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29海边有个法兰西

白色短上衣，镶有流苏的裙子，圣丹尼斯的法兰西大球场，美国女歌手卡米拉·卡贝洛将这里变成了秀场，5分钟的混合组曲里是《塞诺丽塔》的柔情、《巴姆巴姆》的缠绵和《别走了》的不舍，引吭高歌中却没有狂欢的激情——以1997年出生的女性歌手拉开2022年欧洲冠军联赛决赛的序幕，仿佛有一种错位的感觉。

错位并不仅仅在于这场开幕秀。在雨声中醒来，凌晨三点的城市在越来越激烈的雨中却显得更为安静，这是一个属于梦境的时间，被预约的决赛仿佛不是在梦之外发生，它早就介入而成为了梦的一部分，隔离于现实，隔离于雨声，隔离于核酸常态化检测从48小时变为72小时的城市。但是隔离太久了，梦轻易却给破解了：起身想要打开电视机，像往常一样以间隔三米的距离见证通向欧罗巴之巅的决战，但是一个消息是：央视没有决赛的任何直播——自今年乌克兰战争爆发之后，国家媒体已经关闭了所有欧冠联赛的直播通道，足球和政治有关，政治和立场有关，立场和利益有关，在相关的链条里，唯独缺省了更为纯粹的东西，没有直播，就无法通向“我在现场”的在场感。

只有一台17吋的联想电脑，只有免费的爱奇艺平台，只有无法选择的所谓“超清”视界，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这就是2022年欧冠决赛夜的“观众席”，陪衬的是桌子上叠加在那里的书，是小五上完网课的笔记本，是一张带靠背的小椅子和榻榻米，它是书房？是卧室？是直播间？还好有黄健翔，久别的声音，在非国家直播的平台上传出，至少还有着某种怀旧的感觉。但是一切准备就绪，直播却延迟了，屏幕上打出的信号显示比赛开球时间将推迟15分钟，“热身的运动员肌肉要冷了……”黄健翔一脸诧异，欧冠历史上这样的“迟到”肯定是闻所未闻，但这不是最后的消息：后来被告知比赛推迟30分钟；再后来提示比赛将在36分正式开始——从推迟15分钟，到推迟两个15分钟，再到两个15分钟加6分钟，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知仿佛把加时赛提前了，但很明显，这样的加时赛时间只是垃圾时间。

多么史无前例的意外，多么出人意料的延迟，多么诡异的三连击，像极了球场刚投用的1998年，正是在世界杯决赛中出现的插曲，法兰西大球场上演的法国和巴西的决战留下了诸多谜团，24年之后，当齐达内和罗纳尔多坐在观众席上再一次见证这个诡异之夜，是不是回想起了24年前属于迷惘青春的往事？即使作为一个观众，隔着或者3米的沙发，或者1米的榻榻米，在24年前和24年后共同进入疑惑不解的时间，是不是时间反而以另类方式被串联起来？是不是法兰西大球场总是制造诡异的决赛？乐观的、戏谑的看法，倒是在时间被延迟中安放了属于他者的故事：就在正式开球的一个小时之前，第75届戛纳电影节落下了帷幕，瑞典导演鲁本·奥斯特伦德的《悲情三角》获得金棕榈奖；而中国导演陈剑莹执导的短片《海边升起一座悬崖》获得戛纳短片金棕榈大奖。

这是国之大者在戛纳留下的一个可怜印记，海底的火山喷发，海边小镇的居民被迫离家，于是，海边升起了一座悬崖，于是，悬崖超过了海水的平面——这是一部15分钟的短片，英文译名是：The Water Murmurs，谁在海边低语？谁站于悬崖之上？15分钟留在影像里，15分钟发生在戛纳。无论时间还是片名，都像是这个夜晚对法兰西大球场上演的欧冠决赛的呼应，当目光终于从690公里外的戛纳拉回到巴黎，拉回到圣丹尼斯，拉回到法兰西大球场，海底的火山已经在球迷中喷发，海边的悬崖制造着胜者王侯败者寇的故事：既等待站在巅峰的胜利者，也等待最后跌落的失败者。

银河战舰再一次封神

一边是近五年三次打进欧冠决赛的“红军”利物浦，一边则是拥有独一无二欧冠底蕴的“银河战舰”，红色和白色组成了今夜的两种命运色，这是利物浦对四年前落败的“复仇之夜”，还是皇马再写辉煌的神话之夜？隔着一米有些尴尬的距离，看着超清却不清的画面，带着迟来36分钟的不快，欧罗巴的巅峰对决，其实多了一种压抑和沉闷，不多的小高潮在43分钟变成了大高潮，但是这上半场最后的高潮也被36岁的裁判以本泽马越位而无情地吹掉了进球——直到第第59分钟，皇马打破僵局，巴尔韦德禁区右侧斜传，威尼修斯小禁区左侧推射入网。皇马一剑封喉，利物浦终于倒在了老对手的面前，4年前被拉莫斯鲁莽犯规而泪别赛场的“埃及法老”终于没能完成复仇，萨拉赫的数次射门被神奇门将库尔图瓦一次次化解，90分钟哨声响起，法兰西大球场留下的是和萨拉赫一样，“红军”战士的落寞身影。

又是一个实用的1:0，仿佛是4年前决赛的复制，却创造了属于银河战舰新的辉煌：登顶欧罗马之巅，皇马捧回了队史的第14座欧冠奖杯，在欧冠队伍中一骑绝尘；本泽马带领皇马拿下西甲、欧冠和西班牙超级杯三冠王，今年的金球奖非他莫属；主帅安切洛蒂第4次率队捧起大耳朵杯，执教生涯5次欧冠决赛赢下4次，成为历史上首人……这是属于皇马的“封神演义”，当利物浦再次成为背景，最后响起的却是那首永不放弃的《你永远不会独行》，“当你走过一阵风暴，抬起头，别害怕黑暗。带着你心中的希望，你永远不会独行！”

永远不会独行，这夜晚有迟到36分钟的诡异，却也有90分钟的神话，有凌晨三点的黑暗，也有最终迎来东方既白的清晨，有窗外瓢泼大雨的狂乱，也有屋内见证奇迹的兴奋，有海边悬崖之上的低语，也有海面乘风破浪的激情：也许，这是和小五在一起观看的最后欧洲杯决赛，今天，离2022年高考还有9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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