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波2

编号:H79·2150721·1191
作者:乌力波中国编
出版:新世界出版社
版本:2014年04月第1版
定价:88.00元亚马逊61.30元
ISBN:9787510442742
页数:430页

关于“乌力波”介绍:直译“潜在文学工场”,是一个由作家和数学家等组成的打破文本界限的松散的国际写作团体,1960年提倡于法国,其成员至今活跃于世界文坛。关于“潜在”:“潜在”一词最初指“一定时间后起作用的方法”,后延伸出“有力量的,理论上的”等意义。除了“具有精神同质趋向的文学思维方式”,除了“被认为是21世纪实验文学的曙光”,在封面之上最显眼的则是“雷蒙·格诺”的名字,乌力波的创始人,所以这一集全面介绍格诺的写作,和译介了《风格练习》全文。另外,则首度连载刊登罗池译《芬灵根守灵》、贾勤译《云使》、丘成桐之数学与文学等重要作者之重要作品。七格、霍香结、恶鸟、芬雷、戴潍娜等也奉献最新译著和作品。


《乌力波2》:这种情况下,故事同样结束了

暗号是伦敦广播电台的一条“私人信息”,如今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今年的五月有53天,重复一遍,今年的五月有53天。”
       ——(法)雅克·鲁博《昔日之旅》

五月已经远去,冬日还没有到来,在一个从白天顺利抵达夜晚,从夏天过渡到秋天的日子,如何破解这一个属于“私人信息”的暗号?如何在听到的时候会把日历翻到不存在的53张?我在一种被标注得清清楚楚的时间里打开了《乌力波2》,找到了雅克·鲁博的《昔日之旅》,知道了乔治·佩雷克的《冬日之旅》,也看到了题为《雨果·巍尼耶的诗》的诗集,甚至还若有其事地从书柜里取出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看看是不是在巴黎发售第一版。

一个文本关乎的是另一个文本,另一个文本牵涉出另外的文本,文本和文本组成了集合,就像时间和时间组成的集合,竖排而站立,横排而堆砌,它们在各自不同的呈现方式里,我试着按照时间的序列排列出和文本有关的线索:1854年,标题为《冬日之旅》的书在瓦朗西纳市出版;1857年6月25日,《恶之花》在巴黎开始发售第一版;两天之前,是《雨果·巍尼耶的诗》原定出版的日子;1939年9月,文森·德格瑞尔被征召,在敦刻尔克执行与德占区抵抗运动联络的任务;1966年,在文森·德格瑞尔还没疯的时候,佩雷克去拜访过他,知道他曾经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读过巍尼耶的书,书中包含了上世纪末法国诗歌创作的精髓;1980年,丹尼斯的父亲带来了那本有关五月有53天的书……这是和数字有关的序列,这是被记载的序列,这也是和文本呈现相关的序列,可是,为什么丹尼斯·伯拉得在图书馆看到的佩雷克的《冬日之旅》里,竟然有自己的名字,以及父亲德尼·伯拉得?为什么佩雷克关于1939年八月最后一个星期的叙事里,会出现同样名为《冬日之旅》的雨果·巍尼耶诗集?为什么1864年初版的图书会提前包含十九世纪末的法国诗人精髓?为什么佩雷克初版中错误的《冬日之旅》最后还是没有恢复成《昔日之旅》?

我在还没有到来的冬日之前,却站在了“昔日”的过去时?有意的“偏斜”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为的谜案?有人死去,小说销毁,是一种发生在过去的事件,是昔日之旅的内容,而在眼前的《冬日之旅》却只打开了将来的窗口,是时间被颠倒了,还是时间原本就不在里面?“今年的五月有53天”是一个已经发生的事件还是将要发生的故事?我是在回望过去的时候数过五月的天数,不是53天,只有31天,而冬日在我眺望的时候,却远远没有露出身体,它被隐没在时间的端点,“为了证明作者对真相的预知”。过去而变成将来,远方而在身后,在被不断改写的时间里,我其实只是一个可怜的读者,而我以为时间都是具有物理状态的,都是不变的参照系,不变的旁观者,却不想在耳边听到了那一句“私人信息”,那一个暗号,于是,我变成了自己文本里的人物,在一本被打开而又合拢的《乌力波2》,把“如若往昔将吞噬我们晴朗的翌日”的句子永远关在了五月已逝冬日未来的时间里。

“过去的未来”,对于时间来说,永远不是为了被发现,而是为了书写——书写的文本里,只存在一个人,那就是作者。《乌力波2》本来是在我作为作者的时间里出现的,一篇评论而已,是在电脑的字符里编排成阅读感想,然后传输,然后接受,然后下载,然后便被印在了书里,最后一篇的“读者平潭”自然把我又从书写者变成了读者。这是一个和文本有关的身份,作者的前提就是做一个读者,就像《乌力波2》便活在《乌力波》的时间之后,先是读者,在成作者,最后还是回到读者,而在《乌力波2》阅读之后,是不是还会成为一个书写和评论的作者?读者-作者似乎在构建一种无限循环的体系,文本的读者,读者的作者,作者的读者,会一直在“乌力波”未完的系列里,演绎出一个如“庞加莱蛇”的圆圈,“造物的奥秘,造物的大能,终究由他来启示。”丘成桐在目录前的那一首《庞卡莱之梦》,就是表达一种破解猜想的渴望心情。

但是在过去而变成未来的时间里,在作者而为读者的循环里,那个造物的奥秘究竟在哪里?那个造物的大能如何发挥?那个梦境的启示怎样被破解?《昔日之旅》似乎提供了一种关于文本“提前抄袭”的可能,那么所有的时间数字无非是雅克·鲁博随意改变的结果,他是作者,他掌握着词句的结构和顺序,掌握着故事的怪异线索,当然也制造了五月53天的事件,所以在这个作者主宰的世界里,偏斜就是正确,迷雾就是真相,私人暗号就是公共信息,甚至真实存在的波德莱尔、佩雷克、马拉美都变成了一种虚构,而那条庞加莱蛇明明就是一个自己编织的梦境。

所以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所谓的“宇宙规律”是不是作者在自己的宇宙里设计的规律?那种客观性、开放性和无限性,是不是在作者意义上就会变成唯一的可能?那么“潜在文学工场”而被命名为《圣经》,是不是上帝就是作者自己?雷蒙·格诺说:“唯一的文学是自愿的文学。”自愿其实不是指向阅读的作者,而只在书写的作者那里,他是上帝,他是文学,他是世界本身,“不是已经写成的文学,而是仍然在写的文学。”谁在写?上帝在写,作者在写,自己在写,他是自己建造了迷宫的老鼠,又渴望从迷宫中逃脱,而在这建造和逃脱的过程里,每一个门,每一个文本,都朝向作者。

那个名叫“盖世无双”的APP为什么有无限大的字节数,为什么有无限远的更新日期?无限的长度,无限的时间,以及无限的网络,而在这无限的集合里,只有一个起点,那就是作者,中国内蒙古阿拉善右旗孟根布拉格苏木曼德拉山里太有创意数码科技有限公司的设计者我和老挺,就站在无限的原点上,其实不管是中国文人画的题跋,还是猜谜一样的藏头诗,不管是米芾的草书,还是回鹘文和于阗文的双文注解,一个APP的入口里设置的这些似乎是为了让用户体验一种猜谜而找到线索的获得感,而其实一旦进入其中,根本无法在无限的世界里成为一个驾驭文本的读者,他们进入这个入口,就是陷入在一种迷失的状态中,“别人的愤怒小鸟,可以让玩家越玩越快乐,而我们生产的快乐小鸟,玩家玩到后来,无不咬牙切齿,因为我们把关卡设计得无比复杂,你要不明白量子物理学里关于角动量算符的对易规则以及希格斯玻色子的生成方程,你甭想在我们的游戏里前进一步。”无限的APP,无限的羊,无限的沙子,只有站在起点的人才能够从迷失中退出来,而这一切无非是作者的一个陷阱,一种游戏。我和老挺其实不是普通的人,他们的祖先来自大熊星座NGC2787银河系,“离地球两千四百万光年”,这是一个时间和空间遥远的存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通往无限,而他们前来地球的目的就是杀死在地球上的人类,引诱和屠杀,在这个无限的世界里,只有作者才能实现这个“盖世无双”的梦,才能消灭一批批试图寻找返回之路的读者,而消灭并非是让他们真正死去,而是读者变成作者,以一种裂变和异化的方式延续作者的无限之链,“游戏者可以在和本来世界完全一模一样的镜像世界里,根据自己的愿望,重写已经发生的事件,并且,改写完毕后,可以储存并完全覆盖本来世界,从而改变本来世界的事件进程。”

改写时间,覆盖世界,他们成为另一个作者,他们创造另一个入口,他们消灭另外的读者,而这种无限循环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死亡童话”,对于生命的最本质疑问是:“人为什么而活?”答案是死亡,死亡是被时间抛弃,死亡是肉身的覆灭,死亡是从有限到无限,而死亡变成童话之后,是不是会从无限走向有限?是不是可以对抗时间?“不如设想还存在着一个生命童话之后的童话。一个高级于生命童话,即高于活着时曾沉溺过的所有童话的童话,才可以连接生命童话与死亡。”被制造的童话,其实也是被修改的死亡,而当死亡童话出现的时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象?真实度为1的时候是真实,为0的时候是虚无,1和0就像计算机的符码,它组合成新的序列,而0的意义就在于1的存在,而1的无限也依靠0的扩张,所以说,真实和虚无本就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让一个童话在死亡面前变成无限,才能在不受时间序列管控的世界里存在,才能在大脑和人体复制之后进行的数字化复制中走向复活,“在最微观层面,不存在死亡,亦没有存在的概念,可以看做数字化。”而数字化无非是另一个App,无非是那些沙,无非是那些羊,无非是作者:“在那很久以前,人们只能借以想象与语言文字来制造童话,如今,人们以科学技术和丰富的艺术技巧来制造童话。那众人在线共同参与的网络游戏,将童话推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童话就是一个网络游戏,网络游戏就有一个无限的入口,入口的顶端永远站在制造规则的作者。所以生成的艺术,无非就是从机器作家到数码文学,就是将那个“词语磨坊”变成现实,就是在电脑里成为故事编造者,成为吟游诗人,成为BRUTUS,于是有了避讳的规则,作者省去了一个或更多的字母,于是有了俳句化的创造,可以从现存某首诗每行之末的韵语生成新的诗歌;于是有了S+7的文本,将其中的词语用任何词典中位于其后7位的词语取代,生成新的文本;于是有了组合学,有了分歧,有了九十九则的“风格练习”,有了百万亿首诗,有了超级质数。

一条公交线上,一辆公交车上,一个小伙子,一次乘车经历,这是一个故事,但是当作者出现的时候,它变成了“风格练习”:它可以在“复式记录”里这些书写:“我看见一个年轻人,我注意到一个年纪稍大的青年人,他长得非常古怪,他长得非常荒唐……”它可以在“荒芜的城市沙漠里,同一天内,我再次遇见了它,因为一颗位置偏低的纽扣,它正吞下羞辱的苦酒”里寻找隐喻;它可以在“你应该在你那件大衣上再多加一颗扣子,他朋友告诉他”完成倒叙;它可以在惊叹号里“惊呼”,在问号里“犹豫”,在“不”里否定,在“噢”里感叹;它可以提供主观视角以及另一个主观视角,可以转换为官方信函和简介的形式;可以用审问、喜剧和旁白,可以用泛灵论、拟声法和逻辑分析;可以在限定词里作文,可以精确描写,可以字母移位,可以使用遁词;可以使用过去时、现在时、被动语态;可以拼音声母省略、拼音韵母省略、拼音词中元音连接;可以2个偏旁为一组重新排列、3个偏旁为一组重新排列、4个偏旁为一组重新排列或者独立成字后的重新排列;可以运用嗅觉、味觉、触觉、视觉、听觉来书写,可以从植物学、医学、动物学、几何学角度来阐释……

四年时间,九十九则“风格练习”,在文本的模仿中演练,在词语的互文中书写,一切都是雷蒙·格诺的安排,那么作者创造的九十九种可能是不是就是指向读者,或者创造和互文的目的是为了读者阅读?这是一种单向的目的论,显然这个假设是幼稚的,在互文世界里,看起来有作者,而其实作者的目的是把更多的读者带向迷途,然后在迷途中成为作者,带入更多的读者,成为更多的作者,如此循环,所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所有的读者都变成了作者。公交车上的年轻人,大衣上应该多加一个扣子,其实根本没有原始的文本,甚至“刚要”也只是一个放在读者面前的文本,而那个真正的作者在哪里?他在无限远的地方,在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它不是一个叫格诺的人。

似乎,朱琺的《安南故事集》可以看成是读者的一次僭越,那些已经成文的越南民间故事自然是一个静止状态的文本,自然有一个不变的“作者”,所以朱琺在这些文本面前,成为了阅读的读者,但是他对于这些奇怪的民间故事,显然要加入另外一些东西,这个加入的过程叫做“从拣选到改写”:“旨在继承从叶芝、小泉八云到卡尔维诺、安吉拉·卡特一脉相续的现代写作传统,回到元气淋漓的民间叙事,从中凿虚汲深,为小说寻求不同于既有精致而充分的格局、技法与动力。”无论是叶芝、小泉八云、卡尔维诺、安吉拉·卡特,还是朱琺自己,都是从读者变身为作者的一次主动出击,是为了颠覆一种书写而阅读的规则。主动出击,是读者的能动性体会,自然那个通往无限远的入口被读者所掌握,无论是“南阿Q做皇帝,还有史前飞行器”,还是“神的私生子 擅长私通始末”,无论是“多出四个儿子,免却一场官司”,还是“你们说,我就把脑袋抱在手里好不好”,都是在读者意义上完成了文本的改写,而这样的改写也是参照另外如中国民间故事的文本,都是在阅读之后的状态中完成的,也就是说,这样的读者取代了作者,提供了另一个自我控制的可能,提供了潜在性的文本。

但是,很明显,在读者取代作者的主动改写中,身份发生了变化也意味着新的文本背后依然站着一个作者,甚至这个作者带着读者的面具更具有欺骗性,安南故事有母本,读者有主动权,而读者取代作者的更深意义,便是重新拥有一种权力:“而南方,丛林蓊郁,气息氤氳,意味着边缘、狂妄、不经以及性力乱神的故事。”就像那个“逋也”的词具有的双关意义:“既是流亡者(逃犯),又是父亲。”逃亡者是迷途的读者,而当改写了文本之后,他自然变成了一个掌握权力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延伸系统的作者。

“潜在的文学等待读者,渴求读者,需要他来完整地实现自身。”这是乌力波对于潜在文学意义的界定,一种等待,仿佛就是张开了那一个通往无限的入口,那里有百万亿首诗,有超级质数,有无数的沙子,有九十九则练习,当作者制造了文本的种子,当作者站在无限的起点,为什么读者必须在百万亿首诗的可能中阅读,为什么读者在无限的字节里迷失,为什么读者要在风格练习里死去?作者和读者,是一个文本的两面,是一条链条的两端,当作者打开口子期待读者,当作者制造文本淹没读者,当作者在一颗种子的繁衍里制造无限,读者其实就是对象,就是目标,就是被俯视的人,“我们提出去建立一个诗歌装备库,诗人可以随时取之所用,当他们想不依赖于灵感的时候。”

而其实,这种不对等对于“潜在”的状态来说,实际上意味的是显露,乌力波是朴素的,却是暴力的;乌力波是有趣的,却是机械的;乌力波是反或然的,却是偶然的——种子文学只属于作者,原作品只属于作者,十首十四行诗只属于作者,而读者在被设计的APP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死亡童话里掏空了身子,在瓦匠芬尼根的世界里“坠落(吧吧吧嗒嘎喇噶哒咔暍咪嗱隆轰复隆通而隆咜嗡咤哆哇吼呶嗯喀嗯咄畎吵噔呢吐尔哪!)”在《昔日之旅》里进入再无法从时间里走出的53天的五月。

“庞加莱蛇”变成“庞卡莱之梦”,“弗朗索瓦·勒利奥内”成为“弗朗索瓦·勒利奥内内”,“次属阶级”而为“次数阶级”……当这些错字出现在文本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作者对于读者的调戏和压制,是不是也是“偏斜”的真相,是不是也是潜在的文学,是不是也是风格的练习?本来读者渴望的是一个“喜欢的故事”,可是当树形的文学在不断出现的可能里走向不同的方向时,喜欢有时候却变成了戏谑,可能性永远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三个活蹦乱跳的豌豆,三个皮包骨头的大竹竿,总是寻找着和读者一样的突破口,韦伯词典上的“ERS”提供了一个选择之外逃逸的通道,而其实,无论是“接下来没有了,故事结束了”的提示,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故事同样也结束了”的结果,在读者世界里永远不趋向于一个终结,它其实是返回,其实是引诱,其实是折磨,因为每一个喜欢的故事都是百万亿首诗,每一个读者都是逃不出迷宫的老鼠。

不如重重地合上书,连同那个“读者平潭”里才成为作者的我,也都被压在四角方方的文本里,从此不再说话,不再书写,没有可能,没有无限,“如若往昔已经吞噬我们晴朗的翌日。”

乌力波

编号:H79·2120320·0865
作者:乌力波中国编
出版:新世界出版社
版本:2011年9月
定价:48.00元亚马逊31.20元
ISBN:9787510420450
页数:333页

“潜在文学工场·实验文学圣经”、“1年等于100年的先锋”,颇具匠心的封面开合设计让人感受到了“潜在”文本的魅力,他们都在隐藏处,是1975年的巴黎家族照,也是乌力波中国编的集体名录——主编亚伯拉罕·蝼冢,副主编贾勤、恶鸟根本不出现在封面某一个角落,只有撕开新书薄薄的塑料,翻阅几页才能看见。“潜在”是一种态度,“乌力波是一种理想的复杂书写形式”,对于高举实验文学旗帜的蝼冢、贾勤、恶鸟来说,乌力波不仅是一扇看见风景的窗,更是让更多人进入其中的门,蝼冢说:“就其本质而言,乌力波是一种具有精神同质趋向的文学思维方式”,“这种文学思维品质被认为是21世纪实验文学的曙光。”贾勤说:“乌力波的力量只能来自于爱屋及乌(此屋即中土所谓本宅),这个本体旋转的苍穹提供了所有可能的喜马拉雅与马里亚纳。”作为一种写作方式,乌力波是在法国中心主义的影响下开始的跨文本写作,成员有卡尔维诺、乔治·佩雷克、雷蒙·格诺、雅克·鲁博等,直接和间接受其影响的作家有纳博科夫、博尔赫斯、米洛拉德·帕维奇、胡利奥·科塔萨尔、巴尔加斯·略萨、品钦、埃科等。


《乌力波》:“知不足哉”的藤文本

没有老妖怪,也没有毒蘑菇。在可能的叙事之前,我想先说及一只蜗牛。是死去的蜗牛,却保持着生前爬行的姿态,在台阶上那么独立地存在着。交代的背景里没有阴郁的雨,只有友善的风和春天里的那种柔情,这种浪漫主义的抒情手段在一只蜗牛面前,却变成了某种反喻,因为它死了,有些尊严地死了。只有在被告知死亡之后,春天才会有落叶掉下,这是在叙事过程中的常见现象,香樟树的落叶必须在新芽成长之后,老去的不是冬季的荒凉,而是春天的蓬勃。正好契合这一点,落叶下,蜗牛死了。之后的过程是,我和小五发现蜗牛的死,然后是小五对我的咨询:蜗牛怎么会死掉的?接下去的问题是,它死了会到哪里去?

小五的疑问明显是惰性,他不再用理论和实践的办法揭开自身的困惑,这种转移大约是1967年卡尔维诺离开意大利到达巴黎这个“匿名”的休憩之地是一样的,也就是他所说的,和世界的关系“由探索改为咨询”,世界是个强大的未知,是“所有资料的总和”,是“独立于我之外”,也就是说,世界在这样的咨询面前变成了一种他者,“自始自终保持外人身份”。这仅仅一个开始,接下去,是小五用小棒把蜗牛从“有尊严地活着”的爬行状态翻转过来,这个动作的直接结果是,蜗牛的尸体呈现出来,这是一个比肉体更低等的状态,而且在温度逐步升高的过程中,尸体在慢慢接近腐烂,小五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是从这样的腐烂而来,它会被分解,就像藿香结在《阿味》中所说“死后葬于泥土,身体中会吐出一缕精气”。

蜗牛当然不是像阿味一样具有“处女之身”,也并不像在梦中经常出现的“男身”,是一只弱小动物的肉体死亡和看不见的分解、再生,我和小五不赋予它以死亡的意义,我们只是在某个无聊的午后,想起一只蜗牛毫无意义的死,以及翻转,以及从探索到咨询的困惑,最后必定是分解和消失,却和我们没有关系,和“必须建造它们计划逃脱的迷宫的老鼠”命题无关。剩下的只是一个硬硬的壳,里面没有肉体没有尸体,是“看不见的城市”里的那个符号,那情形就如渣巴在《国王与王后》中的那个叫军州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河流”,我们所做的“只是引用了另外的遗迹,另外的鱼群,另外的皮肤和骨骼”。

我命名之为“蜗牛的文本”,看起来是现实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某个叙事,但是我还是不敢确认这就是生活中的经历,而不是梦境,蜗牛的存在只是我在阅读那本《乌力波》过程中的一次“蔓延”经历,像是“国王和王后”的“拼贴填空”,在真实影像面前,“国王与王后便具有超现实主义的意味,这也符合一个变形的理论。”所以作为非小说的一种叙事,蜗牛仅仅是“那被召唤而来的物”,是苏非舒在《农事诗》里的和土地构造、时令、耕作整地、播种、施肥、田间管理、收获、储藏相关的“物主义运动”,仅仅是停留在文本无限可能而创造的“最美丽的小说”中的那句话。那么,等到蜗牛消失在那个午后,叙事也就终结了。

“蜗牛的文本”只是一种自然现象的再现,如果要继续深入下去,所有的叙事都存在这一种可能,那么就像《梦与诗》一样,“一个含混性、不确定、朦胧的界限从负面开始”的A面,从词语开始抵达世界,那么蜗牛也像那个哑平一样,是“一个词,一个物,一个形象,一个称代符号,一个象征性标志,一个动荡不安的钟摆,一个心中的隐语,一个这,一个不可言说”。可能和不可能,“蜗牛文本”像是有了启示意义,却又像没有,这种不确定所陷入的正是某种焦虑,继而是开启一种和物无关的想象界,从镜子里望见自己,望见过去和未来,望见存在和不在,继而甚至是在“显微镜下观察事物”而形成“厚描述”,或者是“开端之后的再开端”的连续性描述,我知道,这是一次抵达物的过程,“加上虫字旁,则就是不成人的意思”,和朱琺小说里的四个女儿朱螅、朱螭、朱螖、朱蝲一样,她们的名字是一个冷僻的符号,物的符号,虫字旁的符号,也就在远离成人。最后的结局也一样,蜗牛肯定是找不到的,它只能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在我阅读文本开始的时候。

这样的叙事和阅读是不是也是一种“潜在”?“对可为作家以任何在他们看来合适的方式所用的新的形式和结构的探索。”雷蒙·格诺这个注释重点在于新,在于探索,所以抛弃有关蜗牛、香樟树叶有关的科普知识,才是打开“潜在文学工场”的一扇门,如果抛开介于想象和现实的“蜗牛文本”,回到阅读本身,那么就先回到雷蒙·格诺所说的“种子文本”。先打开的种子,是“乌力波”中国编把撒在黑色的封皮上的“种子”,黑色封面像是《冬日之旅》中的那个“黑帆布封皮的厚册子”,我可以很认真地总结道:“封面上的标签用工整的书法写着Oulipo和中文“乌力波”。50个白色圆点组成的序列很规则,我相信,这些圆点是卡尔维诺所说的“能够揭示由可能的逻辑联系在一起的事件链”。事件一定在里面,潜在隐藏着。不被隐藏的是“1年等于100年的经典”的注解,我说过这其实是一种对于完满的象征性符号,“100年太久只争朝夕”,先锋的“潜在文学工场”也走过了62年的时间,不到一百年,也就在通往完满的路上,而在“乌力波”这个不断更新不断生产文本的“工场”里,时间或许是在验证他们价值的一个杠杆,所谓“潜在”,当然最直接的是对时间的另一种注解,乌力波中国编在《乌力波的神秘面纱》中说:“潜在”一词最初指“一定时间后起作用的方法”,后延伸出“有力量的,理论上的”等意义,1960年成立之后都是潜在的文学场,包括1967年卡尔维诺全家移居巴黎,包括1982年乔治·佩雷克逝世,包括1984年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相遇,也包括1985年卡尔维诺逝世,当然包括2011年9月中国《乌力波》由新世界出版社出版,还包括2012年4月我的阅读,以及春光明媚下和香樟树落叶一起的蜗牛之死。

如此多的时间组成了“潜在”的可能,而与文本有关的,最直接的是从50个白色圆点破解开来的半折内页,打开,是一个1975年的世界,巴黎,乌力波家族照。卡尔维诺、雷蒙德·格诺、勒利奥内、佩雷克,还有生者和死者,不能缺席的工场。这是一个关于“潜在”的隐喻,完全在文本意义上的设计,是从序列有关的圆点破解开来的,所谓一个“事件链”就此打开了。如果完全是隐喻,我会好奇地把1975年开启的事件链和我的出生联系在一起,当然这种形式上的联系或许正是乌力波的文本的一种意义:“表现我们周围世界的密度和延续性。”并不如此,比如现在乌力波成员的37位,实际上就是我的年龄,也就是从1975年的“潜在”的家族照开始到现在的时间段,这两个时间构成的“长时间”也就把我拉入其中,事件链从数字开始,之后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参与的过程,“因此,卡神的书写与我的阅读,就可以构成《知不足哉》这部作品本身。”“知不足哉”是通往卡尔维诺世界的一个通口,也是走向非卡尔维诺世界的迷宫入口,只有和阅读在一起,才能寻找到那条小说的“华容道”,寻找到“种子文本”,就像对《知足》的补充,“潜在”完全是一个“知不足哉”的开始,“知不足哉”的序列,以及“知不足哉”的消失。

“潜在”的文本一种:乌力波家族照片 1975年,巴黎

“但凡小说,总是作者付出精力,而企图收获读者时间的把戏。”那么这个种子必须是作者播下的,作为乌力波的一种“理想的复杂书写形式”,雷蒙·格诺写下了《百万亿首诗》,这是所有可能的组合总和:“每首诗的第一行诗都可以取代它在其他九首诗中的对应的部分。”如果每人每分钟读一首十四行诗,每天读八个小时,每年读两百天的话,要读100多万个世纪,也就是100兆首诗,这是“乌力波的入口”,百万亿首诗作为种子被播种,而在文本的繁殖上,它将以超人类想象的速度和序列,编排出“乌力波”的世界,潜在,和疯狂。这个种子是排他性的,也是非人工的,在文本的自足道路上走向“潜在”的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卡尔维诺之后,文本也还在潜在的世界里,在华容道里前行。

但是,作为“种子文本”,它的繁殖是非人工的,那么在有限的人工时间里如何阅读?或者说,如何从“种子文本”变成如藿香结《地方性知识》里所说的“藤文本”?这个过程就是弗朗索瓦·勒利奥说的那句话:“乌力波的目标是发现新的结构并未(为?)每个结构提供一些例子。”发现也即乌力波的综合,即对新形式的精心设计,而在之前,则是乌力波的分析,也即“秩序的同一化和恢复”,分析和综合作为乌力波的两个原则性方向,实现了从乌力波从“种子文本”向“藤文本”的生长和繁殖。在《双螺旋:幻想一种地志文本和作为人类学小说的后描述》中,亚伯拉罕·蝼冢和恶鸟谈及了藿香结《地方性知识》中的“藤”文本,这是一个“一旦发现自己在同一个阻碍面前不止一次受挫,它就绕过它,反螺旋方式转向其他依靠物”,这种“从螺旋式探索的过程”实际上是在为“种子文本”寻找适合的表达,进入序列,“触及很多东西”也就是乌力波所说的“探索”,而这样的探索最直接最常用的手段便是排列组合,所谓“数学中的秩序概念替代了小说作品的结构线索”,也就是卡尔维诺所说的“超级小说”范本,结构是累积式的,模数式的,组合式的,这种“结构的晶体”在他的《看不见的城市》里,则把托马斯·摩尔所说54座城市的乌托邦进行了逐一描述,54座不同的城市组成了网格中心,而唯留下宝琪在空白之中。这个空白处的东西也许就是我们在结构中破坏而剩下的那个“可以被知晓的终极真理的客观实体——解构主义”。于是拆解开始了,它是格雷马斯矩阵,是《命运交叉的城堡》里的塔罗牌,是《散文与反组合》的十二种犯罪方式和12的12次方,也即8,874,296,662,256种的可能性,也是《阿味》“从A到KK金字塔所包含的所有四种两色十三级词条”,这种“电脑给数学模式提供的潜能”作为一种表达方式,其实是“出自对约束的随机清除”。即产生即清除,在“任意与反-任意”的结构-解构二元对立中,数字产生的可能性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不可能。

除了数字的序列组合形成的事物链,另一种手段便是在《知不足哉》里,那种”遗作“的虚构对存在文本的反义补充,一方面是关于卡尔维诺Italo的中文名字,在“意大罗-伊塔洛-依泰洛-依达洛-伊塔罗(台湾)-依塔罗-意特尔”的多种书写和组合中,可以看出很多对“正典代码化”的解构,这种“以寄托他们对故乡的怀念”实际上就是在戏谑符号,但是另一方面,王螖和小说中四个女儿的名字作为“虫字旁”的一种,也是在远离正典,远离命名的仪式,《訁己一一冫欠忄生禾口訁皆土成丯阝衤里一一亻固 不 禾口訁皆白勺糹田月包》是一本三十二回的小说,题目被拆解得伤痕累累,却更加富有游戏味道,而“三十三字是各回目的首字:也是一种对代码的拆解和组合。而关于卡尔维诺遗作《知不足哉》的发现的消息,出现在意大利人的博客Oce Otrebmu上,而Oce Otrebmu把字母反过来,是Umberto Eco,”没错,闪亮登场的是,当代最著名的意大利文人,翁贝托·艾柯!”从翁贝托·艾柯Umberto Eco幻化出Oce Otrebmu,就是作者所说的“颠倒衣裳”,当然还包括伏地魔、《三国演义》刘关张和罗贯中在双声 L、G、Zh的反切相似性,以及纳博科夫的“萝莉她Lolita”变成“奶莉她Nonita”。如此种种,都是在重组,都在anagram,而重组字、变位字“具有相悖相反的品质:既是消遣的,又是严肃的,既是娱乐的,又是富含深意的”。是的,这就是乌力波所追求和实践的游戏精神,雅克·本说:“潜在的作品是这样的作品,它不限于它的表象,它包含着隐秘的丰富,它乐意让人探索。”约翰·赫伊津哈则说“所有的诗都出自游戏”。

计算机式的组合和游戏式的拆解,对于文本来说提供了更多可能,但是这种“百万亿首诗”的“种子文本”尽管进行了重新的排列组合,甚至戏谑地进行解构,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仍然是反文本的,或者说“对技艺的要求反映了一种对业余主义的确证;它是一种自愿的拟古主义。”在程序的对应面前,这种的“种子文本”并不一定会成为具有“反螺旋”作用的藤文本,而更多会是一种“遗失的文本”,《知不足哉》完全是一次臆想,仅是“无名国度之缩影”,而面对这样的序列,面对“百万亿”的重组,卡尔维诺提出了“真正的文本”:“我们相信,一台计算机的援助远远无法取代艺术家的创作行为,而后者从组合排列的牢笼里解放出自己,抓住这个集中反驳计算机辅助文学“趋势”的天赐良机。仅有这样,才可能创作出真正的文本艺术。”

也就是“迷宫里的老鼠”并不能逃出迷宫,反而成为迷宫本身,像是我们手握的鼠标一样,成为程序的一个部分。对此,乌力波有着另外的实践,这种实践一如博尔赫斯欧几里得式的叙事和卡尔维诺的非欧几里得成分,他们在平行中相互编织那种螺旋、拆散重组的文本,或者他们在小说中精妙地结合了两种文学价值:代数学和火。代数学当然是和序列、重组有关的结构,而火,一定是“触动了我们感情的因素”,相对于卡尔维诺巴黎之后的乌力波生活执着于数列的游戏和可能,博尔赫斯则努力在文本中剔除“博尔赫斯”这个被命名的名字:割舍或遗忘;分裂或化身,这两种途径解放了博尔赫斯,解放了被命名的“正典”,“作家消失了,被宠坏了的无知的孩子”其实也正是卡尔维诺在巴黎之后,所努力进行的“去意大利性”创作。这种剔除便是佩雷克的“消失”,那个没有字母e的世界是重新开始还是一种梦境,所以“消失”是可能性的死亡,是人物的虚构,就如马尔罗对应的苗苗,如父亲的军州以及“国王和王后”的画像拼贴,如自我一样的哑平,也如疑为卡尔维诺遗作的《知不足哉》,而在《去落山岗》中,是外省+外乡人的侵入身份带来的文本尴尬,丝袜让人想到恶鸟的“仙霞镇系列”,而小蛮以及落山岗的那些神秘男人,都是一种接近“消失”的寻找,所谓越多努力,反而离中心越来越远,就像《经验匮乏者笔记》里所说:“小说家颠倒迷离地说完一则他‘相信的真实经历’时,必须忙不迭回身解释:‘我说的并不是真的。’自我否定是一个“剔除”博尔赫斯的过程,所以“我已经有点动摇了关于发条是落山岗的人的说法,第二个动摇的,我就怕那两个女孩也只是和落山岗一点关系,并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发条的手臂被弄断就是一个隐喻,原本“一手叉腰,一手垂着,穿着那双木屐”的发条,变成了“现在发条两只手都被人打断了,挂在我的脖子上”,就像我的寻找一样,是一个逐步“消失”的过程,是一个书写着的如《知不足哉》的“遗失文本”:“一种遗失文本带来的绝望和猜想,有时大大超过已刊登的文本。”

卡尔维诺和博尔赫斯的相遇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卡尔维诺的序列组合和博尔赫斯的“剔除”也是乌力波的不同实践,作为现实的一种象征,两位伟大的作家只有过一次邂逅,而“在欧几里得几何学中,两条平行线是不会相遇的,但是非欧几里得的最基本原理质疑,就是它们有可能相遇——地点不是灵薄狱(地狱的边缘),也不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或者罗马,而是在无限之中。”卡尔维诺最后发出的“I paralleli!I paralleli!”(平行性!平行性!)或许是他要留下的遗言,也或者是乌力波在无限可能中的一个“拼贴填空”,一个“变形的理论”:

倾身的卡尔维诺与侧耳的博尔赫斯,笑容可掬的卡尔维诺与毫无表情的博尔赫斯,紧握着椅子扶手的卡尔维诺与持杖击案不耐烦的博尔赫斯,内外都穿着深色服装的卡尔维诺更接近室外的光和室内植物的阴影,博尔赫斯则任由其白色身影映衬在古典的家具装潢以及精致的茶盏之间:就像是十七世纪印度莫卧儿细密画中的男女主角那样,他们的目光从不交接。

“目光从不交接”的这幅照片,其实时间、地点、摄影者不详的照片,却是乌力波在1984年的一次重要记录,繁殖的“种子文本”和“遗失文本”在时间的河流中成为乌力波一种双螺旋的游戏,而其实在时间的真实序列中,乌力波用一种缺席而不是逝世来定义其成员,也就是说,乌力波的存在是永远的,是非时间性的,这像是乔治·佩雷克在《冬日之旅》所写的那本诗集,虽然也有L、V等字母有关的文本,但是更多是对于时间的颠覆,诗集中收录的作品是超时间的,或者说文本发生在时间之前:“也许是他搞错了吧,可他分明记得独到的是:一八六四年。这就是说,巍尼耶提前两年“引用”了麻拉美一段诗句,提前十年抄袭了魏尔伦的《被遗忘的爱情小调》,写古斯塔夫·卡恩的时候则比他本人超前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我们不妨把这样的颠覆成为“前驱的时间”,对应于这一本“前驱的诗集”,但是当打开黑帆布封皮的厚册子,就像打开乌力波中国编的黑色封皮,用工整的书法写着Oulipo和中文乌力波,打开50个白色圆点,打开“潜在”的1975年家族照,里面的文本是这样的:

前八页描述了关于那些徒劳的研究的故事,余下的一共三百九十二页,张张皆是白纸。

“必须建造它们计划逃脱的迷宫的老鼠”成了空白的文本,在空白处任何可能都会发生,就是“知不足哉”的无限,是蜗牛的死和不可知的分解,甚至超过百万亿首诗,那么真正的“种子文本”将会复活,从序列中找到入口,从遗失中找到“发生的文本”,长成一株藤,长成我们的乌力波。100年的先锋就会是一个剔除数字意义的完满:“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不过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让我们彼此耗尽下半生,来互相记忆对方身体上所有隐秘细节吧,我叫薇莪菈,我长得很美,人人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