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馈赠_『长·者』＠幼儿园_或。者五行缺水的博客

2016-01-23 冰冷的馈赠

空白的雪，零碎的雪，败絮的雪，无论如何，对于小五来说，总是一种馈赠。因为雪，学校放假七天，小五甚至可以暂时忘记期末考试之前紧张的复习气氛，而忘情地投入到对于雪的期盼当中，可是并没有创造诗意的雪，并没有覆盖大地的雪，在匆匆而来之后只是变成了冰冷的冬季，但是这一种馈赠，却始终让他兴奋，让他忘我，让他编织一个可以记得的童年往事。

其实，昨天晚上一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触摸这雪，而我也是必须带着他，接近这几乎已经融化成水的雪。穿上套鞋，戴好帽子，走到小区里，忽然发现小区的草坪上还保留着未被破坏的雪，像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小五飞跑着过去，蹲下来，抓起一把雪，然后捏成一个并不结实的雪团，转身向我扔来。很小的力量，很松的雪团，丝毫没有让身体有痛的感觉，但是这样一种游戏，让小五已经很满足了。夜晚的黑，只残留这一份的白，多少是有些不畅快的，我提议，明天一早下来一起对一个雪人。

甚至我假装说，是学校布置的任务；堆一个雪人，写一段和雪的对话。小五若有所思，也终于期待在寒冷的白天，在雪未被融化之前，完成这有意义的作业。是的，雪的故事还没有终结，甚至还在小五的期待中书写了一段续曲。是在今天早上，我还在温暖的被窝里，提早起床的小五跑过来说，又下雪了。拍了一段视频，我看见窗外果真飘起了雪花，小小的雪，碎碎的雪，比前两天还要下，但是却以一种应景的方式，让小五看见了没有完全破坏和停止的故事。

起床，再次来到小区，可是，雪终究还是停了，而且云层散去，又开出了太阳。这本是堆雪人、打雪仗极好的机会，只是零下的温度，让这零碎覆盖的雪都冻住了。小五用手去抓，那雪硬硬的已不再松软，即使能费力地滚出一个小小的雪球，也无法堆砌成一个有形的雪人。似乎计划就这样破灭了，但是小五似乎有些不甘心的，赤着手也是抓起雪，匆匆捏一下，便也是一个迷你型的雪人，然后放在雪地上，准备留影，而那双娇嫩的手早已懂得通红。冰冻之后，却也是刺激着散发出热量，于是，小五还是热情不减地扔向我，在击中我的身体的瞬间，便也欢呼起来。

终于无法如约定的那样，完整地堆起一个雪人，畅快地打起雪仗，然后是踩着被冰冻住的雪，听一种支离破碎的声音，清脆而持久，在鞋子和大地的挤压中发出动听的声音。两个人从小区走向后面的废墟，从被踩踏过的碎雪走到没有破坏的雪地——废墟里，那些被拆的建筑材料上，还都覆盖着一层雪，厚厚的雪，硬硬的雪，似乎以一种坚固的方式保留这个冬天的所有的白，所有的冰冷。有一种沧桑而冷寂的感觉，只有一幢房子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四周都是残垣断壁，都是拆房过后的废料，都是被重新开垦的菜园子，像是保留着最颓废的现场。只有被雪覆盖，它们才是沉睡的，才不去理会整个冬天的落败。

我们行走，我们踩踏，我们书写，我们游戏，一种保留，一种馈赠，看见和触摸，参与和互动，雪是留在角落里的一个标记，是被忘在废墟里的一个符号，而我们大约也只是在经过时，匆匆把雪说成是一种纪念。而太阳会慢慢照耀这个角落，温暖这一片寒冷，不久这里还会裸露出它原来的样子，还会呈现出它变化的格局，只是雪在被我们看见的早晨，是一种覆盖所有的景致，是一种没有消失的馈赠。

这依存的一切，多么像一个烙在时间深处的的疼痛，白色的废墟，白色的伤疤，白色的冷冻，白色的残留，而在身体里，它一样变成了一个事件：昨晚在和小五行走时，不小心从水池的边缘滑到，整个人跌落到水池里，尽管池里早就没有了水，但在身体倾倒的时候，那一侧的裤子还是被融化的雪水打湿；早上在和小五踢着那冰冻的雪块时，又一个失去平衡的滑到，让支撑的左手掌微微疼痛。身体的某种叙事，其实也像这推向了寒冷的冬天一样，已经早就变异成一场碎雪的馈赠，尽管冰而冷，却也能抓住一点抒情的字句，尽管冷而痛，却也能成为小五童年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