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14 焦灼的夜晚
该如何描述我的反应?着迷、兴味盎然、逐渐增加的焦虑、最后的恐惧。
——保罗·奥斯特
术后第四天。
72小时,是漫长的时间段落,除了流动的水,循环的水,除了进入的水,排出的水,这个世界就仿佛在无声无息中停滞了,毫无反应的肉身似乎已经沉睡,不愿再这漫无边际的时间中醒来,即使疼痛,即使麻木,即使窒息。
但是,时间终究会在那个端点突围,经历六个小时的静卧,经历十六个小时的昏睡,以及经历七十二小时的延宕,最后抵达的那个终点,不是畅快,而是焦灼——用另一种方式啃噬着肉身。是的,已经越过了那道墙,已经走过了那扇门,已经望见了更远处的走廊,但世界依然如迷宫一般,不容许再次走出,不允许进入到一个可以看见出口的地方,于是只是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见外面亮着的灯火,一种没有诱惑的光亮照耀着黑夜,却无法透进内部的世界。
其实,夜晚用一种窒息的方式制造着静谧,那一只老旧的电视机播映着热门的电视剧,绵长而跌宕的情节是另一个戏剧,是另一种想象的图景,而当关闭电视,关闭灯光,所有的病人安息的时候,正是外面喧闹的开始。动和静,隔开着两个不同的世界,而这被围在一个房间里的安静却是无法泯灭的焦灼。
不起身,不辗转,微微传来病痛的呻吟,仿佛是梦中的声音,却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发出的。邻床其实已经在白天出院,那最后的告别是带着逃亡的快意,而在夜晚,空空的床上仿佛等待着下一个的病人,它是永远活着的状态,永远带着患病的伤痛,永远带着无法入睡的畏惧,永远制造一个白色的梦魇。
也永远是无法泯灭的焦灼。“它在我们身上引起深刻的回响,它控制了时间的不稳定性。”可是时间一旦被安静抹平,不管是六小时,十六小时,还是七十二小时,它都在残酷的方向上制造新的开始,都在如斯的焦虑中被唤醒,“戏剧应该按照这个极端作用来更新自己。”于是,在漫长无声的夜晚,用一泡长长的尿弄出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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