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19 “吴仁宝神话”与中国梦

喊开会、传达精神、建设华西……这些词汇成为吴仁宝逝世之前和世界的对话方式，当这个缔造了“华西帝国”的85岁老人倒在这哀荣的两会闭幕日的时候，其实，那个“狂飙突进”的华西神话又翻开了新的一页，而这一页似乎和习李新政的“中国梦”紧紧结合在了一起。

距离逝世只晚了半小时不到，@新华网昨晚19时26分即以快讯的方式发出了讣闻：原中共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党委书记吴仁宝因患肺癌医治无效，于2013年3月18日18时58分在华西村家中逝世，享年85岁。”而之后，新华社以更为权威的方式在电稿中为吴仁宝设定了追悼头衔：“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当代农村干部的杰出代表，中国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探索者、开拓者和卓越的带头人”。作为华西帝国的造物主，吴仁宝本身就是一个异类的神话，作为一个从毛泽东时代走来的村支书，吴仁宝和他以集体经济模式打造了华西村，使华西村成为中国农村的一个标本。据媒体报道，截至2012年末，华西集团未经审计的总资产超过358.7亿元，2012年实现营业总收入268亿余元。华西集团集农、工、商、贸为一体，拥有全资及控股公司104家。

在这个华西帝国里，最为神奇的是，其实并不是这些数字，而是支撑这些数字的产业成为一个谜——大家知道它很富裕，但却不知道它是靠什么富裕。正像吴仁宝一样，很多词汇，褒义或者贬义并不足以形容一个完整的他，而这也构成了他的多元性。而多元并不是一个可以解读的符号，在吴仁宝身上，其实造神的并不是他自己，还有舆论和媒体。“吴仁宝最后时刻不忘工作，昏睡醒来就喊‘开会’。”这样的描述，在昨日的新闻中成为对于这位逝者的褒扬和称颂：“住进上海医院几天后，有一天身体稍微有些好转的吴仁宝，叫身边的人将他手上的针管拔掉，说要回华西研究事情。‘我要回去开会，传达全国‘两会’精神，这是大事情！’下午，他又拉住陪护人员赵金荣的手，着急地说：‘金荣，你赶快准备车子送我回去。我还是要回去学习，才能吃透中央精神，更好地建设华西！’”

或许我们应该相信这是无限接近事实的一次报道，但是在吴仁宝这个神话人物身上，我们是否能在狂热的背后看到中国农村变革的方向。是的，华西村是成功了，至少实现了集体富裕，但是这种富裕的结果是不是仅仅是一种表象，仅仅是一次资本运作的美好希冀？前年曾去过华西村，“家有黄金数吨，一天也只能吃三顿；房子豪华独占鳌头；一人也只占一个床位。”立在华西村村口的这句话是吴仁宝的人生格言，而对于华西帝国来说，这样的名言语录随处可见，一本《吴仁宝箴言》像是红宝书，成为华西村“财富”的结晶。每年100万游客、微缩的天安门、长城、悉尼歌剧院，高328米的空中大楼，30亿的华西村“黄金酒店”……这些具有华西标志的景观似乎正用神话的色彩装点着中国农民的布尔什维克梦想。

梦想总是以最后的辉煌最为归结点，华西村是一个地标，而在中国的大地上，梦想正全面开花，这便是“中国梦”。继去年11月29日首度明确宣告“中国梦”之后，习近平前天在实现对胡锦涛的全面接班后说出了对这一愿景的规划路径：“实现中国梦必须走中国道路，必须弘扬中国精神，必须凝聚中国力量”——这也迅速构成中国媒体当下最重要的宣传讲解任务，而这个任务似乎也要将中国的现实从以“和谐”为核心的话语体系转变为以幸福和梦想为核心的话语体系。

中国梦或者过于庞大，一种说法是直接模仿自著名的“美国梦”，第二则是20年来关于中国模式的暧昧宣扬。但是和美国梦关注个体意识不一样，中国梦更多是一种大国情怀，用“甩开膀子”来代替“喊破嗓子”，到底是不是一种趋于幸福的路径？其实，从中国梦的本源和实现路径来说，也一定是制度建设，但是如果用权力来构筑梦想，只能将普通人做梦的权利进行舍弃。其实，中国梦这个概念本身就是虚妄的，它不是中国计划，也不是中国战略，它在梦想的道路上，一方面预示着极易破灭的现实，另一方面则意味着和现实的脱节。中纪委点名批评违反八项规定的单位，在另一个领导执政时期，或许都是正常的，而这种道德建设为主的作风整顿，更证明了其人治的本质。

“意识形态是一种超级社会霸权，而梦想也是一种权力的话语体系。”当梦想以最高的权力宣布的时候，其中也隐含着某种神话的虚妄，就像吴仁宝被报道说2005年登上了《时代周刊》封面，所谓“外媒的溢美”，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PS的虚假狂欢，PS的背后不是技术，而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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