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14《盐与火》:一切灾难都是人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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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是正处于休眠状态的乌图伦古火山,面前是一望无际有规则纹理组成的盐沼地,上面放着香槟的电动轮椅开始在无边无际的盐沼地上疾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化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最终被广袤无垠的盐沼地吞噬。为什么载着喜庆香槟的轮椅变成渺小的存在?“我们欢迎外星人的到来。”起先从轮椅上起身的克劳斯这样说,似乎也昭示了这场仪式的意义,但是谁都知道没有外星人,也不会有人来解救,在“盐与火”共同构筑的人类灾难中,喜庆的仪式只是人类对自我的一种讽刺,而面临灾难的他们最后的命运或许像轮椅一样,会被看不见边际的灾难完全吞噬。

但是乌图伦古火山并不会马上喷发,“一旦喷发整个地球将会被灰烬笼罩。”盐沼所制造的污染也不会立即将人类带入光明,作为财团行动负责人的麦特莱利说:“我的两个孩子将在两年之内失去最后的视力。”火山还没有给地球带来灭顶之灾,盐沼也还没有制造人间悲剧,这是大灾难降临之间人类喘息的机会,正是这样的机会,一瓶昭示外星人的香槟便成为解救自我的可能——就像轮椅载着的应该是病态的人,但是克劳斯站立起来,起身而成为了健康人,也正是在这个还没有覆灭的机会里,麦特莱利在自首之前决定完成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利用身边的这些人和物拍摄一组在变形意义上的照片:利用焦距的大小,孩子站在了掌心上;恐龙玩具变成了比人更为高大的巨兽;巨大的汤勺将小小的人支撑住……

这是麦特莱利所做的第一件事,留下的影像充满了最后的娱乐情调,不管是他的两个智障孩子,还是科学家萝拉,大家都沉浸在这最后的狂欢里,一种游戏精神解构了灾难爆发前的恐惧。而麦特莱利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给了被他绑架而来的萝拉一张飞机票,他让她去看一看那座教堂回廊上的圣徒之画,麦特莱利曾经告诉萝拉,在那张画里,原先的圣徒坐在树下,但是随着绘画不断放大,树木的纹理变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而坐于树下的圣徒则变成独舟之上随波逐流的人,在变形扭曲的世界里,圣徒仿佛被抛于灾难之中,上帝到底在哪里?——在缺失了上帝的救赎世界里,圣徒是不是就像是人类自己,在灾难中随时可能被吞没?

第一件事充满了游戏精神,第二件事则把科学推向了末日般的境遇中,麦特莱利为什么要在自首前做这两件事?或者说,他为什么要去自首?“我是财团行动的负责人,我对这场灾难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麦特莱利去自首可以看成是一种赎罪行为,尤其是这场灾难不仅影响到了他人,还危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的妻子就是因为受到了盐沼的污染而死去,而两个原本可爱的孩子也在污染中失去了正常智力,甚至两年之内会全盲。作为财团行动的负责人,麦特莱利认为是自己导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而且再无可能阻止不断蔓延扩张的盐沼,这完全可以看成是资本的罪恶,他就是要通过自己的赎罪行为终结资本对自然的破坏,终结对环境的破坏。

导演: 沃纳·赫尔佐格
编剧: 沃纳·赫尔佐格
主演: 维罗尼卡·费瑞尔 / 迈克尔·珊农 / 盖尔·加西亚·贝纳尔 / 安妮塔·布瑞姆 / 沃纳·赫尔佐格
制片国家/地区: 德国 / 美国 / 法国 / 墨西哥
上映日期: 2017-06-09
片长: 98分钟
又名: 盐与火之歌(台)

但是当代表资本控制的麦特莱利开始了自己的赎罪,代表科学的萝拉为什么也要被卷入其中?赫尔佐格的意图似乎是明显的,萝拉是作为调查者前往盐沼地,不管如何,她和其他三个科学家都只是一种文本意义上的观察者,这种调查和观察,是靠数据说话的,但是一定会变得扁平,所谓的调查报告也可能失去说服力,正是这一种设定,赫尔佐格将这个关于人与自然相冲突的故事演绎成了一个充满惊险和悬疑的剧情片:从三位科学家坐上飞机开始,悬念迭生,先是在飞机上出现了神秘的陌生人,接着在机场找不到前来接机的人,之后坐在轮椅上的克劳斯又把他们带走,甚至坐上车时将他们戴上眼罩绑住了手脚,后来又被带上了直升飞机,在汽车漫长行驶之后,三个人又被关押起来,充斥在他们耳边的是各种恐吓:“只要戴着面罩,就没有名字。”

武装分子、暴力劫持、怀疑下毒的食物、秘密基地,这些元素构筑了一个惊险故事,就像他们受联合国排遣前来调查的“白色恶魔”一样,麦特莱利就仿佛是一个制造了一系列恐怖的恶魔,虽然他后来摘掉了萝拉的眼罩,还在对话中逐渐消除了萝拉的惊恐,并且告诉她自己就是整个项目的财团负责人,因为“白色恶魔”的不断蔓延和扩展,他必须用这样的方式“迎接”他们。他说到了传道书上的寓言,说到了末日存在的火蜥蜴,说到了教堂回廊里那个变形的圣徒,也说到了孩子,“有小孩只会招来悲剧。”在和萝拉的对话中,他逐渐从武装劫持者的身份变成一个同样充满恐惧和疑惑的人,身份的改变似乎让萝拉这个科学家也开始从人性和救赎意义上关注这个被称为“白色恶魔”的人类灾难。

《盐与火》电影海报

但是,从第一天的被劫持到第二天去往盐沼地,这种转变似乎太快了,先前铺陈的惊险和悬疑也几乎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剧情上的奇特:为什么同行的麦尔和卡瓦里在被关押之后就消失了?他们的存在到底具有什么作用?萝拉和他们本来就是要去调查“白色恶魔”,麦特莱利为什么要花大周折绑架他们?而第二天萝拉被车子带往盐沼现场,麦特莱利在介绍了盐沼和远处的乌图伦古火山之后,为什么又要把萝拉抛在盐沼地?还让自己的两个孩子和萝拉在一起?如果从第二天开始的行程来看,麦特莱利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让萝拉真切感受白色恶魔的恐怖,甚至人为制造了“灾难”,让萝拉和孩子失去了一切逃离的可能,仅够七天的水和食物就是将他们带入到了无限逼近末日的感觉。

的确,这一行动制造的恐惧是具有震撼效果的,萝拉不仅远离了社会,而且被孤绝在随时走向死亡的困境中,她的希望就是在这样无法逃离的世界里慢慢被消磨,“为什么被困在这里?接下来该怎么办?”起初还有“接下来”的可能出路,但是在被盐沼包围的世界里,她逐渐丧失了意志,“我陷入了无法理解的迷宫。”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食物和水逐渐减少,末日降临的恐惧感折磨着身心,“时间已经毫无意义。”更为关键的是,他的身边是智障的华思卡和阿塔瓦帕,她几乎找不到对话者,她几乎每天都要面对病态的现实,尽管其间一起玩积木一起住帐篷,孩子们也给她梳头,但是萝拉作为一个心智健康的人,在这样的困境中,随时可能会崩溃。

正是在她即将崩溃时,麦特莱利开着车回来了,末日没有降临,她和孩子得到了解救,但是这种解救只是个体意义上的,对于人类来说,当白色恶魔的灾难已经无可避免,萝拉必须返回科学家的身份,也只有经历了这一切她才能写出一份“生动的报告”,在这个意义上麦特莱利达到了目的,这是对人类的警醒,这是对自我的赎罪。但是当一切只是为了让萝拉在场,让她体会人类的无力感,本来带着科研目的揭开白色恶魔秘密的萝拉完全跌入到了人为的陷阱中,“一切灾难都是人为的。”在这个意义上,麦特莱利变成了人类自我制造悲剧的一个代表,在“盐与火”的双重困境中无法走出,即使赎罪,也无法脱离灾难。

灾难变成了一个死循环,未来就在眼前,人类就是罪恶,上帝不再现身,外星人只不过是一种脆弱的虚构,香槟和轮椅,是人类抵达末日之前最后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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