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19 《非常嫌疑犯》:“只干一次”的口水叙述
“只干一次”一定是最后从迷途中返回?“只干一次”是不再用more的方式干预生活?或者,“只干一次”只是逃避惩戒的一个借口?基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都笑了,有些无奈,有些苦涩,也有些自嘲,这个世界会不会像自己对自己的诺言一样,从此走上新的生活?
况且是犯罪。基顿说,我只干一次,然后去纽约。是最后一次,是从罪恶的深渊中返回,那纽约不是近在眼前吗?可是那也是一个曾经的纽约,一个让他伤痕累累充满罪恶感的纽约。在纽约,他看见了菲娜琳,美丽的女律师,可是她已经不在自己身边,它已经成为那个叫凯撒苏斯集团的人质,引渡或者指正,这是一次希望的破灭,对于基顿来说,又像是另一次希望的重新燃起。所以,“只干一次”只是基顿像自己亮的一个态度,不是为了女人,也不是为了投资和生意,对于他来说,找到真实的自己或许是一切开始的可能,只干一次之后,基顿就可以告诉她:我已经尽力了。
可是,已经尽力是不是也是一个伪命题?那个时候,基顿对菲娜琳说,如果不做正经事,那么所有的投资都会离我们而去,所以一定要改过自新。而改过自新在一个犯罪的故事里,又称为新的伪命题,它在表面呈现着“只干一次”的承诺,可实际上是再也无法停止。基顿说:“这是永远不会停。”他陷了进去,肯特,基顿、麦克马纳斯、芬斯特和霍克内都陷了进去,五个人,不同的生活态度,不同的犯罪经历,以及不同的自我,但似乎都在“永远不会停止”的犯罪轨道上滑行,三百万,或许更多,劫持警车,或者毒品,但是他们不杀人,就像“纽约警察出租车公司”的犯罪团伙一样,从来不杀人,但是不杀人是不是会在只干一次的迷途中找回自己?
不杀人也是借口,和“只干一次”一样,是自己给自己寻找台阶。而在永远无法停止的现实面前,一切的指正变成了另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故事,比如那次劫案,他们五个人都被指控,“把钥匙还给我,你这混蛋!”这是他们每个人都讲的一句话,但是指控变成了一场没有结局的游戏,“亵渎人权”成为他们对警察的指控,嫌疑犯和警察,这是两个对立的群体,但是他们并不是简单的代表邪恶与正义,他们其实都在“只干一次”的痛苦中滑行,寻找自我或者背叛和撒谎,都是为了逃避现实的规则。
站着和坐着,光亮与黑暗,言语和沉默,这就是警察和嫌疑犯之间的对立,但是这种对立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一无所有,或者只有“莫须有”的罪名。而对于基顿来说,“永远不会停”却成为他解读自我的另一个可怕秘密。曾经他就是一名警察,四年经历最后却被开除,原因是有7项指控记录,而在监狱里他也杀了人。对于基顿来说,警察或者也是他曾经的一个梦魇,而这种对于邪恶和正义,嫌疑犯和警察之间对立关系的模糊处理,恰好将人的无归宿凸现出来,司法混乱或许是另一种解读,在纽约这个世界窗口,所谓的警察故事也只是告诉你“本来就是罪犯”这样一个事实,而对于真正的罪犯,却从来找不到幕后的主使。
比如,凯撒苏斯。只有听过,谁也没有见过这个神秘人。“凯撒苏斯”在轮船爆炸案中幸存者的口中,被说出用的是听不懂的匈牙利语,谁是魔鬼?在医院里的调查中,凯撒苏斯被称为“魔鬼”,但是那个奄奄一息的伤病者没有见过;“凯撒苏斯”也在律师小林的叙述中,他对五个人说,因为你们偷了凯撒苏斯的东西,所以你们要还债,任务是在那艘船上制止一个九千一百万的毒品交易,然后毁灭可卡因;凯撒苏斯也在阿图洛马克斯恐惧的眼神里,他说,是他,他来了,那时船上的灯忽明忽暗摇摆不定,那时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怖吞噬着生命,那时听到的只有枪声和一个人的名字:凯撒苏斯。
![]() | 导演: 布莱恩·辛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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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撒苏斯的任务交给五个人的时候,没有人想到谁会最后见到结局,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凯撒苏斯。当小林律师给每个人凯撒苏斯的礼物时,他们都看见了有关自己的档案,是的,凯撒苏斯掌握着每一个人,甚至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基顿说:“我不相信上帝,可是我怕他。”而在“口水先生”肯特看来,从基顿的这句话里可以读出自己的另一种感受:不过我信,但这世上唯一让我恐惧的是恺撒苏斯。作为一个又瘸又笨的残疾人,肯德似乎比其他几个人幸运,而这种幸运似乎是和身体有关的赦免,索尔不想去替凯撒苏斯完成任务,就被枪杀了,他们给他挖坑埋尸,但是每个人似乎都预料到了自己就是下一个,而肯德似乎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中并没有足够的恐惧,在最后的任务中,他也只是一个在现场之外的接应人员,甚至,只有他看见了那个穿着黑礼服抽着烟的凯撒苏斯,那个传说中的神话复活了,那个恐怖符号出现了,他杀死了到车上取钱的霍克内,他也杀死了托德哈德尼,最后在肯德的眼皮底下杀死了基顿,枪响、血迹,以及最后的爆炸,将所有的证据都毁灭在那一瞬间,而留下来的只有肯德所看见的一切,连同那个叫凯撒苏斯的传说符号。
但是,所有的故事都是被讲述的,都是用证人的口吻在回忆,那么这个故事是不是和凯撒苏斯一样,只是一个罪恶的传说?是的,麦克马纳斯、芬斯特和霍克内是真实存在的,基顿、菲娜琳、小林也是真实存在的,警车劫持案也是真实发生过的,而那艘货轮的爆炸案也是真实发生过的,有最后发现的15具尸体为证,但是在真实的肯特面前,一切又都是那么诡异,凯撒苏斯枪杀自己妻子的故事像是一个疯狂恶人的传说?但是最后那艘货轮上根本没有毒品,这是一个虚设的场景,而作为最后接应人的肯德为什么没有被凯撒苏斯发现?
一切都是肯德叙述,回忆其实最后变成了死无对证的个人叙述。,没有人知道真假没有人会产生回忆,警官大卫甚至从肯德的叙述中发现基顿才是那个传说中的凯撒苏斯,不仅是最后“只干一次”的承诺,不仅是他需要金蝉脱壳洗刷自己的历史,也不仅是菲娜琳成为了人质,他必须制造一次死亡来消除所有的怀疑,所以,“基顿已经尽力了,但人不能改变身份,不能摆脱自己。”这已经印证了基顿无可逃脱的宿命,但是这不是“只干一次”的基顿自己的感悟,这又是肯德的叙述,面对大卫的叙述,所谓圈套,大约就是这样在“口水”中毁灭所有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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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嫌疑犯》海报 |
不能改变身份,在大卫看来,是在用虚构的凯撒苏斯来掩盖自己,死亡似乎是最好的办法,而最后轮船上的爆炸就将谋杀行为变成了十足的自杀行为,就像肯德所说:“魔王曾使用的最伟大的骗术就是使世界相信,他并不存在。就像这样——证明——他已经消失。”消失的方法有太多,死亡,或者自我命名的解构。但是在一种叙述里,一种口水的叙述里,一种不留幸存者的爆炸里,消失只是简单的谎言而已。肯德用他痴傻兼畏怯的笑脸,用他扭曲而笨拙的身体,用他颤抖而不连贯的口音,却建立了一个安全与信任的世界,没有人怀疑。
只是死亡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个最后幸存的匈牙利人,被炸得血肉模糊,但是他依然描述着那些发生过的可怕事情,这里似乎一直就有毒品,死亡,和那个叫凯撒苏斯的人,而最后,当头像清晰地被打印出来的时候,当大卫的杯子跌落在地上显出那个符号的时候,当肯德已经被释放而走出警察署的时候,一切似乎已经被揭开了神秘面纱,而愚笨的不是肯德,是警察的光辉形象;受伤的也不是那个躺着而奄奄一息的匈牙利人,而是象征公正的司法制度。在街上,肯德那只偏瘫的手突然娴熟地一拐,不灵便的腿脚也变得意气风发,他大步跨进了律师小林的车里,只留下大卫懊丧无比地望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其实,结局早就写好了,它不在那错综复杂的爆炸案中,不在肯德口水叙述的点点滴滴里,甚至不在匈牙利人的指认和描述中,它就在电影里。开头的爆炸,凯撒苏斯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用枪打死基顿,用的都是左手,而在最后,肯德被审讯的时候,警官递给他一个打火机,他习惯性地用左手帮忙,当肯德被释放走出警局,松了松佝偻着的左手,用这只手轻松地点燃了烟。这两次换手过程是凯撒隐藏身份的标记,但是电影似乎从来不用这种低劣的放大手段来提早揭开谜底。
只干一次,其实是最后的事实,但是当被转述成为非常口供的时候,离真实可能会越来越远,导演布莱恩·辛格也在用一种电影的叙述来设置这个圈套,这也是一种叙说,一种非常口供,肯德说,根本没有幕后主使,根本没有所谓的跛子,最后一定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对一个被虚设的悬疑故事来说,“警察总是不能相信更复杂的解释”,那么,电影观众呢?一声枪响,那里没有毒品,纽约正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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