就是从事政治,所以孔子反问:“又要怎样才能算是为政呢?”儒家学说的很大一个目的是治理国家,是为政,而孔子似乎一生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官,其实在他看来,这种“奚其为为政”的疑问或者就在于一种“中庸”思想,也在于一种返身的方法论,所以在《泰伯》中,孔子又说到了为政的看法,“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在他看来,学了三年还做不了官的,是不易找到的。这是一种肯定,说明那人真正在学,“为学之久,而不求禄,如此之人,不易得也。”
·关于言说,《论语》中有几处谈及,“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变乱、鬼神,这是因为在孔子看来,“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谢氏注解:“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德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这似乎为了语言的纯净之所。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为何把《诗经》看得如此重要,“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而这种无邪之纯净便是人伦之道的意义,在《诗经》里,“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在孔子看来,言说,一种是形而上的,就如天道,孔子对子贡说不想说话了,子贡问其原因,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这种天道在于悟,在于不言,“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执着于言本身反而“不得其所言”,所以孔子不如不言。而言说,另一种意义则是形而下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言说和身份、名分有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而在《阳货》中,孔子把言语上升到命和礼同样重要的地位,“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所以程子曰:“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
《论语》之所得,只是粗浅之认识。而对于《孟子》,也只是点滴感悟,孔子和孟子同为儒家派集大成者,而程子区别了两者的不同,“孟子有功于圣门,不可胜言。仲尼只说一个仁字,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在他看来,孟子是扩充和发展了儒家思想,所以当有人问程子,孟子是不是可以成为圣人,程子说:“未敢便道他是圣人,然学已到至处。”朱熹认为,这里的“至”字应该是“圣”字,也就是说,孟子所学已经达到了圣人的地步。《孟子》一书,最主要是在“养生”和仁义上丰富了儒家思想,而这种养生其本质还是一种民本思想,“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在这样一个序列里,养生便是尊贵,而养生也是仁义,《梁惠王章句上》中孟子说:“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之后又说:“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如果做到了这些养生之道而不称王于天下,是决不会有的。所以仁者无敌的意思便是:“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这样,“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民本说,是一种性善说,性善说,也是天性说,天性而人性,人性而道德,便是从“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中成为大丈夫,便是在恻隐、羞恶、辞让及是非四端中自觉,便需要“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的教育……其实对于《孟子》一书,亦是粗浅读之,粗浅而得知一两句,便是翻越而过,在一种偏见中掩卷而止,明明德是何物?致中和在何处?三人行是在哪里?劳心者是谁人?返身,或者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