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24 古来稀
正月初七是父亲的生日,69岁生日,按照“男做九女做十”的传统,今年的这个生日其实就是七十岁的寿辰。一家人回家,其实也只是团聚,而在印象中,似乎也是第一次那么正规地为父亲过生日,想来也是愧疚的。
父亲站在大门前等我们回家,母亲也在张罗着饭菜,就像今年这个春节一样,没有隆重的仪式,一切都是极其简单的。唯一可以说是有纪念意义的,便是大家站在门口,八个人合了一张影。平时回到老家总是会带着这一只照相机,对着即将逝去的家园走走拍拍,却很少将镜头对准父母,而这一次却有一种强烈地保存影像的欲望,也许对于日渐苍老的他们来说,这是唯一的纪念仪式。八个人站在一起,是面带微笑的,但是从镜头定格的影像里,我似乎感到了岁月流逝的印记,刻在他们脸上,越来越深。
依稀记得用照相机拍下父母的身影只有两次,一次是很多年以前用旧的照相机,也是在家门口,随意地按下快门,第二次则是小五五周岁生日的时候,也是不经意拍下,这两张照片似乎都被时间尘封了,放在电脑的某一个文件夹里。想来,对于父亲的关注真的很少,除了这两次随性的照片,在文字组成的记忆世界里,也只有2009年的父亲节写过很短的一篇文章,“后来自己慢慢长大,才发现我其实根本没有读懂过父亲,他的形象很遥远……”那年的父亲节是在夏至节气,在这北半球白天最长的一天,对父亲的感情却并非是绵长的。是的,在那么久的时间里,父亲的存在都是一个俯视我的符号,他看着我成长,我却总想避开他的目光,有一种难以说清的逃离感觉。而事实上,不善言辞、从不打骂我的父亲对我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深远。
两个时代,两种人生,都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远远观望,默默无言。但是这种只留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却因为去年身体的变故而被改变。似乎毫无预兆,从那一幅“不安的图像”开始,父亲第一次和疾病联系在一起,“在黑夜降临的时候,巨大的谜变成了巨大的图像,脆弱的生命如何能抵达那一颗无声的子弹,如何在醒来的时候发现那只是一种梦境?生命没有隐喻,没有启示,只有现在,只有存在,只有清晰的图像,而在一个叫做感恩节的日子里,那阴冷的风开始嗖嗖地侵袭肉体。”对于自己刚经历手术的我,似乎对着生命的痛苦更有深切的感受,而对于父亲来说,这更像是一次晴天霹雳。在辗转两家医院、进行了长达6个小时的手术后,在遭受巨大痛苦和折磨之后,在艰难地恢复行走之后,我面前的父亲似乎变得具体,这是陌生的具体——生命的脆弱,往往让人看见了近在身旁的亲情,它一直存在,只有当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像一个标志,把冬天猝然变冷的故事带向温暖的方向。”
这或许也是一种愧疚,似乎对父亲一直以来的距离感,才会有这样的陌生。而面对突然降临的病魔,面对承受痛苦的手术,以及面对以后不断抗争的生活,父亲的人生在那个冬天已经发生了改变,而随之改变的则是我和父亲的那一份疏离。漫长的十八天,就像是一次蜕变,我不知道父亲的内心世界有过怎样的不安、害怕,甚至是绝望,但似乎都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坚毅的父亲,似乎又变成了另一个符号,而对于我来说,真正的意义在于看见了那些被我们忽略的东西,它直接而具体,它不是文字的抒情,不是空洞的表白,它是生命的体验,是感情的回归,是一条需要温暖的路。
父亲戒烟已经七年,这突然降临的疾病也终于让他戒了酒。大病初愈的他,似乎显得比以前更苍老。而在今天的生日,他的面前只有一杯白开水,冒着热气的白开水,它不像酒那么浓烈,却淡而有味,或许这也是我们关系的一种隐喻,简单、淡然,却需要一种恒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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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后: 红色粉末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