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19 我的名字叫红

2014巴西世界杯第七日战报

·荷兰3-2澳大利亚
·智利2-0西班牙
·克罗地亚4-0喀麦隆

我睡不着，而他躺在棺材里睡他最后一觉，静止安详，灵魂已经离去。
        ——【英国】A.S.拜厄特《占有》

睡与不睡，醒和未醒，在工作日只看一场比赛的我，竟然在荷兰和澳大利亚结束后鬼使神差地让直播继续，仿佛是冥冥中必须见证的一个场景，全世界喜欢或者不喜欢西班牙的球迷一样见证了这个最长的黑夜，这个最后的红色——我是看见了眼前满目的红，这是曾经荣耀的红，这也是现在死亡的红。沮丧的卡西利亚斯，心酸的拉莫斯，低头的伊涅斯塔，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马拉卡纳，上一次就在这里他们以0:3饮恨量联合会杯决赛，而现在，他们以更耻辱的方式提前与这一届志在卫冕的世界杯说再见。

再见是不信不甘不服，再见也是无力无奈无望。老去的博斯克拍着自己的脑袋，没有借口的失败对他来说是自己缔造的时代的终结，他或者还会想起四年前夺冠时和儿子一起乘坐花车欢庆西班牙加冕的情景，而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去，站在这个凄凉得宛如坟墓的球场，他看到的是智利球员的胜利，他听到的是智利球迷的欢呼，物是人非的时间里，是灰飞烟灭，是心酸的眼泪，是残酷的结局，是痛苦的现实。

2008年击败德国夺得欧洲杯冠军、2010年南非世界杯称霸、2012年欧洲杯4-0完胜意大利再次站在欧洲之巅，博斯克打造的这支以巴萨中场为核心的斗牛士球队统治了欧洲甚至世界足坛6年。但是结束辉煌的不是六年，而是两场比赛，甚至只是两个球：第20分钟巴尔加斯小禁区前停球闪过卡西利亚斯之后又抢在拉莫斯之前捅射空门入网；第43分钟，桑切斯25码处任意球直接射门被卡西利亚斯扑出，阿朗吉斯12码处外脚背补射入网。对智利的所谓“决赛”中，每一次进攻，每一个进球，都仿佛利剑，插进了西班牙斗牛士的胸膛。两场比赛，只进一个象征意义的点球，却失掉了7球，超过了三届大赛只失六球的总和，一切来得如此残酷，一切又写满了耻辱，继1950年的意大利、1966年的巴西、2002年的法国、2010年的意大利之后，他们成为另一支在小组赛就告淘汰的卫冕冠军，而西班牙比以往种种死亡更为尴尬，仅仅两场比赛就宣告了出局的命运，他们成为20届世界世界杯、84年历史上最快被淘汰的卫冕冠军。

马拉卡纳球场，只剩下一个王朝的背影

在上届世界杯淘汰赛中，他们用四个相同的1:0击败了葡萄牙、巴拉圭、德国和荷兰，捧起了大力神杯，这是胜利的征程，这是美好的记忆，在对手的死亡中他们成为笑到最后的王者，而现在，别人品尝过的痛苦、失望、伤神和耻辱，又轮回般地让自己吞下。是的，他们曾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行，而现在他们倒地的时候，被别人踩着尸体前行。打败西班牙的其实不是对手，而是他们自己。6年前，西班牙在欧洲杯上引领了tiki-taka，这是华丽的开始，这是传接的神话，在全场密不可破的传控中慢慢撕开敌人的口子，一剑封喉置于死地。这是全世界为之膜拜的打法，这也是全世界需要破解的技术。6年过去了，tiki-taka依然，只是这被风格化的一代，已经在时间中慢慢苍老，哈维作为球队大脑已经到了职业生涯的末期，阿隆索已不再是中场最放心的屏障，比利亚只能坐在替补席上无语凝望，托雷斯耀眼的金发和笑容慢慢变暗淡。对于他们来说，tiki-taka是一个荣耀的标签，却也是背负着的十字架，没有速度，没有激情，没有体能，没有斗志，在西班牙荣耀帝国的背后，却是一串冰冷的和年龄有关的数字：33岁的卡西，34岁的哈维，33岁的阿隆索，30岁的伊涅斯塔。

是的，这是一个周期的结束，曾经的胜利和荣耀无以超越，而现在的耻辱和死亡也是不可复制，他们注定活在那斗牛士红色的世界里，红色是六年前开始的荣耀，而比荣耀更红的是流尽的鲜血，赛后，曾在上届世界杯高高举起大力神杯的卡西利亚斯说：“请人们原谅我们，我们不应该打成这个样子。”如果再来一次，他们也许不会如此大比分输给荷兰，如果再来一次，他们可能打败本届世界杯平均身高最矮的智利队，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没有再来一次，“不应该”的结局是残酷的唯一，是不可阻挡的年华老去的必然。

在西班牙还没有倒下的时候，看台上智利球迷就打出了“西班牙，再见”的标语，这是宿命般的预言，那两个进球就像一根稻草，压垮了整个西班牙王朝，他们曾经是统治者，他们曾经是殖民者，而在这个反抗殖民的土地上，在讲着西班牙语的智利人面前，他们缴械投降，他们走向死亡。这是一个轮回，这是已经结束的旧时代，这也将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新世界，就在6月19日，西班牙新国王费利佩六世在首都马德里宣誓，接替老国王胡安·卡洛斯，正式成为西班牙的新一代国王，费利佩在登基演说中表示，将带领西班牙人民开创新的时代。而西班牙足球或者也将在这样的更替中，拍掉身上的泥土，洗净身上的鲜血，从低谷中重新醒来，重新看见黎明和阳光。

西班牙，再见！再见，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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