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9《失乐园暗影》:我的生活挤满了阴影
初始让我们歌唱
我们歌唱着结束。
——《一个人》
初始,是1966年6月27日的夜,结束,是6月28日的晨,从初始到结束,两句话构成了一首诗,从夜间到凌晨,两天构成了一夜,“于罗马,在床上打盹”,78岁的朱塞佩·翁加雷蒂走向人生暮年的这个夜晚,用一首简短的诗写下了“一个人”的活着状态:它由初始和结束构成,它从歌唱到歌唱,一个人从清醒到睡梦,一个人由现实进入梦境:他在一个人的梦境里是不是还在唱着那首从初始到结束、却还在循环的人生之歌?
诗集中的收录最晚的一首诗,似乎在对应着第一首:“在一朵花被摘而另一朵被赠之间/不可言喻的空无”,一朵花被摘,是初始,一朵花被赠,是结束,但是在被摘和被赠之间,在一朵花和另一朵花之间,却是“不可言喻的空无”,也是两句话,也是一首诗,而“不可言喻的空无”完全变成了可触可见的空无:在诗的题目之下是诗的句子,在诗的句子之下则是空无,大片大片的空无,没有句子的空无,都变成了“不可言喻的空无”。翁加雷蒂似乎就是从最后的歌唱、最后的梦境、最后的罗马、最后的一个人回到了初始的诗歌、初始的花朵、初始的空无,最后和最初,便构成了翁加雷蒂的诗歌人生:一朵花是初始,一个人是结束,里面是唱不尽关于诗歌、关于人生、关于信仰、关于死亡的歌。
而且,全是阴影,“但我的生活,现在没有别的,/恐惧日渐生长着,/放大了空虚,挤满了阴影”,写在《老人笔记》里的这句诗似乎注解了翁加雷蒂的阴影人生,它以“老年笔记”的方式又回到了初始那种由“不可言喻的空无”开始的一个人的故事。1914年-1919年的诗集命名为《欢乐》,而“欢乐”对于那时的翁加雷蒂来说就像是一种追逐的理想状态,而现实的一个人是看见了太多阴影的一个人:夜晚将要消逝,在彷徨不定的孤独中,他看见的是“有轨电车电线的阴影”,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扩散开来;叙利亚移民在船尾舞蹈,年轻男人独自在船头,在听见的喧嚣里是“睡眠的阴影”;当太阳把城市接走,“非洲记忆”里是“甚至连坟墓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死亡阴影,因为阿拉伯的战友在夜里自杀了,“坟墓返回/在最后黑暗的/愁惨绿色中坍塌了/在最初明亮的/烦闷绿色中(《明暗对比》)”
诗集的“欢乐”和诗歌的“阴影”,似乎就构成了一种“明暗对比”,对于翁加雷蒂来说,一个人的阴影也是在异乡的阴影。1888年他出生于埃及亚历山大港,他的父母来自意大利卢卡,1890年在翁加雷蒂两岁的时候,身为移民的父亲在苏伊士运河的建筑工地工作时感染疾病去世,这次的死亡虽然没有给翁加雷蒂带来真切的阴影,但是那个“故乡”意大利却在阙如中成为了另一种阴影的存在——直到1912年,翁加雷蒂从亚历山大城去法国的途中,第一次瞥见了意大利,他写下了同样名为《一个人》的一首诗,从“父辈曾经看到的景象”,想起了自己的故土,“你们的每一个时代/都在我的血液中醒来”,醒来便是对一个人归宿的确认,“在饥饿的大海上/你自信地高歌前行”;四年之后在洛克维查,翁加雷蒂把“意大利”作为题目写下了另一首关于故土的诗,“你的人民/意大利/发源于同一片土地/我也源自那里”,但是1916年的翁加雷蒂身处在一战的炮火中,身着士兵的制服让他感觉到平静,“一如在我父亲的/摇篮中”;1912年的自信和1916年的平静,构成了翁加雷蒂对“意大利”的两种心情,而在经过意大利西北部城市卢卡,也是自己父母曾经生活的故乡时,自信没有了,平静没有了,而变成了宿命,“这儿没有什么可供我亵渎,也没有什么可供去梦想。/我享受过一切,忍受过一切。/这儿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除了让我放弃,死去。”
对于一个被传说而没有生活的城市,对于一个只存在父母生命中的城市,卢卡,以及意大利都让翁加雷蒂成为了“过路者”,在和乡愿、乡愁永别之后,翁加雷蒂仅仅将其归结为起源的一种宿命,“我拥有死亡的视野”,甚至将曾经的自信和平静,曾经的看见和想象都变成了另一种空无。但是空无并不是纯粹的无,1914年-1918年的时间刻度无法避免地走向了那场战争,作为战争的见证者和参与者,翁加雷蒂又无法避免地在空无中看见了战争带来的死亡:1915年6月至1917年12月,意大利军队和奥匈帝国军队在边境的伊松佐河地区进行了12次战争,翁加雷蒂眼中的伊松佐河如同“蓝色的沥青”,自己,“在碎石层的灰烬中/在阳光下赤裸/变成/一朵争斗的云”,最后在湮灭中让自己的嘴唇“拥有大理石之吻”;悲伤如石头,沉默而看不见,“我们以/生/结清了死(《我是造物》)”;当远处的探照灯将大海嵌入雾气,翁加雷蒂变成了“被惩罚的人”;1916年8月24日在德韦塔奇写下的《宇宙》则看见了埋葬自己的那个世界,“用大海/我为自己制造/一具冷/棺”;自己的朋友、游牧民族埃米尔的后裔穆罕默德·谢布失去了故土,也失去了生命,翁加雷蒂在《怀念》中说,“也许只有我/知道/他活过”;而诗歌世界里弥漫的是如《被埋葬的海港》中所说的秘密:“琐碎的空无”……
从最初从一朵花被摘到被被赠之间形成的空无,到被埋葬的海港里无法穷尽的秘密中“琐碎的空无”,空无和空无填满了翁加雷蒂看见的那些阴影:它是孤独的阴影,它是睡眠的阴影,它是战争的阴影,它是死亡的阴影,它是宿命的阴影,“而我坠入自我之中//在自我之内躲进巢穴(《安息中》)”,进入到自我之内,是一种躲避,而阴影已经弥漫在自我的巢穴里,由此,翁加雷蒂发出了在《天谴》中“我为何渴望上帝?”《再度觉醒》中“但什么是上帝?”的疑问,这也是翁加雷蒂在转向自我中从阴影中寻找“一个人”的位置。这是翁加雷蒂一次重要的转折:从空无中看见阴影,从阴影中看见自我,“我回顾了一遍/我人生/的岁月//这些是/我的河流”,在1916年的这首《河流》中,翁加雷蒂沿着流淌的水重新发现生命中的永恒密码:它们是已经存在两千年被父母和同胞饮用的塞尔基奥河的河水,塞尔基奥河是意大利的河流;它们是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尼罗河,“在那片广袤的平原上/为懵懂无知所煎熬”;它们是让自己开始了解自己的法国塞纳河……流过祖先和父母身体的塞尔基奥河,流过自己生命诞生的尼罗河,流过人生初期的塞纳河,最后,这些河流都汇入了伊松佐河,汇入了阴影中的死亡,汇入了死亡中的自我,“这是我的乡愁/呈现在每一条/经由我而闪耀的河流里/如今已入夜/我的生命似乎/是黑暗的/花冠(《河流》)”
串联起生命中的这些河流,在河流般的人生阴影中重新发现生命的本质,翁加雷蒂在空无中完成的转折所具有的意义,便是将外在的“阴影”变成了自身的阴影,一切都纳入到自我的巢穴里,在生命如“黑暗的花冠”中走向了“阴影”的诗歌,“诗歌/是世界的人性/一个人的生命正是/从词语中开出的花/一粒怒吼的酵母造就的/清澈奇迹”,所以翁加雷蒂以“挖掘进入我的生命/像深渊”的方式从阴影里发现词语中开出的花,发现表现人性的诗歌,发现生命的奇迹,于是,“我看见自己/被遗弃在无垠中”,于是,我“陷入不朽的/循坏”——从空无出发,从阴影出发,在经历了“一个人”的意大利,经历了战争和死亡,经历了对上帝的质疑,翁加雷蒂在无垠和不朽中进入到自我的深渊和黑暗中,以另一种“阴影”开始了对生命、对诗歌、对故土的“挖掘”。
编号:S38·2230320·1932 |
“欢乐”之后的《时代的感情》,写于1919年至1935年,正如诗辑的标题一样,“时代的感情”正是翁加雷蒂站在时间的河流中审视这个时代,挖掘这个时代,以重造阴影的方式让一切的“时代感情”显露出来,“我听见别的洪水里的一只鸽子。”如经历了末日的洪水,在鸽子的起飞中重新出发。这是一个回忆模糊的时代,但隐形的蛋白石项链中发现了“非洲之忆”;这是时间飞逝的时代,但是灵魂以反光的方式“笑着取回/黑暗”;这是灼烧眼睛的“七月”和“唤醒罗马兽场中的灰烬”的“八月”,夏天却以另一种方式“剔除了大地的骨骼”……在“时代的感情”中,翁加雷蒂如深渊中挖掘的是两个和生命有关的东西,一个叫“死亡”,另一个则是“上帝”。
死亡早已经是一条干枯的河流,死亡早已经亲吻了自己的脸,“我将走你所走的道路,/我将离去无踪。”这是1925年翁加雷蒂写下的《死亡颂》,当回忆被封闭,死亡在翁加雷蒂的吟咏中让自己成为“至福的向导”,但是在这个阶段,死亡依然扩大着自己对生命造成的阴影,或者说翁加雷蒂的“死亡颂”所表达的依然是外在的黑暗。而在1932年,他用六首歌写下了《死亡冥想》,死亡超越了肉体的存在,死亡成为了灵魂的的暗影:他在第一首歌里面对死亡这一追逐者,问出了“我的影子是否会在生者的悲伤中/长久飘荡?”在第二和第三首歌中,他听见了死亡如蚱蜢“在黯淡玫瑰的倒影中歌唱”,它打破了混乱的寂静;第四首歌里死亡进入到了梦中,是在“我燃烧空间和时间”之后允许死亡入梦;第五首歌里死亡闭上了眼睛并在秋天“点燃那片树林”,于是,在第六首歌里,死亡带来了癫狂的回忆,带来了肉体的伤害,带来的黎明的悔恨,但是,回忆制造了自由,肉体之沉寂是灵魂的开启,悔恨之后则是勇敢,“与你在一起,幽灵,我就永远不会退缩”,翁加雷蒂在“死亡颂”中进入阴影,在“死亡的冥想”中和暗影在一起。
从“死亡颂”到“死亡冥想”,翁加雷蒂对于死亡的认识在这个“时代的感情”中其实指向的是在从生到死的挖掘中“世界的人性”,是从词语开出的花中发现的奇迹,或者说是对于死亡复生的一种永恒探寻,它在时间里,也在时间外,“然后转而向奥林匹斯山求取,/睡眠的永恒之花。(《克罗诺斯的终结》)”时间之神克洛诺斯是宙斯之父,他的终结是死亡的诞生,但是终结却开出了“睡眠的永恒之花”,一切都是因为“主再次拥抱你们”——是在上帝的拥抱中,死亡带来的生命,带来的永恒。他在1927年的《群星》中,把关于死亡的寓言变成了一种照耀生命的星光,“寓言再次在烈焰中高高升起。//他们将在风乍起时随树叶掉落。//但如果另一阵风吹来,/新的闪烁将重现。”另一种风来自哪里?不是来自肉体,不是来自骄傲和美德,也不是来自灵魂,“灵魂被利用,变得愚蠢。”它从穿越生者幻影的死亡之路上来,它在睡梦中爆裂出展开的谷粒,它给于影子以重量,它在高处带来了无上的喜悦,“通过竖起墓碑,他避免了自己的死亡,/而为了想念你,永恒,/他只有亵渎神明。”亵渎神明是走向另一个神明,因为那里是避免了死亡的永恒——由此,翁加雷蒂走向了基督教信仰,1928写下了这首《怜悯》,也在苏比亚科度过了复活节,并皈依了天主教,“而在这之上将会形成/永恒的人性,/你幸福的睡眠。(《祈祷2》”
在死亡的冥想中永远不会退缩,在对上帝的皈依中发现永恒的人性,这便是翁加雷蒂在《时代的感情》中的两种“感情”,它们都指向了人性和永恒,而这也构成了翁加雷蒂的暗影,“在我的眼睛上,夏娃放置了/失乐园的暗影。”从外部制造的阴影到自我寻找的暗影,只有经历琐碎的空无,经历死亡的悲伤,经历对上帝的质疑,才能在黑暗的深渊中挖掘出生命的意义,它是一盏灯照见的思想。但是对于翁加雷蒂来说,现实却在一次以另外的方式制造了阴影,而且那是真切的、真实的死亡,就发生在自己的肉体世界里:1937年翁加雷蒂的哥哥康斯坦丁诺去世;1939年翁加雷蒂的儿子安东尼奥因为阑尾炎误诊在巴西夭亡——1937年至1946年的诗辑《悲痛》,就以“悲痛”的方式构成了翁加雷蒂“时代的感情”。
翁加雷蒂:挖掘进入我的生命/像深渊 |
曾经他吻过那双信任的双手,曾经他就站在自己身边,曾经看见了他稚嫩的欢颜,曾经爱是那样真切地表达,但是死亡将一切都带走了,“我爱你,爱你,却是一场无尽的撕心裂肺……”生命的逝去制造了阴影,“一种从阴影中延伸出的,/从未终结的狂野光辉/抵达:/隐藏那沉沦暮色的/折磨……”这是属于翁加雷蒂的《一天又一天》,从1940年至1946年,他记下了那一片阴影,他感受到了悲痛,他在“时间的静默”中看见了尘世的海难,他在“无色”的死亡中体会了“苦涩的平静”,“始终在痛苦中绷紧/在死亡的边缘”。但是已经经历了太多死亡阴影的翁加雷蒂在已经发现了永恒的人性,发现了上帝的永恒,当然也在寻找一种自我救赎的力量,“它被一个共同的希望所慰藉,/人类也一样,/只有一个孩子,一个永恒的呼吸。”自己的孩子和“人类的孩子”,自己作为父亲和人类信仰之父,或者说肉体的必然死亡和精神的复生,在翁加雷蒂“只有一个孩子”的祈祷中,也终于慢慢变成了对于生命挖掘的另一种行动,即使阴影仍在,即使悲痛依然,“你们将仍然是死者卓越的守夜人。”
经历了失去孩子的悲痛,经历了死亡一再降临的阴影,翁加雷蒂对于死亡的审视有了更广的视野,对于人性的永恒存在也有了更多的理解,1935年1953年的诗辑《应许之地》便是翁加雷蒂对人类灵魂“应许之地”的挖掘。在这辑诗歌里,翁加雷蒂最主要的是其中的两首诗,一首是《描述狄多精神状态的合唱》,狄多是古希腊神话中迦太基城的建立者,她是扫罗国王的女儿,她的兄弟皮格马利翁即位后杀死了她的丈夫夺取了巨额财产,于是狄多带领忠实的下属逃往非洲,她用一块“能够用一张牛皮包起来的土地”建起了迦太基,但是狄多后来爱上了埃涅阿斯,朱庇特警告埃涅阿斯必须离开狄多,去完成他命中注定的使命——建立罗马城,在狄多哀求下,埃涅阿斯拒绝了,当埃涅阿斯最终扬帆起航,狄多绝望了,在柴堆上自焚而死。翁加雷蒂对“狄多精神状态”的描写在于一种爱,爱的呐喊构成了燃烧的心的呐喊,但是这种爱却是“懦弱的客体”发出的,或者说,本应发自主体的爱变成了客体的行为,“我不过是/一件荒废并被拋弃的事物。”于是,“你傲慢的身侧空无一人”,于是,转瞬即逝的爱情变成了“永恒的战栗”,于是骄傲落在恐惧中,落在错误中,于是,“你没有表现出其他自我的迹象/除了怯懦和麻痹”……
另一首则是《帕利努儒斯的吟诵》。帕利努儒斯之死同女神维纳斯有关,维纳斯向从特洛伊城下逃出的埃涅阿斯的伙伴们预言说,他们之中必有一人丧生,那时的帕利努儒斯站在舵旁,睡眠之神让他掌舵时睡觉,然后把他扔进海里,在地狱里,帕利努儒斯又见到埃涅阿斯并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在他倒下的第四天他被海浪抛到意大利海岸,在那里被当地居民卢卡尼亚人杀害,他的尸体没有埋葬在沙滩上。女先知西彼拉便向他预言,通过神谕的命令,他的死亡将得到补偿,一座坟墓将为他竖起,且把他死亡和安葬的海角取名为帕利努儒斯角。对于帕利努儒斯遭遇,翁加雷蒂将其看成是一种“考验”,以睡梦的方式死去,带来的是帕利努儒斯的迷失,但是当死亡得到补偿,这场“考验”似乎走向了终结,但是对于帕利努儒斯来说,死亡的考验却是一场暴怒,“通过坚决的忠诚,去象征/暴怒受害者每一次的绝望”,是谁制造了死亡,是谁带来了迷失,是谁导演了补偿?而帕利努儒斯的自我又在何处?“为了赢回它,我试着配合徒劳的海浪;/但我的血管里却充满了暴怒”,所以翁加雷蒂对《帕利努儒斯的吟诵》,就是对失去自我的暴怒,“那暴怒从最后,最隐秘的睡梦中升起,/高于海浪,而作为安宁的象征,/我因此变得愤怒却并不致命。”
狄多死去,在爱情的错误中失去了自我,帕利努儒斯死去,在诸神制造的睡眠中失去了自我,死亡再次成为了阴影,“但我的生活,现在没有别的,/恐惧日渐生长着,/放大了空虚,挤满了阴影”,在这样的阴影里,翁加雷蒂所要寻找的是《应许之地最后的赞美诗》,关于命运,关于生活,关于记忆,都站在了死亡的对面,“那是活着的人/所了解的应许之地的全部。”这个活着的应许之地便是“一只手和命运抗争”,另一只手抓住“记忆的碎屑”,只有当那道爱之光在一瞬间移动越过了活着的正午,“你可以称之为死亡”;只有独自一人还“爱着少数死去和活着的人”,才能得到那一根绳子;只有那座灯塔朝着扬帆起航的方向,即使船长已经年迈,也不会在睡梦中死去……翁加雷蒂的“赞美诗”收录在《老人笔记》中,在经历了众多的变故之后,在体会了诸多的死亡之后,在看见了自我的衰老之后,“赞美诗”献给死亡,献给衰老,献给爱情,献给生命,身为“年迈的船长”也在自己的大海上最后唱起了属于“一个人”的歌声,一个人也是所有人,从初始唱到结束,如梦如歌,结束也一定是生命另一个初始:
突然,你完好无损地
复活了,你的声音
将再次成为我的向导,
而我要永远再次见到你。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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