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C55·2120518·0894
作者:[美]凯鲁亚克、巴勒斯 著
出版:人民文学出版社
版本:2012年1月
定价:20.00元 亚马逊13.90元
ISBN:9787020081080
页数:161页

河马、煮死、水槽,书名完全提供了另一种解读的可能,对于“垮掉的一代”这个标签来说,标题似乎也像杰克·凯鲁亚克一样,看似戏谑,其实完全是一次精心的设计,只是这过程太过漫长,据说小说被雪藏了六十多年,一直到所有主要当事人和两位作家都已去世,才在2008年初次出版。在小说之外的事件完全可以用杰克·凯鲁亚克的著名小说《在路上》来形容。纽约一群放荡不羁的年轻人,充满了毒品和艺术,困扰和残酷,也带着“垮掉的一代”对于生命的意义探寻,“这本书是我们这代人‘失去’的那个部分的写照。”这代人失去了什么?当“垮掉的一代”只成为只在文学意义上的一个名词时,才是他们真正“失去”的,而我们在杰克·凯鲁亚克之外,还应记住另一个作者的名字:威廉·巴勒斯,因为“河马被煮死”作为一个事件,完全是“一个失落时代的一部迷人的快照集”。


《而河马被煮死在水槽里》:因为没有梦到海

马丁尼喝到了第三杯,恐龙灭绝了,池塘变干了,而那只河马没有从马戏团的火灾里逃出来,“而河马被煮死在水槽里”只是一个新闻而已,油腔滑调和津津有味组成了新闻播报的两种表情,省略在里面的不光是时间地点和新闻的真实性,“而河马被煮死在水槽里”其实应该叫“而河马被活活煮死在水槽里”,“活活”是一种状态,一种向死而生的悲剧感,菲利普的完整播报,最后变成文本的一个标题,便开始省略了,如果按照这个逻辑,还可以省略掉“而”字,或者“被煮”,最后变成言简意赅的标题:河马死在水槽里。

你可以想象“活活”被煮死的痛苦表情,河马不是象征,是动物园的一种动物,是马戏团的主角,水槽里有河马的尸体,但是所有人都以为没有看到,菲利普对芭芭拉说:“你能去弄点煮河马肉来吗?”被煮死和煮河马肉,两种境界,两种生活,死亡的不同状态和不同意义,河马一定是本体之外的喻体,菲利普当成了食物一种,消除了火灾的悲剧,所以当他最后用斧头敲死阿尔的时候,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刚杀了阿尔,尸体扔在一个仓库那儿了。”像河马一样,尸体变成了某一种可以消费的肉?

菲利普的哲学之一,关于浪费即邪恶、创造即美好。,这位十七岁的土耳其美国混血儿,其实是个文艺屁精,正在构想他的“新视界”,“只要你在创造,那就是美好的。唯一的罪就是你浪费自己的潜力。”浪费性创造和创造性浪费到底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河马被煮死和煮河马肉到底有何区别?没有煮河马肉,也一样可以在第三杯马丁尼之后吃自助餐,培根,或者潘诺酒。

酒和毒品,“酷儿”和“拉拉”,这就是菲利普和我们这一“垮掉的一代”的生活,但不是全部。年轻人,没有钱,没有安定的生活,没有幸福的家,四十岁上下的拉姆塞·艾伦,也叫阿伦,“迷菲利普迷得像只害羞的秃鹫那样围着转”,性子直爽的阿格尼斯·奥罗克,不多的“她”,十九岁的海员迈克·莱科,当然还有威廉·丹尼森,爸爸是个有钱的老鳏夫的贾妮,纽约大学商学院十六岁的学生詹姆斯·卡斯卡特,从不洗澡不刷牙不整理房间的克里斯·里弗斯,还有下层的军工厂工人丹尼·博尔曼,码头装卸工休·马多克斯,等等,他们的生活里除了酒,除了“每天下午一家一家串门”的生活,三十二号公寓成了大家的据点,甚至,“各种各样的甩门声、杂音、抱怨声、地板的吱吱嘎嘎声充斥其间”,使“这三十二号公寓仿佛成了个最糟糕的妓院”。当然,他们混在那里,还有感情。比如出身于波士顿上流家庭的姑娘小兔子非常爱阿尔,而阿尔却迷恋菲利普,对他来说,菲利普的存在就是一种寄托:“但我最想要的是他的感情,而是,是长久的感情。”但是在和芭芭拉的那种暧昧中,菲利普需要的却只有逃避,双性恋,或者更复杂的感情,对于一个“文艺屁精”来说,意味着永远的痛苦,和对于肉体的某种逃避。

在菲利普的世界里,未来是一个“新视界”,而要找到自己的“新视界”就必须让自己成为“有审美能力的人”,在菲利普看来,所谓的理想就是建立一个终极社会,“终极社会必须完全是艺术家社会”,艺术家社会就需要成为“文艺屁精”,“每个这样的艺术家公民必须在他的一生中完成自己的精神循环。”而精神循环就是菲利普哲学中的“创造性贡献”,而对于菲利普来说,最大的痛苦是“现在是前终极社会”,或者说,精神循环永远无法实现,“新视界”也只是一种理想而已。所以,菲利普而言,逃避成为最后的选择。

逃避其实渗透到菲利普的血液中,菲利普的妈妈曾经就有同性恋取向,肉体的暧昧使作为“典型的清教徒”的妈妈,有了对上帝的怀疑,“不相信上帝却能相信罪孽”,对她来说,信仰变成了一种邪恶,根本无法拯救她自己,所以,“她拒绝这样得到赦免,如同拒绝粗俗的求婚一般。”而当她遇到菲利普的爸爸,她便发现了一种救赎的降临,“她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出口,能让自己从那种罪孽的取向中逃脱出来的出口”。社会认同的婚姻变成了逃避罪孽的出口,成为自我救赎的一次机会,而菲利普的爸爸在拯救的道路上也付出了自由的代价,对于菲利普来说,房间里被“通缉”父亲的照片成了一种象征,成了自我观照的一种提示,而对于被纠缠的“酷儿”身份,菲利普也在寻找那一个出口,那个出口不在芭芭拉身上,不在酒精和毒品的麻醉中,更不在“煮河马肉”里,而在乘船去往巴黎的向往中。

又是巴黎,这是菲利普母亲曾经暧昧之地,而菲利普的计划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那种“精神循环”,那种遥远的“终极社会”,艺术家社会的建立首先是一种背叛和逃避,然后才是“我们坐牛车,睡干草堆,直到抵达左岸”而离开阿尔成为最直接的目的,长久地在一起的感情寄托对于“酷儿”生活来说,则被讥笑为上帝没有忍耐力,所以,对于菲利普来说,出海成为新的理想主义,他们千方百计混到海员证,以水手的身份离开,但是最后的曲折过程却并没有让他们离开,用迈克·莱科的话说,就是:“我早就知道我们出不了海,因为我没有梦到海。”没有梦到海,其实生活还在岸边,此地即为一种痛苦的纠缠,这是永远存在的阿尔世界,而对于阿尔来说,“我想要做你做的事情。我想要写诗、出海,所有那些事。”这是菲利普无法逃避的痛苦,而如父亲一样被“通缉”,或许是最后的救赎,那把斧头拿在手里,那一刻“格格不入的文雅”成了菲利普向死而生的“精神循环”,最后的自首仿佛是自己寻找到了出口,可是,对于菲利普来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他带着死亡的气味。”

终极社会是不是也是死亡的一种?救赎无非也是一个借口,对于“前终极社会”的无奈,想要摆脱也绝非是一种个体的死亡,“你想,你是池塘里的一条鱼,而池塘就要干了。你必须变异成两栖动物,可是有人一直拖住你,叫你留在池塘里,跟你说会没事的。”鱼的命运也如菲利普喜欢的那本《第三道德》的书里所说,是一种生物变异带来的拯救,有人拉住你是要把你拖向一个没有精神循环的“前终极社会”,没有上帝总是寂寞的,而那种为了生存的争斗就像是笼子里两只狮子争抢食物,充满了毁灭的快感,“一只狮子为了块牛排弄死它兄弟”,而最后的结局是“那只狮子四脚朝天,滚来滚去。”牛排,作为食物一种,也像“煮河马肉”一样,消除了它的悲剧意义。

菲利普终于没有吃到“煮河马肉”,《而河马被煮死在水槽里》完全具备了消解意义的作用,这本60年来一直“藏在地板下面”,就像它奇异而有趣的题目一样,是走在精神、信仰、上帝、死亡的终极意义的背面,巴勒斯遗孀詹姆斯W·格劳尔霍尔兹在《前言》中说:“或许,煮河马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个笑话。”或者,很可能来自早先的某次胡侃,和电台实验,总之,河马之死可以是圣路易斯动物园马戏团的一次火灾,“至少有一百六十五个男人、女人和孩子死亡,五百多人受伤”,而马、狮子、大象和老虎都被迅速地从危险中转移出来,那次火灾也“根本没有河马可煮”,也或者是科尔兄弟马戏团的火灾,“除了七只外来动物,还死了一头侏儒河马。”

这是河马的全部?或者说是“煮河马肉”的全部?《而河马被煮死在水槽里》完全可以写成《池塘里的鱼必须变成两栖动物》,或者《一只狮子为了块牛排弄死它兄弟》,在对终极意义的解构中获得另一种可能,詹姆斯W·格劳尔霍尔兹说:“《河马》是以一个‘装裱好’的形象来到你面前的:孕育了垮掉一代的哥伦比亚谋杀案!凯鲁亚克的遗佚之作!巴勒斯的遗佚之作!”这句话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的腰封,而吸引足够的眼球,而在面前中译文的腰封上,写着的却是另一句话:“塑造‘垮掉的一代’的哥伦比亚大学谋杀案”,背后是杰克·凯鲁亚克的注解:“这本书是我们这代人‘失去’的那个部分的写照。”

“失去”的那个部分是什么?作为“垮掉的一代”代表人物,这本书的作者是杰克·凯鲁亚克和威廉·巴勒斯,两个作者进行着双线索叙事:“每人交替写一章,然后读给对方听。”所以在威尔威尔·丹尼森和迈克·莱科为标题的交错叙事中,失去的或者就是“我”这个人称代词,其实,“我”根本没有特殊的意义,作为一个旁观者和参与者,不管对于马戏团火灾还是好吃的煮河马肉,都只是一种形而下的生活而已,而菲利普的那些哲学和理论无非是在那个特定时期的悲剧而已,正如威尔·丹尼森的评价一样:“整个菲利普情结就像基督教的天堂,从需求中滋生出来的错觉,漂浮在虚无缥缈的柏拉图幻境里,像个幸福约定一直在前方召唤,但永远不可企及。”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