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23 笼中的困兽,以及子不语
知之为知之,不知则“广采游心骇耳之事”,躲进小宅,看那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鬼怪故事。对于《子不语》其实还是有些惧然,离生活太远,也太虚幻,在一个黑色的夜里也只需屏声敛气,却处处都是故事中的场景,不说话的夜,不说话的黑,却像是深处藏着一个现实之外的鬼怪。
但仅仅是书面用语,仅仅是虚构小说,听说,如是我闻,也无什么真相。倒也怡然起来,津津而读。一二卷,而三四卷,只有书声发出,世界寂然。不怕鬼怪捣乱,不怕乱神迷我心智。而前提是,大吼一声的怪兽被关进笼子,严严实实,从无打开放生的希望,或者只在书里,如被压制着的二十四卷,不管如何匪夷所思,不管如何恐怖可怕。终究是“纸老虎”。
但老虎不是消灭了,是被关进去了。纸上的或者口中的,都是一个比喻而已。书本之外的那句“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或像米国总统就职典礼上才能有的口吻。“老虎”“苍蝇”一起打,在居家小区,何来猛兽,在隆冬时节,何来苍蝇,黑夜寂寂,只是被翻阅被放大的比喻世界。而那白天早就被震颤了,仿佛爆菊花一般,力道之大,淫荡成了一种痛的快感。“权力在实施自己的过程中得到了快感,它盘问、监督、窥视、找寻、翻掘、触摸、揭发;而另一方面,快感又因它对权力的挣脱和逃避,对权力的愚弄和嘲笑而被激发出来。”
就职演说是不是也会有快感,面对亿万大众,面对强国之梦,在“求知之志”上一样是权力下的快感,被关进去的快感,以及打老虎的快感。而这种快感有时候却掩盖了笼子本身。“关键是笼子怎么编牢固,编不牢,多好的比喻也不管用。”此其一;“如果笼子本身就是权力所建,关不关也就无所谓了。”此其二;“笼子打造好了,就有一个让笼子成为刚性的问题。纸糊的,权力一挣就脱。”此其三。猛兽是个喻体,而笼子未尝不是一个多义的东西。或者最简单一点,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如果制度本身是坏的,是表面牢固而实质容易破的,那权力此时被关彼时也就破笼而出了。
所以,制度的合理性、合法性是关键,关住了就永远不会被弄破,也不会有人偷偷拿了钥匙去打开,而一旦再次破笼而出,那变成困兽的老虎出来会更厉害,会咬更多的人,甚至会伤及那些拿钥匙开门的人,所谓砸自己的脚也不是单纯的讽刺,而实实在在是一场大灾难。还有,如果开笼子的人就是关笼子的人,那么也只是一场动物园里的表演秀,定期搏点掌声定期获得些利益而已。
“千万不要爱上权力!”在盘问、监督、窥视、找寻、翻掘、触摸、揭发的快感产生之前,爱上权力就是爱上快感,而它的替代词其实是:否定、压制、排斥、查禁、摒弃、掩饰,其实,权力的效应不只是它负面的所有,而“事实上,权力是生产性的;它生产了现实。”或者可以说,老虎是生产性的,是可替代的,是繁衍的,你这时候关进了笼子,还有更多在笼子外的,一只关进了笼子,还有更多的会因为被关进笼子而有了戒备,而有了新的现实,因为基本的事实是,老虎和笼子都是自家的东西,甚至是共存的东西,只是把部分遮掩起来,看起来更容易让人接受而已。
壮士断腕,决心之强前所未有,只是断的还是自己的臂膀。所以,笼子里关的老虎也是自己养的老虎,何时放出来也为未可知。所以在“笼子论”这个隐喻面前,还是少点欢呼,索性“子不语”,那殿宇阶下也有“金丝熏笼”,里“罩一兽,壮如猪,尖嘴绿毛。见王来,张嘴奋跃,欲前相啮。”而这怪兽名为“波儿象”是“阴间畜养此兽,凡遇案件讯明,罪重之人,即付彼吞噬”。
也罢,黑夜里有的灯会点亮,照不到更远的地方,只是在鬼怪的世界里“乃广采游心骇耳之事,妄言妄听,记而存之,以妄驱庸,以骇起惰”,不谈政治,不谈权力,也不谈隐喻,世界只是如此经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就如文信王宫阙里的那副对面:“阴间律例全无,那有法重情轻之案件;天上算盘最大,只等水落石出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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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坏未来》:活,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