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反映与艺术创造

编号:B12·2010325·0568
作者:王元骧
出版:杭州大学出版社
版本:1998年7月第一版
定价:15.00元
页数:540页

审美到底反映什么?现实世界还是想象活动,对艺术创造到底有什么作用?王元骧的这本论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这个问题的解答有些模糊,他甚至将艺术创造缩小至文学创作,而对其他的艺术类型论述不多。


《审美反映与艺术创造》:需要表现整体的人格

“形式论”通过对传统的内容与形式二分法的否定,把文学的内容当作“作品之外的现实性”来加以排斥,从而把文学看作是一种完全独立于生活之外的、孤立绝缘的“自足的存在”。
——《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批判》

一本书首先是一种物的形式,从形状到厚度再到设计,它只是被编目成B12·2010325·0568——九品书库哲辩类第12本,购于2001年3月25日,价格15.00元。它在竟20年的时间里静静躺在我的书橱里,甚至如果不是重新发现了王元骧的名字,可能我从来不会去打开——当初又为和要购得这本书?所有的机缘巧合都模糊了,它只是以一种形式存在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而现在打开阅读,又是在哪一种欲念的驱使下?

20年前的记忆和20年后的动机,都被搁置在那里了,在它还没有成为我阅读、认识的作品之前,它的确呈现了一种“作品之外的现实性”,的确是独立于生活之外的“自足的存在”。而且即使在打开进入阅读状态之后,它变成了一部作品,一部可以了解并做出评价,甚至对作者本人进行自由评议的作品,但是一种意外的发现让它又回归到了“自足”的状态。《关于阿Q典型的研究》一文,已经读到了关键内容上,王元骧在驳斥了艺术典型只是社会学标本的观点之后,讲到了典型性格的“突出的特点”只是一种抽象化,阅读却戛然而止:第348页之后,这篇文章无辜消失了,之后出现的页码是第133页,正好是《论文学的社会学研究与文化学研究》一文;之后页码是按顺序排列的,148页开始是《文学艺术与社会心理》,之后的页码也在顺序之列;但是却突然又变成了《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批判》,突然插入页码的额内容是“再现论”。

348页的《关于阿Q典型的研究》一文,还没有最后结束,381页的《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批判》,也没有出现开场,缺失了一文之结尾和一文之开头,但是在这中间却插入了之前已经出现过的《文学艺术与社会心理》——在这个编码错误的内容世界里,根据目录提供的线索,中间完整地缺少了一篇《典型个性与共性统一的原理不能否定》——从第361页到第378页的文,就这样被生生抽离了。这是编辑工作的重大差错?不仅仅是缺失了一篇文,连那个叫“杭州大学出版社”的出版机构也早已经在时间中被抽离了。一次阅读的极差体验,并非是因为那些文章写得极为精彩,也并非是给阅读造成了匪夷所思的终止,只是在想:如果20年后的今天不翻开这本书,是不是作品本身永远在自足的状态中?是不是连差错也会在永不发现中孤立绝缘式地在现实之外存在着?

我不是创作者,只是一个阅读者,在这其中可能没有必然的审美反映,也没有艺术创造的冲动,甚至进不进入王元骧的作品只是一种随意的选择,但是当对一本书的阅读和一种创作一样,在旁观的世界里发生,内容和形式的二元法是不是就一定难以建立起一种叫做作品的东西?其实,当王元骧在批判西方三大文学观念时,他就是站在阅读者和批评者的角度来审视作品的,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外部的批判,无论如何,作品都独立在他的世界之外,在这样一种意义上,评价作者是对现实的再现还是表现,或者是把文学看成是结构形式,也没有触及到文学创作的核心问题。

他把西方两千余年的文学观念和理论分成三大派别,一种叫“再现论”,这种观念是把文学艺术和社会生活联系起来,把文学艺术看成是对社会生活的真实再现——从“摹仿论”而来,无疑“再现论”是一种唯物主义观点,但是这种对社会生活真实再现的观点有着局限性,它把文学看成是一种客观化呈现的手段,从而变成了客体至上主义;而表现论改变了再现论对现实的摹写,转向从作家自身的内部世界去寻找文学创作的源头,文学从认识领域走向了情感领域,在这样一种观念之下,文学把客观与主观对立起来,从而陷入了唯心主义,同时王元骧认为,表现论把情感和认识也对立起来,在其中只有情感的传达,而忽视了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所以在转向内心世界时变成了对创作技巧的一味夸大;而形式论由于把文学看成是一个独立的自足体,否定了文学内容和形式的二分法,在整体性结构中否认了与现实的关系,文学变成了一种语言学和符号学,作者在其中运用的手法与技巧也就成了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全部内容。

再现论、表现论和形式论,王元骧对这三种文学观念的批判,很明显他是要揭露出三者存在的片面性,即否认客体至上主义,又反对唯心主义,而在批判基础上他所要建立的文学观念则是马克思唯物主义之下的“审美反映”,以此为起点和核心,把三大观念合理的成分有机地加以融合,“我们才有可能超越它们的局限而一展新姿。”而文学理论也会出现一个大的飞跃。王元骧用“审美反映”来构筑文学批评的核心,其中有两个关键词:文学是一种审美的评价过程,是一种唯物主义的反映论,在“审美+反映”的基础上,才能真正建立健康、合理和进步的文学创作和批评体系。

所以要建立这样的创作和批评体系,要树立这样的文学观念,就必须要有所批驳。开篇的《反映论: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哲学基础》就批驳了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文学应该强调主体论,只有注重主体,发掘作家的主体意识,将反映论转向主体论,才能改变文艺理论的格局;另一种观点则是价值论,文学活动是以人的自身需要为前提的,只有作家通过对现实的重建才能满足需要,所以重建现实反映作家选择的价值论才是文学艺术创作的出路。王元骧认为,不管是主体论还是价值论,目的都是在否定文学作品对现实的反映论,他认为这些观点不可取就在于都反映论有着片面的认识。反映论是和先验论相对立的一种认识论,它作为唯物主义的认识论承认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从古希腊恩培多克勒的“流射说”到德谟克利特的“影像说”,都是反映论具有物质第一性的朴素表达,虽然这些反映论是机械的反映论,是旧唯物主义的认识学说,但是在马克思主义的原则下,反映论不仅回答了意识的根源问题,而且还包括了意识的本质、生成和规律问题。主体论并非是和反映论相对立的,因为主体性本身就体现在认识中,“主体能否对某一事物作出反映,以及如何反映,它不仅取决于对象本身,同时还取决于主体自身的条件。”而价值论也不是脱离现实的存在,价值属性也是通过主体的认识和评价来把握的,“既然价值是一种主体性的事实,是以主体的存在和需要为转移的,就自然引申出需要乃是人们对事物进行评价的出发点。”

所以不管是主体论还是价值论,都无法割裂主体对现实的反映,都无法取消它的物质性,甚至在王元骧看来,反映论原理其实反映了文学本质问题。文学不是作家想象的自由创造,不能片面宣扬作家的主体性,文学的源泉在于作家从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中,或者从客观世界在作家头脑中形成的反映论中而来,只有理解了反映论的实质,才能将作品和客观内容和主观内容结合在一起,才能建立良好的主客体关系,才能让存在决定意识从而推动创作。所以反映论原理关涉的是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人的问题,作家如何在审美认识中丰富自己的主观内容,如何在思想、情感、倾向等方面凸显客观现实,就是一种主体问题,王元骧认为,文学就是人学,人学所指向的不是它表现的对象是人,而是指在真正的文学作品中,展现的是作家艺术家的整体人格,而这种整体人格的建立需要通过审美评价将感性与理性、情感与理智相统一变成心灵的活动。

所以在文学作品的构建中,审美的认识性非常重要,它自己关系到审美反映在艺术创作中的积极意义,“这决定了艺术就性质来说只能是一种以体验的方式所表达出来的艺术家对于审美对象的一种态度和评价。”而审美认识性作用就关涉到反映论原理的另一方面:外在现实如何通过审美反映进入主体世界,从而形成一种有着作家整体人格的艺术创造活动。王元骧认为,审美反映不是一种认识形式,而是以情感的形式,即通过作家艺术家对现实生活的审美感和审美体验而做出,也就是说,审美反映是通过主体的意识活动做出的,作家艺术家就是要把自己仪式中创造的审美意象予以物化,从而实现与读者、观众和听众的分享。作品中的意识,充分体现了文学的意识形态和非意识形态,从意识主体的角度来看,可以分为个人意识和社会意识;从意识层次的角度来看,可以分为感性意识和理性意识;从意识与社会存在和社会评价关系的角度来看,又以分为价值意识(通常以思想观点的形式而存在)和事实意识(通常以知识包括日常知识和科学知识的形式而存在)。

文学的意识形态和非意识形态关乎的是社会现实,所以在客体内容方面,社会意识形态显得非常重要,但它并不是全部,“我们主张要全面地认识文学作品,必须深入研究它的非意识形态的因素,而反对把文学的本质与文学的本体完全混为一谈的理由。”从这里王元骧借用了普列汉诺夫的“社会心理”学说,从他提出的“五项公式”中阐述了社会心理的独特作用,社会心理,是指在特定民族、时代、阶级和群众中广为流传的一种直接反映社会存在和社会关系的社会的精神状况,是一定社会群体感觉、情绪、意志、愿望、情趣以及它的表现形态如风尚、习俗等等因素的总和,所以它是精神状况,是情感和思想状况,是时代精神,是风尚潮流,社会心理这个概念的提出,是扩大了文学艺术的现实范围,它将社会意识形态结合起来,从而成为文学艺术的表现对象,“文学艺术对社会心理的描写不仅表现在对作品中各种人物心理状态的真实再现上,而且更重要的还表现在对足以体现时代精的典型人物形象的塑造上。”

审美反映论一边是以现实世界中具体、个别的事物为对象,一边则是通过作家个人的知觉和体验,建立一种以情感为主导的全心灵活动,在主体和客体达到同一中进行文学创作,在王元骧看来,这样一种审美反映论下的文学创作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创作观,才是真正文学的出路,所以以阿Q作为典型来研究,就很明显既是生活的反映,也是作家的发现和创造,其中渗透着的作家对于生活独特的感受、思考和审美评价,是作者最为难得的财富,也只有能深刻反应生活本质又体现作家独特思想的思想认识和审美评价才具有典型意义。说白了也无非是一句简单的话:文学从现实中来,又高于现实,文学体现了作家的思想和情感,但是又必须建立在反映现实的基础之上,于是在既不能以“再现论”或“表现论”,也不能以“形式论”作为建构文学理论的出发点的指导下,一本书终于从自足的存在中走出来,成为现实的一部分。

美学概论

编号:B14·2010325·0567
作者:王朝闻
出版:人民出版社
版本:1981年6月第一版
定价:27.00元
页数:340页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这本美学的普通教材对美学没有明确的定义,论述也没有创新的地方,它只是提供了关于美的其中一种解说。论述分审美对象、审美意识、艺术家、艺术创作活动、艺术作品、艺术欣赏和批评等几个部分。

西方美学史(上、下)

编号:B64·2010325·0566
作者:朱光潜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1979年6月第二版
定价:28.00元
页数:751页

初版于1963年的《西方美学史》明显带着那个时代的印记,所以在陈述西方美学发展历史中,朱光潜还是避讳了很多东西,在时间上,他的终点也是十八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而西方现代美学的论述基本为零。但是在某种意义上说,朱光潜德这本著作还是提供了梳理西方美学发展的脉络。

美学(1-3)

编号:B82·1970918·0414
作者:(德)黑格尔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1979年/1981年第一版
定价:59.80元
页数:1572页

在黑格尔庞杂的哲学体系中,《美学》三卷本着重研究了属于绝对精神的艺术哲学。“美就是理念的感性呈现”,这个对艺术美的著名定义成为黑格尔美学研究的出发点与归结点,这种辩证法也成为以后马克思主义的一大理论来源。黑格尔创造性地把艺术发展划分为象征型、古典型和浪漫型三个阶段。本书由朱光潜翻译。各卷内容分别为:第一卷,艺术美的概念与理想;第二卷,理想发展为各种特殊类型的艺术美;第三卷,各门艺术的体现。


《美学》:它就是绝对的心灵

现在就算结束了,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美与真这种较高的,不可磨灭的理想的联系,把我们永远牢固地结合在一起。
——《第三章 诗》

从象征型艺术到古典型艺术再到浪漫型艺术,从浪漫型艺术的绘画到音乐再到诗歌,从诗歌的史诗到抒情诗再到戏剧体诗,从悲剧到正剧再到喜剧,从艺术谱系学一路走来的黑格尔终于走到了最后,当艺术终于把精神从有限世界的内容和形式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当绝对真理终于显现和寄托在感性形象里,为什么最后达到的终点还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似乎黑格尔放眼望去,美与真的联系,以及和我们牢固结合还没有成为一种理想,它还在某一条路上行走。

或者,黑格尔是用一种愿望来维持直到美学研究的终点才实现的这种理想,但是明显是带着遗憾的,他是在喜剧发展到了成熟阶段,才最后得出美学的科学研究已经最后完成了,所以很明显,当喜剧成为美学科学研究的终点,它其实还在行进,甚至直接导致了美作为“理念的感性现象”的同一性的瓦解,“喜剧把这种精神和物质的同一割裂开来了,于是要外现于现实世界的绝对真理就无法外现了”,正是这种割裂,使得现实中的一些目的和内容都变成了独立自由,它受偶然性和主体性的支配,也就破坏了体现绝对真理于有限现实的企图了——黑格尔的这种遗憾,其实体现了喜剧乃至诗或者就是浪漫型艺术的最后分裂,那么,喜剧为什么既是美学科学研究成熟的标志,又破坏了绝对真理与现实关照的同一?

这似乎和诗所具有的特性有关,诗作为浪漫型艺术之一种,在更高阶段里实现了精神与实在的统一,它比绘画和音乐更具有统一的整体性,“比起音乐和绘画来,诗不仅在更丰富的程度上能把主体的内心生活以及客观存在的特殊细节都统摄于内心生活的形式,而且能把广泛的个别细节和偶然属性都分别铺陈出来。”因为诗所特有的外在的客观因素就是内心中的观念和观感本身,它运用语言文字通过艺术的想象把观念传达出去,既不是把它表现为建筑的雕刻的绘画的形象,也不是使它变成音乐的音调——“诗的想象在内容上必须有独立的自觉的目的,把它表现成为从纯粹认识的兴趣来看是一种独立自足的完整的世界。”正是诗将思维的抽象普遍性和感觉的具体物质性结合成统一体,所以黑格尔认为,诗比任何其它艺术的创作方式都要更涉及艺术的普遍原则。

作为诗的最后阶段,戏剧体诗又因为在内容上还是形式上都形成了最完美的整体,所以它是诗乃至一般艺术的最高层,它将史诗的客观原则和抒情诗的主体性原则完美统一起来,“戏剧把一种本身完整的动作情节表现为实在的,直接摆在眼前的,而这种动作既起源于发出动作的人物性格的内心生活,其结果又取决于有关的各种目的,个别人物和冲突所代表的实体性。”但是在区分戏剧体诗的种类时,黑格尔认为从戏剧动作作为对实际内心和外在世界的整体把握来看,悲剧突出的是对冲突及其解决的认识,由于悲剧人物坚持的是善良的意志和性格的片面性,所以遭到毁灭或被迫退出是他地命运,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悲剧的最后结局恰是主体所反对的事;而夹在悲剧和喜剧中间的正剧由于只是为了达到悲剧和喜剧的和解,它实际上是让两者从对立走向了孤立,甚至它的存在也缺少了重要性;但是在喜剧里,“无限安稳的主体性却占着优势”,也就是说,喜剧的主体是“单凭自己而且就在自己身上获得解决”,在笑声里能体会一种自信心和主体性的胜利——正因为喜剧让主体性原则第一次获得了奠定,所以它被黑格尔认为是美学成熟的标志。

主体性原则关涉的是绝对心灵,绝对心灵所指向的是绝对真理,只有使绝对真理展现现实的关照,并显现和寄托在感性形象上,才是艺术的终极意义。“这种真理的展现可以形成世界史的最美好的方面,也可以提供最珍贵的报酬,来酬劳追求真理的辛勤劳动。”但是主体性原则带来的一个后果则是现实的旨趣变得绝对自由了,它甚至被主体的偶然性所支配,在这个意义上,艺术本身就发生了解体,一方面转到纯然宗教性的表象上去了,另一方面则转到科学思维的散文上去了,而这些领域艺术在也无法越界去涉及了,于是,从象征型艺术到古典型艺术再到浪漫型艺术,从建筑、雕刻再到绘画、音乐和诗歌,从史诗、抒情诗到戏剧体诗,从悲剧、正剧再到喜剧,艺术走完了它的历程,最后只剩下黑格尔站在终点的喟叹。

不论是散文化的科学思维,还是宗教意义的表象,这些都不再属于艺术的范畴,或者说,艺术必然会走向自身的转折,而其实,艺术和宗教、哲学和科学之间存在着同一性,又具有特殊性,黑格尔把美学看成是美的艺术,也命名为艺术哲学,或者直接叫做“美的艺术的哲学”,就是和哲学宗教有着某种共性的东西——当它被命名艺术哲学,实际上就是把自然美排除出去而剩下了艺术美,黑格尔认为,只有心灵才是真实的,只有心灵才能涵盖一切,所以一切没只有在设计较高境界时并且只有由这较高境界产生出来的,才是真正美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自然美只是属于心灵的那种美的反映,它所反映的是一种不完全不完善的心态,所以只有心灵产生和再生的美,即艺术美,才是美的哲学的内容,而心灵之体现的自由性,使得美学和宗教、哲学处在同一境界,成为认识和表现神圣性、人类最深刻的旨趣和最深广的真理的一种方式和手段,而这也是它的最高职责。但是艺术也异于宗教和哲学,因为艺术是用感性形式表现最崇高的东西,只有使得最崇高的东西更接近自然现象,更接近我们的感觉和情感,才是真正美的。

所以,艺术的功用就在于使现象的真实意蕴从虚幻世界的外形和幻相之中解脱出来,使现象具有更高的由心灵产生的实在,由此黑格尔对美下得定义是:美就是理念的感性显现。什么是理念?黑格尔认为,要认识美本身,就必须深入理解美的理念,而理念就是概念和概念代表的实在的统一——概念包含着它的全部定性于观念性统一体和普遍性里,“观念性的统一体和普遍性组成了它所以有别于客观现实的主体性。”但是光有主体性还不能成为一种理念,概念必须通过自己的活动,使自己成为客观实在,也就是概念的实在,只有“出现于实在里面而且与这种实在结合成统一体的概念才是理念”。在这里,理念就是一个整体,它有着主体概念和客体概念,只有两者保持整体性并且在完满中达到统一,理念才是真实而且是全部的真实。而回到美的定义,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黑格尔在这个定义里其实设置了美的自由性,“无论就美的客观存在,还是就主体欣赏来说,美的概念都带有种自由和无限;正是由于这种自由和无限,美的领域才解脱了有限事物的相对性,上升到理念和真实的绝对境界。”

当美以理念作为研究的出发点,显然是不够的,还必须要以经验为出发点,只有将经验观点和理念观点相统一,才能形成形而上学普遍性和现实事物的特殊定性的统一,也才能把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作为对象,提升到心灵的意识面前,从而形成艺术表现力。艺术是由绝对理念本身生发出来,通过诉诸感官的形象这一形式达到自由统一的整体,这里就有三个决定因素,也就是三个要求:经过艺术表现的内容必须在本质上适宜于这种表现;艺术的内容本身不应该是抽象的,它应该像感性事物那样具体;感性形象是个别的单一的,但是本身却是完整的,“它在本质上是一个问题,一句向起反应的心弦所说的话,一种向情感和思想所发出的呼吁。”所以在这三个要求下,艺术必须在符合艺术概念的实际作品中达到自己的高度,就要取决于理念与形象的相互融合,按照科学的观点来说,艺术的内容和对象是艺术美的普遍的理念,也就是在一般意义上,艺术是一种理想——黑格尔直接就把符合理念本质而表现为具体形象的现实的理念叫做理想,这个理想就是“具体的理念显现于适合的具体形象”,就是真正的艺术作品,“只有真正具体的理念才能产生真正的形象,这两方面的符合就是理想。”

理念即使理想,这是一种显现于感性形象并表现为具体形象的现实的艺术作品,而在这普遍性之外,还有艺术美的概念所发展出的特殊部分,还有艺术美在感性形象上表现的个别化呈现——理想发展的特殊部分,黑格尔将其分为象征型艺术、古典型艺术和浪漫型艺术:在理念开始阶段,由于自身还不确定,或者虽有确定的形式而不真实,艺术创造的内容还只是一种图解的尝试,所以理念对形象的关系就只涉及一个抽象属性,这便是象征型艺术阶段;当象征型艺术的缺陷被克服了,完美理想的艺术创造和观照都出现了,也成为了实现了的事实,也就是作为心灵性的东西,显现为具体的人的形象,这便是古典型艺术阶段;心灵性的东西和具体的人的形象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它还在发展中统一性被破坏了,在破坏中进入到更自由的心灵生活中,也就是说,艺术的对象就是心灵的内在世界,艺术在这种神性的统一中走向了浪漫型艺术阶段。

象征型艺术、古典型艺术和浪漫型艺术,是理想发展的特殊部分,而在个别化呈现中,就形成了建筑,雕刻,绘画,音乐,诗歌等各门艺术的系统,它们以感性的特殊材料组成外在客观存在,对应于象征型艺术、古典型艺术和浪漫型艺术特殊类型,黑格尔借用宗教概念来阐述这些艺术类型和门类的特点:首先是把尘世的自然生命看做是有限的,而且是单独站在一边的,这就是象征型艺术,它的代表是建筑;其次,意识把神变成了它的对象,在对象里主体性和客体性被消除了,这便是古典型艺术的雕刻,雕刻就是让神自己走进了庙宇,“以个性的闪电似的光芒照耀着并且渗透到那无生气的物堆里,不再只是用对称的形式,而是用心灵本身的无限形式,把相应的身体性相集中起来而且表现出来。”然后,神本身变成了虔诚膜拜的存在,也就是说,建筑建起了庙宇,雕刻把神像刻好了放进了庙宇,在浪漫型艺术阶段,显现于感官的神直接面对信士群众,在这里,神变成了“进入到在主体意识中活着和显现着的神”,于是出现了绘画、音乐和诗歌——无论是从象征型艺术、古典型艺术和浪漫型艺术,还是从绘画到音乐再到诗歌,它们也呈现出主体的神性从低到高的渐进感:建筑是外在的艺术,雕刻是客观的艺术,绘画,音乐和诗,则变成了主体的艺术。

从外在的象征型艺术到客观的古典型艺术,再到主体的浪漫型艺术,很明显的一条内在轨迹是美的理念如何以理想方式表现为现实作品,如何发展或分化为独立的存在,“象征型艺术在摸索内在意义与外在形象的完满的统一,古典型艺术在把具有实体内容的个性表现为感性观照的对象之中,找到了这种统一,而浪漫型艺术在突出精神性之中又越出了这种统一。”实际上,黑格尔在建构这样的特殊部分和不同门类中,有着一种强烈的发展理念,绝对理念和外在现实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协调一致,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达到了理想状态,而是在不断地对立、消解、分裂和解体中展开的,甚至在每一种艺术形态内部,内容意义和表示它们形象之间也存在着从矛盾到协调一致的过程,只有这种“继续不断的斗争”,才在辩证中推动了艺术走向完美。

象征型艺术是艺术的开始,黑格尔甚至认为是“艺术前的艺术”,因为它本来应该表现于形象的那种理念是漫无边际的,是未受定性的,所以它无法从具体形象中找到定性的形式,无法恰当地表现出抽象的普遍的东西,于是在意义和表象之间形成的符号只是在暗示上具有普遍性意义,这种暗示性无法形成一种协调,它只是“艺术内容意义和所追求的象征表现形式之间的虽未分裂而在结合之中却仍有矛盾的那种带有神秘意味的不巩固的统一”,于是从不自觉的象征,到崇高的象征方式,再到自觉的象征,意义和形象之间一直存在着自在或自发的斗争,这种斗争形成了内容意义与它联系的感性形象之间的割裂,但是这种割裂却是有意识的割裂,“意义不只是就它本身而被意识到,而是明确地看作是要和用来表达它的那个外在形式区别开来的。”也只有在这样的割裂状态中,才能不自觉走向知觉,从而进入到古典型艺术阶段。

象征型艺术在内容意义和感性形象之间的斗争,为古典型艺术的出现创造了条件,当内容和适合适合内容的形象达到完整统一,便形成了自由的整体,这种符合美的概念的实际存在就是古典型艺术。古典型艺术让精神性因素有了外在的形式,而且在精神意义与自然形象的互相渗透中保持了艺术的独立自足性,这种自足性便形成了整体,形成了作品全体的概念。在古典型艺术里,斗争似乎不见了,变成了相互渗透,而其实,由于精神和自然形象之间想要形成一个整体,所以它们之间存在着的互相渗透也是一种动态的过程:精神的自由必须要否定单纯的自然性,然后从自然中退回到自己,并把自己提升到超越自然而且降伏自然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在自然中开始统治,并进而把自然转化为一种能表达精神的外在存在,只有在动态的渗透中,古典型艺术才能在完满的对应中达到艺术理想。但是,在达到完满之后,古典艺术也无可避免走向了解体:“古典的神们本身已包含着他们衰亡的萌芽,等到他们所固有的这个缺点由艺术的进展而为意识所察觉的时候,神们自己的解体就带来了古典理想的解体。”——那神只是被雕刻成神像的存在,而神像的拟人性里主体性是缺乏的,“拟人就是把神当作个别的人来理解和表现。”

拟人的神只是具有人的外在形象,它无法真正触及绝对的心灵,于是在古典型艺术走向解体之后,精神离开了外在形象回到了精神本身,也就是说精神从自身获得了对象,它也在这种本身的统一中认识了自己,所以现在的美已经变成了精神的美,即自在自为的心灵世界作为本身无限的精神的主体性的美,精神要达到无限,就必须把有限的人格提升到绝对的人格,“精神必须是由完全实体性的东西渗透的,而且本着这种实体性的东西把自己作为知识和意志的主体表现出来。”于是浪漫型艺术便让绝对的内心生活这一内容具有了精神主体性这一形式,“它消融了一切彼此分化,一切自然过程及其出生、消亡和再现的轮回,以及一切精神存在的局限性,它把一切特殊的神分解在真纯的无限的自己与自己的统一体里。”人的形象和外在状态是神的显现,它可以去表现绝对:当心灵深处的东西不断扩大,它的基调便是音乐,而当结合到一定观念内容时,它则是抒情的,当精神和心灵通过其中每一个形象向精神和心灵说话时,它是抒情性的史诗和戏剧。

从绘画到音乐再到诗,浪漫型艺术是神的显现,是精神和心灵的高度协调,是外在感性和绝对真理的统一,但是艺术在这个阶段依然充满了斗争,尤其是当宗教成为浪漫型艺术的基本先行条件,但宗教已然成为感性现实中“散文性的现成事迹”,这种斗争在主体性具有神性意义上,也终于在完满统一中使得艺术概念走向了破裂,也使得艺术本身遭到了分裂和瓦解,尤其是发展到最高阶段的诗,“诗不仅在更丰富的程度上能把主体的内心生活以及客观存在的特殊细节都统摄于内心生活的形式,而且能把广泛的个别细节和偶然属性都分别铺陈出来。”主体的偶然性成为了绝对的自由,它在喜剧世界里从自己身上获得了笑声,在主体性的胜利中,外在的感性显现也逐渐消失,于是绝对真理便也成为了一种幻象,当然,自生自发的美的理念也就不复存在了,于是,在保持着美的理想中,在略带遗憾的感慨中,黑格尔永远停留在美的终点:“现在就算结束了……”

西方学者眼中的西方现代美学

编号:B81·1951228·0230
作者:
出版:北京大学出版社
版本:1987年10月第一版
定价:3.00元
页数:462页

作为一个类的概括,“现代美学”颇为斑杂,但本书所指大约是20世纪已臻成熟的美学观念与新产生的美学理论,这其中包括存在主义美学、现象学美学、阐释学美学、分析哲学美学、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精神分析美学、实用主义美学、接受美学、结构主义美学、文化–历史观美学等,对这些美学,没有介绍,主要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