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19《海盗夺金冠》：大海啊，全是水
1986年的电影，在罗曼·波兰斯基的作品列表中，它的前面是1979年的《苔丝》，它的后面则是1988年的《惊狂记》——三年时间只拍了三部平庸的作品，大约这一时期是罗曼·波兰斯基的低谷期，是找不到自我表达的彷徨期，于此，当这样一部描写海盗漂泊和冒险的电影进入观看的视野，除了失望还是失望，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网上找不到在线的相关资源，它是神秘的；终于觅得了下载的资源，配好了字幕之后，它是令人期待的；正襟危坐打开，以为会进入到一个让人惊异的世界中，至少会有如《水中刀》那样关于存在和相互关系的寓言里——几乎是无聊地看完了121分钟的电影，才知道一个所谓的才华横溢的导演也会拍出低俗的电影，才知道泛娱乐化会将一个故事贬损到何等低劣的程度——就如片名，英文《Pirates》，仅仅是海盗，或者还能有一种主题延伸之外的想象力，当中文的“海盗夺金冠”将一切的冲突都集中在“夺金冠”的动作中，已经丧失了一切的可能。
况且，那争夺的东西的确是金冠？发出耀眼的金色，其实是一把椅子，最后雷德船长从海王星号运走了它，就是坐在它的上面，断了腿的他像是一个获胜的国王，坐在象征财富的椅子上，是具有一种讽刺效果的。当它不再头上只在屁股上，就像一部电影，译名之错乱，也只是把一种艺术当成了谋生的工具——最后得到了金椅子的雷德船长，依旧是一名海盗，依旧用木腿走路，依旧漂泊在大海之上，财富对他有什么意义？一种空洞的象征，只不过是虚名而已，而流浪的船在大海之上，依旧会遇到敌人。
兜兜转转之后，还不是又回到了起点？从一开始的那只在海上孤独的船，到最后依然是漂浮在海上的船，一开始是雷德船长和佛罗格面临死亡威胁，到最后还是无法逃脱困境，得到的金椅子反而成为了负担，而佛罗格却失去了爱情，当他唱起法国歌曲：“在海上航行重回世界”，是一种循还，如命运一般，得到和失去的平衡仿佛是一个零，从原点出发又回到原点，还有什么是冒险的成功，还有什么是财富的意义？
对于海岛来说，这似乎也是一种常态，雷德船长有25年的海盗历史，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发起了许多次的袭击，他遭遇了许多次的考验，身上的疤，断掉的腿，就是一种证明，甚至在人们的传说中，“雷德船长”也在已经死去。所以海盗的存在意义，只有在一艘漂泊的船里，只有在冒险的经历中，才能凸显。也正由于此，当一场争夺之战发生，当和皇家的海王星号发生冲突，绝不是冒险的胜利，它只是在争夺的过程中具有生命的意义，而最后也是“大海朝天”各归各的生活。
| 导演: 罗曼·波兰斯基 |
但是，佛罗格的存在，似乎可以有限地扩展一下主题：比如统治和自由之间的对立，比如权力体系和平民世界的冲突，比如男人和女人之间没有高低贵贱的爱情。在这一艘船上，雷德醒来，看见正在俯身的佛罗格，而佛罗格在等待中终于钓得了一条小鱼，当鱼被钓上来，雷德船长一把送进了嘴里，甚至连鱼钩也都吞了进去，当被卡在喉咙里的时候，挥剑砍断了鱼线。独享劳动果实，就是雷德船长统治力的象征，而一条小鱼对于饥饿的他来说，根本不能满足，所以他竟然恶魔般地咬向了佛罗格的屁股，这不是变形的统治力，而分明是蜕化为动物的原始欲望，当佛罗格逃到桅杆上，大喊：“人吃人是罪过。”雷德船长却继续拿剑要砍断桅杆，他高声宣布：“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则。”
对于海盗来说，丛林法则就是生存法则。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原处的一艘大船，于是这场动物间求生的冲突停息了，他们又站在了一起，当登上船之后，才发现这是一艘西班牙皇家舰队的船，而他们自然也成为了俘虏。来到海王星号，似乎暂时挣脱了生存的威胁，即使他们是俘虏，也可以在做苦力中求得一丝温饱。而在渐渐推进的过程中，海盗和皇家舰队之间的冲突就演变成了官员和平民之间的矛盾。那只老鼠，是一个导火线，原本雷德踩死这只老鼠，就是为了解决自己的无法吃饱的问题，他偷偷将老鼠踩死，之后又被投入到滚烫的稀饭里，当老鼠被发现，冲突就开始了。
船上的阿方索为了制止冲突，将五个人作为重点审问的对象，而五个人里就有雷德船长和佛罗格，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威吓这些不守规则的人，阿方索直接将煮熟的老鼠分成两半，然后让雷德船长和佛罗格当着众人的面吃下去，原本就想成为食物，对于雷德船长来说，倒并没有产生厌恶感，而在众目睽睽中像一个野兽那般吃掉老鼠，也存在着尊严问题。所以当这场戏被那个总督的侄女玛利亚制止，雷德便萌生了暴动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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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夺金冠》电影海报 |
船上存在着各种不公平的规定，在地下舱里关押着被惩罚的船员，黑人布马克是一个厨子，却被怀疑毒死了船长而被关押着，他提供给了雷德船长一个信号：透过那一个小孔，能看到另一房间里的金冠。雷德果真看见了金光闪闪的金冠，于是在他的策划下，这些原本要被施以绞刑的人，终于开始了暴动。他们挣脱了绳索，制造了混乱，打开了军械库，然后打败了以阿方索为首的皇家海军，最终在“船长万岁”中，雷德成为了新的船长，而阿方索成为了俘虏。
这是身份的一次颠覆，在这个过程中，雷德收拢人心的办法是向大家喊话：“神圣的上帝解放了这艘船。”所以这是神的旨意，而自己成为船长也是神的安排——“船长万岁”取代了阿方索统治时期的“国王万岁”，关于权力，关于荣耀，关于身份，实现了置换。而对于佛罗格来说，这一直换却让他接近了心仪的玛利亚，他成了她的保护者，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们萌生了爱，在之后的冲突中，这种爱若隐若现，而到最后当雷德和佛罗格关在牢里要被处以极刑的时候，玛利亚来看他们，她说自己将要嫁给阿方索，回到西班牙，在这个时候，佛罗格和玛利亚亲吻在一起，一个是西班牙总督的侄女，一个是法国的流浪者，当两个人在生死之间表达了爱意，似乎也完成了无关等级的爱的阐述。
一场暴动，让海盗控制了象征权力的海王星号，男女之间的爱，突破了等级和身份，这两种意义似乎为这个海盗故事注入了一些新意，但是也仅仅到此为止，无论哪一种改变，似乎都没有改变海盗世界的蛮横、权力统治者的阴谋，也都无法改变电影的空洞，当然更无法改变罗曼·波兰斯基的平庸——主题不再神话，冲突不再具有新的意义，一切都变成了简单的打斗：雷德成为了船长，到了岛上去拿欠自己的632个金币，却重新陷入了阿方索的阴谋中，那个割掉了舌头的荷兰人偷偷帮助他们，终于使得装在酒桶里的阿方索重新占领了海王星号，而雷德失去了船长的地位，又以玛利亚为人质，来到了马拉开湾，胁迫总督签下给他们金冠的协议，雷德终于再次拿到了金冠，却不想在运输途中被一根缆绳阻挡，和佛罗格挂在空空的绳子上，再次被抓的他们关进了地牢，而在将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夜，布马克用炸药炸毁了牢房，雷德和佛罗格得以逃生，他们再次闯入了海王星号，带领那些船员和阿方索展开了搏斗。
雷德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拿到金座，金座是西班牙殖民主义的象征，但是对一个海盗来说，却是财富，所以在这场争斗中，他只要那一座金冠，最后终于让自己坐在了金冠上，也终于离开了海王星号；而佛罗格原本想解救玛利亚，无奈自己单打独斗无法完成任务，眼看着玛利亚被西班牙人带走。最后是那艘漂在海上的破船，是依旧瘸腿的雷德船长，是依然得不到爱情的佛洛克，歌声响起，金冠发出耀眼的颜色，而一只大鲨鱼露出背鳍，正跟在他们身后——危险无处不在，在一种没有结局的结局里，也许每一个海盗只属于大海，无论生与死，都不是意外。
经历了反转，经历了冒险，经历了意外，又回到了原点，又回到了海上，又回到了命运的摆布中，没有寓言，没有隐喻，没有深度，大海啊，全是水，除了浪费121分钟，你还能从中获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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