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29 如梦之梦的现场

醒来，却只是一个仪式的一部分。时间早就被预约了，事件也已经被定义，2015-2016赛季欧冠决赛，是小五提醒我的，他很直接地问我，明天凌晨球赛你看不看？问题的背面是：他一定会看，就像曾经的世界杯比赛，就像曾经的欧冠决赛，以及就像曾经的西甲联赛，不是强烈的渴望，却是选择性地观望，一个人起来，一个人坐在客厅，之后是一个人的无聊，一个人的瞌睡，甚至是一个人准备零食，在我的睡眠中，他完全走进自己设置好的现场。

是的，似乎自从2014年世界杯之后，还没有打鸡血一般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起来，很认真地坐在沙发上，在外面黑沉沉的夜晚，拿一支笔或者一张纸，记下整个故事的跌宕起伏。有些遥远的情节，在这近两年的时间历程中，变成了回忆，也仅仅是回忆，所以在小五的提醒之下，我也是很直接地回答：要看的。因为这是欧冠的巅峰对决，因为这是马德里的德比之战，而除此之外呢？我甚至一无所知，皇马淘汰了谁闯入了冠军决赛？马竞的主教练是谁主力球员是谁？它们只是两支球队，只是杀进了最后决赛的两支球队，只是和两年前一样重演巅峰对决的两支球队，像两个符号，在时间流转中，它们真的只剩下名字，只剩下空空的传奇，只剩下必须起来的仪式。

必须的仪式，取决于必须的心情，必须的时间，而对于小五来说，还有必须的皇马队服，必须的队长袖标——就在前两天，他从网上购买了橘红色的队长袖标，今天立刻戴在了手臂上，加上去年购买的皇马10号队服，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必须参与其中的现场。但是必须的仪式里，到底缺少了什么，什么无法完整地回到现场？一开始是时间，在昨晚入睡前，在手机上设置好了叫醒的闹钟，然后安然入睡。时间被预约，其实是将它放在一种悬置的状态中，只剩下一个和时针、分针有关的铃声，只剩下不会迟到不会改变的规律，所以在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一切都是放松的，我只能在梦中听到那急促的铃声，然后从梦中醒来，然后走进一个正在发生的现场。

可是，梦变成了一个陷阱，它平铺在静谧的夜晚，没有雨声，没有风声，没有嘈杂的虫鸣声，只有梦里偶尔出现的呓语，它却不讲述一个完整的梦境，是沉迷在里面，而且游走越远。忽然把自己从床上叫起，像一次梦游的经历，等打开电灯，看见闹钟的时间，才发现是梦掩盖了手机里必须传出的声音，3:15分，这是凌晨的节点，这是梦想的瞬间，而此时，距离那个被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30分钟。时间扑面而来，赶忙起床，赶忙叫醒小五，赶忙打开电视，赶忙进入现场——故事已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上演，当我和小五以破坏的方式闯入现场，被预约的时间反倒成了一个虚幻的梦。

没有看见简短的开场仪式，没有听到男高音家安德烈-波切利演唱的歌曲，甚至没有欣赏第15分钟拉莫斯疑似越位的进球。前面是空白，现场便是猝然而至的，两个人，坐在那里，也是不完整的。时间去了梦中，时间离开了现场，时间也成为错失的标志。欧洲夏令时是时间改变的规则，而被梦夹带而走的时间也慢慢失去了仪式意义。但毕竟比赛还在继续，悬念还在那里，毕竟可以回到两年前的状态，毕竟有一种叫做足球的魅力。齐达内、拉莫斯，贝尔，西蒙尼，以及托雷斯，不曾老去的时光里还有他们的名字，还有曾经的激情，即使失去了前面的铺垫和争议，即使破坏了最后对决的完整性，这个夜晚，也因为黑夜里的足球，也因为两个人的坚守，也因为小五身上的球衣，一样回到了现场，回到了仪式，回到了和青春有关的记忆。

我以为当被真正唤醒之后，那个梦只留在过去的夜晚，上半场以1:0结束，下半场在15分钟后开场，48分钟格里兹曼射罚点球的时候中了门柱，现场在画面里，现场在电视机前，现场也打开在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打开在身披10号球衣、佩戴橘红色队长袖标的小五眼前。可是我又去了哪里？凌晨、黑夜、电视，以及直播，仿佛真的远去了很多，仿佛真的只在记忆中如诗的出现，而一旦这个时间以不完整的方式开始，不是脱离于一种意料之中的梦，而是试着让自己融合在一种幻觉里，是的，和足球有关，和决赛有关，和激情有关，当一切都在一种仪式里演出的时候，不是仪式的我却在哪里？

还在未醒的梦里，还在覆盖记忆的现实里，一分钟，一秒钟，当时间机械地转动慢慢从黑夜跨向黎明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我必须拒绝的睡眠，它进入眼睛，它主宰身体，它逃离现场，就在小五留影于这最后的时间，我却在进攻和防守，遗憾和无奈，运气和实力中又进入到另一个梦境里。就像当初遗弃了应该被叫醒的时间一样，我没有看见卡拉斯科铲射破门的镜头，没有关注他们进入加时赛的状态，当然也没有看见120分钟结束只有队员疲劳的眼神，更没有看见胡安弗兰最后一踢使胜利远离整个马竞的遗憾，是的，当我最后醒来，是C罗的拔脚怒射，也是最后锁定巅峰地位的荣光，欧冠第11冠，这是皇马的荣耀时刻，但是这个时刻却像是被复制一样，和两年前“众神醒来”的决赛一样，没有逃离规律，没有制造奇迹，没有颠覆模式，即使点球大战之后，32岁的“老金童”托雷斯泣不成声，对于一个远离现场的我来说，也没有了丝毫的煽情。

可是，天分明已经亮了，在如梦之梦开启的黎明，现场被一个遥控器和一个按钮关闭，在开和关之间，时间似乎已经溢出了固定的意义，必须告别酣睡，必须醒来，必须寻找一个久违的现场，米兰的圣西罗只是一个引子，它将在这一个黎明开始书写另一部新的传奇：它的名字叫欧洲杯，它的现场共有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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