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卢战记

编号:Z42·2150206·1148
作者:【古罗马】凯撒 著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2014年10月第1版
定价:25.00元亚马逊20.90元
ISBN:9787100011891
页数:253页

《高卢战记》是凯撒战绩的平实记录,从公元前58年至52年,凯撒记述他在高卢作战的经过,每年的事迹写成一卷。在他死后,他的幕僚奥卢斯·伊尔久斯续写了第八卷,以补公元前51至52年的空缺。第一卷(公元前58年)介绍高卢概况,日耳曼人对高卢的进攻,恺撒的反击以及日耳曼人在维松提奥被战败;第二至六卷分别叙述恺撒同高卢诸部族的冲突和战争以及对不列颠的两次远征;第七卷(公元前52年)记述高卢人利用意大利的内乱发动大规模骚乱,恺撒自意大利重赴高卢,加以平定,最后攻克阿莱西亚并俘获其领袖维尔琴革托里克斯。《高卢战记》成为记述这些地区情况的最古老的历史文献,它对高卢和日耳曼各地区的从氏族公社逐渐解体、到萌芽状态国家出现这段时间里的政治、社会、风俗和宗教等记述,成为我们研究原始社会和民族学的重要依据。


《高卢战记》:我们则凭仗着勇气

凯撒认为有必要今后在高卢人心目中造成一种印象,使他们觉得意大利的力量极为强大,即使在战争中遭到一些损失,不但能在短期内很快补上,而且还有更大的兵力来加以扩充。
——《卷六》

公元前53年,虽然在经历了卡西维隆弩斯的求和,经历了比尔及诸族叛乱和平定,经历了对英度鞠马勒斯的俘获,但是当厄隆尼斯人和纳尔维人将全部军队撤走之后,对于高卢来说,却并不平静,而凯撒也早已料到一场更加严重的动乱会重新在这里爆发。在这片征服、叛乱、在征服、再叛乱的高卢土地上,似乎那种不死的火焰一直在燃烧,而对于凯撒来说,除了要求副将征兵之外,他也急需要当时以行政执政官头衔留在附近的庞培的力量支援,实际上,凯撒在此时已经站在了一个关键节点上,他一方面需要在摧枯拉朽破坏旧的贵族共和体制中将军政大权集于一身,而另一方面,他也需要废除旧罗马作为一个城邦霸国的种种特权,从而把意大利各城镇的地位到和罗马相等,把各行省的地位提高到华和意大利相等,以便把公民权陆续给予罗马的各个行省,而对高卢的征服就是这一步棋的关键部分,所以当高卢新的动乱可能发生的时候,凯撒以国家的名义希望庞培能够在山内高卢征召士兵,然后编到凯撒这边来。

而这样的意图其实对于庞培来说,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庞培答应凯撒的要求,也仅仅处于“国家的利益和友谊”。国家利益是两个人征战的理由,庞培也需要在这样的理由下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凯撒则是在这样的理由下,在高卢人中树立起意大利不可消灭的力量,即使遭受损失,也可以在短期内补给,可以以更大的兵力加以补充,所以在这一年冬季过去之前,他已经组成了三个军团,这种迅捷的速度正显示了罗马人“无论从制度来说还是从资源来说,是何等不可轻侮”。然后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凯撒迅速出兵,进入纳尔维人境内,打败了叛乱者,而在春初的时候,又召集了全高卢人大会,然后又开始征讨缺席大会有着叛乱阴谋的伐森农内斯人,使得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计划,像凯撒求和,当这些叛乱的人质交给爱杜依人之后,凯撒才觉得高卢这一带已经被平定下来,自己可以专心对德莱维里人和安皮奥列科斯作战了。

从冬天到春初,凯撒其实并没有经历什么大的战役,实际上从公元前58年第一次前往高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在这五年时间里,凯撒的确再向着他摧毁旧制度建立新的权力体系的目标迈进,但是,在数次征战中,凯撒也慢慢暴露了起残忍的一面,在对纳尔维人的战斗中,他俘获了大量的牲畜和人口,然后将战利品分给自己的士兵,还蹂躏了他们的田地,逼得他们向他投降,并交纳人质。而在这一年跟安皮奥列克斯作战的时候,他把从四邻各国家征集的大批人马派到各个方向去,而在战争中,“每一个村庄、每一座房屋,只要能看到的,就给纵火烧掉。牲口都给杀掉、战利品从各地带走,谷物不仅由于大批牲口和人员在消耗,而且因为时令和阴雨,倒伏下来。”虽然在这场战斗中,安皮奥列克斯逃脱了,但是对于凯撒来说,这种蹂躏性的征战并非是可以带来稳定,相反,对于高卢来说,那种叛乱的火焰根本不可能在暴力中完全熄灭。

罗马人为什么要去征服高卢,为什么在战争中蹂躏他们的村庄和田地,其实在凯撒看来,不管是以阿尔卑斯山为界的内高路还是外高卢,还是以柏度斯河为界的河南高卢还是河北高卢,不管是渡过莱茵河的日耳曼人,还是给高卢人提供支援的不列颠人,在罗马人看来,他们都是蛮族,都落后于罗马文明,都是凯撒潜在的敌人,所以他的征服在于消灭他们的习俗,归化他们的文明,使之成为罗马的一个行省。所以在凯撒的征战中,对高卢人、日耳曼人和大不列颠人的习俗进行了描述。高卢人的政治生活中似乎永远有着对立的派别,而在这些对立的派别中,有着极高权力的人:“在高卢,不仅每一个国家、每一个部落、每一个地区,并且几乎每一个家族,都分成党派,担任这些党派领袖的,照他们的看法,是一些具有极高权力、一切事情和措施都得根据他们的意见和判断才能决定的人。”所以整个高卢的国家分成两派,有地位和身份的人则分成两个阶层,而普通平民,“处境简直跟奴隶差不多,自己既不敢有所作为,也从来不和他们商议什么事情。”而在高卢人中还有更奇怪的习俗:“即自己的儿子,不到长大成人,可以在战争中服役时,不让他们公开接近自己,他们认为未成年的儿子,如果当着群众的面在父亲身边公开出现,是一种丟脸的事。”

仁慈和残暴的凯撒

而日耳曼人不管在宗教祭祀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都有着野蛮的特性,他们没有祭司替他们主持宗教仪式,也对祭祀不热心,甚至只有他们能直接看到或者能够直接获得帮助的才被他们视作神灵,也就是在日神、火神、月神之外,“至于其余的,他们全不知道,甚至连名字都没听到过。”而他们在生活中只关心狩猎和追逐战争,对农耕不热心,在他们看来,只有在本国外围有一个愈大愈好的荒地包围,才是“一件最最光荣的事情”,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劫掠的欲望把他们越引越远,沼泽也好,森林也好,全挡不住这些在战争和掳掠生活中成长的人。”而不列颠人除了居住在滨海地区和高卢人习俗一样的肯几姆之外,都是不开化的,“大多数都不种田,只靠乳和肉生活,用毛皮当做衣服。所有不列颠人都用菘兰染身,使人看来带有天蓝颜色,因此在战斗中显得更为可怖。他们还蓄着长发,全身除了头部和上唇之外,到处都剃光。妻子们是由每一群十个或十二个男人共有的,特别是在兄弟们之间和父子们之间共有最为普通,如果这些妻子们中间有孩子出生,则被认为是当她在处女时第一个接近她的人的孩子。”

所以凯撒要使高卢变成罗马的一个行省,就必须阻止日耳曼人渡过莱茵河,就必须从海上登陆征服不列颠,也必须让高卢人在罗马人的征战中顺服。而对于这些民族的征讨,在凯撒看来,只有用自己的勇敢才能达到目的,才能破坏这些人的轨迹,才能归顺和同化。在厄尔维几战役中,凯撒就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发挥了罗马人的勇敢,他把自己的坐骑送到看不见的地方,也罢所有士兵的马都同样对待,“让大家都面对着同样的危险,不存逃脱的希望”,然后对士兵们鼓励了一番之后,遣他们投入战斗。而在对于日耳曼人阿里奥维司都斯的战斗中,他把阿里奥维司都斯击败高卢人的取胜关键归结于计谋,而不是勇敢,而在计谋面前,只有罗马军队的勇敢才可以真正起到作用,“这种计谋,捉弄一下没有经验的蛮族或许还行,如果想用它来对付我们的军队,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敢梦想。”所以凯撒组建了最勇敢的第十军团作为自己最亲信的军队,投入战斗,而在阿里奥维司都斯的骑兵向罗马军队投射矢石,并把把凯撒派去的使者锁了起来等一系列阴谋面前,凯撒还是保持着他的耐心,他告诉士兵不要向敌人还击,“免得敌人被击败之后,会说他们是被他借谈判之名骗来加以包围的。”这是战争中恪守的“信用”——不靠阴谋只靠勇敢。在公元前57年的时候,当狄维契阿古斯和爱杜依人投降的时候,凯撒也放话来说,正是因为他尊重他们的愿望才接受他们的投降保全他们,但是粗野的纳尔维人,却不向罗马人屈膝投降,用他们惯用的计谋来袭击罗马军队,最后在凯撒的指挥下,“差不多就把纳尔维人这个民族连带他们的名字都消灭掉了”,在这之后,凯撒又消灭了阿杜亚都契人,而布勃留斯·克拉苏斯也征服连接大洋的沿海各邦,使得全高卢得以平定,甚至连“住在莱茵河以外的一些族也都派使者到凯撒这里来,答应交纳人质,并奉行他的命令”。

在公元前55年对日耳曼人的战争中,凯撒也对高卢人反复无常的脾气大为生气,“凯撒认为他不该再接待这些使者,也不该再接受这些一面玩弄阴谋、假作求和,一面却又发动攻击的人提出来的条件。”所以他选择那些归顺自己的高卢领袖,征集骑兵对日耳曼人作战,在这场战斗中,罗马人打败了四十三万人之多的敌人,但是却没有有渡过莱茵河去,因为在他看来,“认为坐着船过河,既不够安全,也跟自己和罗马人民的尊严不相称。”在公元前52年的阿凡历古姆围攻战中,罗马人其实陷于被动,一方面把高卢人说成是用层出不穷的诡计进行叛乱,另一方面则是拉拢另外的力量,凯撒“叮嘱爱杜依人忘掉纠纷和嫌怨,停止一切争执,全心全意投入目前的这场战争,只要等他征服了高卢,就会把他们那份应有的酬报给他们”。在高卢人的地势和人数优势中,罗马人的百夫长卢契乌斯·费庇乌斯在冲人敌丛杀死两人之后,却被围困。当他的部下企图救他时,他却说:“别浪费时间救我,我已经血枯力竭,不能再动了,趁还有机会,快走,回到军团去吧!”卢契乌斯·费庇乌斯战死在沙场,正是他的勇敢在牺牲自己的时候还把部下都救了出来。所以卢契乌斯·费庇乌斯的这种勇敢鼓舞了罗马士兵,凯撒也要求士兵“有纪律、能自制”,因为这样的话,“并不亚于要求他们勇往直前、热情奔放”。而对于凯撒本人来说,也需要这样一种信用,“凡是被兵士拒绝听从命令的人,不是因为措置失当,为命运所弃,就是因为被发现了某些罪行,贪污有据。而他凯撒的清白却可以从一生的行事中看出来,他的命运之好,也可以从厄尔维几之役中看出来。”

凯撒的清白,加上士兵的勇敢,使得罗马军队在高卢征战中不断挫败敌人的阴谋,不断平定判断,也不断将日耳曼人赶出高路地区,当然也在两次征战中登陆征服了不列颠。而在这些战役中,凯撒也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公元前57年,他制造了盾车进攻被苏威西翁内斯人占领的诺维奥洞纳姆;公元前57年,当克拉苏斯派人到邻近各邦去征养谷物和给养时而引发的高卢叛乱中,凯撒就利用高卢军舰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帆和索具的不利,用勇敢摧毁了他们的兵力平定了沿海地区;公元前55年,当第一次征服不列颠的时候,凯撒就以声东击西的战术,“离开运输舰一些,然后迅速地鼓桨划行,驶到敌人暴露着的侧翼去,就在那边用飞石、箭和机械,阻截和驱走敌人”;公元前52年,在对叛乱的爱杜依人战斗中,凯撒用壕沟、防堤、壁垒、胸墙、雉堞设计的先进工事。

但是这种勇敢,这种信用,这种正义,或者仅仅是凯撒征战的一种手段,在七卷本的《高卢战记》中,只有那个第三成人的“凯撒”,而没有我,使得这本“战记”看上去更为客观,更为接近历史,而这部书也被谦逊地称为“Commentarii”,即手记或者随记,表示不敢自诩为著作,只是直陈事实,供人参考而已。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高卢战记》是凯撒为自己辩护的需要,而其实在这些战争中,并非都是勇敢和正义,在和爱杜依人作战中,首领杜诺列克斯反抗罗马军队,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由的人,是个自由国家里的人,罗马人对于高卢的征战就是破灭他们的自由,所以凯撒将他杀死,并且将爱杜依人的贵族秘密处决,“目的是要把不敢当着高卢人的面杀死的人,统统带到不列颠去杀死。”而在公元前51-前50年奥卢斯·伊尔久斯补记的篇章中,提到在攻克乌克萨洛登纳姆的时候,凯撒就命令“把所有拿起武器作战过的人的手都砍掉,然后饶了他们的性命,作为作恶必受惩罚的铁证”,因为在“仁慈”的凯撒看来,“如果再有一些别的地方,继续以同样的方式试行叛乱,他的计划就永无完成的一天,因而必须以一次示范性的处罚来禁止其他人效尤。”而其实在高卢征讨的九年时间里,据普鲁塔克说,凯撒的军队曾经屠杀了一百万人,俘虏了一百万人。

征战高卢,并非带去了取代野蛮习俗的文明,也并非摧毁了旧的体制,虽然有着自治市和殖民地对于凯撒的热爱和欢迎,但是叛乱的火焰依然没有熄灭,而且在罗马内部,也出现了对于凯撒力量的担忧,人民保民官该犹斯·居里阿就曾几次向元老院提出,有人害怕凯撒的武力,所以需要一种制衡的力量,而当时来说,唯一可以与凯撒相仿的只有庞培的权力和武装,所以他建议双方都放下兵权、解散部队,“这样,国家才能自由自主”。而罗马元老院也作出决议,庞培和凯撒各派一个军团去安息作战,但是最后的情形是,凯撒交回去的两个兵团中的其中一个原本应该去参加安息之战,却被交给了庞培留在了意大利,“这种行为,已经使任何人不会再怀疑他们在准备怎样对付凯撒。”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实际上已经转变成内部的战斗,而当凯撒希望用合法的办法解决这一问题时,奥卢斯·伊尔久斯补记只留下了最后的“他敦促……”几个字。

这是空缺,而其实是另一场内战的爆发,根据历史资料,最后的文字可以补充为这样一种结局:凯撒去信给元老院,敦促他们允许他可以不必亲身参加执政官竞选,就有资格当选;他又答应,只要庞培肯放下兵权,他也可以这样做,否则,他就不得不为共和国和他自己的安全着想。而这样的结局就是《内战记》的开头:“当凯撒的信送交执政官时,经过保民官们的激烈斗争,才十分困难地使他们答应在元老院宣读它……”对于凯撒来说,或者开头其实也是一种结束,奥卢斯·伊尔久斯在第八卷补记时就不免悲伤地写道:“而他的最后著作,从亚历山大里亚战争以后未写完,我也给它续到结束——这所谓结束,当然不是指内争,内争来是永远不会结束的,我说的只是凯撒生命的结束。”

沉思录

编号:B32·2130517·0994
作者:【古罗马】马可·奥勒留 著
出版:上海三联书店
版本:2008年05月第1版
定价:22.00元亚马逊10.50元
ISBN:9787542628251
页数:165页

古罗马唯一一位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所著,自己与自己的十二卷对话,是斯多葛派哲学的一个里程碑。《沉思录》来自于作者对身羁宫廷的自身和自己所处混乱世界的感受,追求一种摆脱了激情和欲望、冷静而达观的生活。马可·奥勒留在书中阐述了灵魂与死亡的关系,解析了个人的德行、个人的解脱以及个人对社会的责任,要求常常自省以达到内心的平静,要摈弃一切无用和琐屑的思想、正值地思考。而且,不仅要思考善、思考光明磊落的事情,还要付诸行动。“《沉思录》天天放在我的床头,我可能读了有一百遍,天天都在读。”“除《圣经》之外,对克林顿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对于政治家来说,马可·奥勒留或许提拱了一种对于世界的观察维度,而人生哲理的警句和箴言被传颂、引用,便也是一种思想的力量所在。


《沉思录》:万物本是一体,遵循同一法则

所以,在这短暂的有生之年,让自己过得合乎自然吧,怡然地走向人生的终点,就像一枚熟透之后即将坠地的橄榄,感激承托它的大地,感激生养它的枝干。(4.48)

有生之年拥有了什么?他接受过希腊文学和拉丁文学、修辞、哲学、法律、绘画的教育;他曾经三度出任执政官;他同养兄维勒斯一道继承皇帝之位;他颁布过大量法令删除不合理的条款;他是斯多葛学派代表人物;他是古罗马帝国的皇帝;他是征战四方的统帅;当然,他也是“帝王哲学家”。对于马可·奥勒留来说,这些有生之年拥有的赞美、权势、财富或者享乐都只不过是身外之物,“那些东西似乎能暂时满足我们,但会控制我们,将我们带入歧途。”所以,在他59年的“有生之年”,对于自然、神性、思想和理性的崇敬,使他挣脱了物欲和情欲,挣脱了享乐和财富,挣脱了死亡的恐惧,“自己站直,不要让别人扶持。”沉思着站立在自己的世界里,守护着心中的神,像一枚熟透的橄榄,感激承托的大地,也最终复归于这片大地。

“你登船,远航,现在既已近岸,那就上岸吧。如果那是一个新的生命,或许在它的世界里就不再有神明;如果那是一个无知无觉之乡,你也就不用再受痛苦和快乐支配,不必再当身体的奴隶,与理智和神性相比,这具臭皮囊实在不值一提,如同粪土。”对于马可·奥勒留来说,在位的二十年,异族入侵、军事叛乱、瘟疫、洪灾、干旱、地震等危机不断侵袭,而他几乎就生活在为巩固罗马帝国进行的征战中,而要应付这些危机,要使自己不成为身体的奴隶,就必须抛弃很多东西,所以他说:“滑稽戏、战争、兴奋、昏睡、奴役——日复一日,这些东西会把你内心那些神圣的原则都抹杀掉,这些原则是你在体察自然之后得出的,也是你尚未完全实现的。”也就是说这些外在的东西是抹杀神性的,是违反自然的,而日复一日在这些外在的世界里只能使自己受痛苦和快乐支配,只是一个臭皮囊。对于生命来说,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也有很多死亡的恐惧,“希波克拉蒂斯治愈了许多病人,自己却病死了。占星术士能预言众人的死期大限,最后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亚历山大、庞培和恺撒曾将多少城市夷为平地,在战场上杀戮成千上万骑兵和步兵,最后也仍旧化作尘埃。赫拉克利特曾断言宇宙将毁于大火,自己却死于水肿病,浑身积水,沾满牛粪。德谟克利特死于害虫,苏格拉底也是被人类里面的虫晃豸害死的。”这些建立过功勋、伟大的人都难免陷入生命的宿命中,那就是死亡,所以,在马可·奥勒留看来,如何关照自我,如何建立一个具有理智和神性的生命,变成了始终追求的目标。

在《沉思录》第一卷中,马可·奥勒留历数了那些人类的传统美德,包括祖父维勒斯“高尚的品德和平和的性情”,父亲身上的谦虚和男子气概,母亲身上敬畏神明和慷慨仁爱,以及戒除恶行和恶念的思想,还有,“我的老师教导我,在竞技场中既不要加入蓝队也不要加绿队,在角斗场上既不要拥护轻盾的一派也不要拥护重盾的一派”;还包括戴奥吉纳图斯、拉斯蒂克斯、阿珀洛尼厄斯、塞克斯特斯、亚历山大、弗朗特、卡图勒斯、西维勒斯、马克西默斯以及养父古罗马皇帝安东尼·派厄斯等人的优秀品质,当然还包括对于本尼迪克塔或西奥多图斯这样身体的奴隶,“虽然曾一度陷入情欲,最终还是得到了解脱”,而在马可·奥勒留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神灵和命运的眷顾。”

这一切关于美好品德的继承和发展或许都是外在的,而在马可·奥勒留看来,真正要达到自己内心的和谐和安宁,还是需要体察自身,体察个体的生命。他认为,人首先是一个肉体,“肉体是多么微不足道——只是一摊血、几根骨头、一团纠结的神经和血管罢了。”微不足道的自己,“不论地位如何,我的存在,不过是一具肉体、一阵呼吸、一份能支配自己的能力。”人有生有死,生命是短暂的,“想想那宇宙中的万物,你仅仅是其中微小的一个;想想那宇宙的时间,你所得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个瞬间;再想想那命运的造化,你拥有的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啊。”所以对于生命来说,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首先就是要认清死亡不可避免,而在马可·奥勒留看来,死亡只不过是一种循环,一个往复:“即使能活上三千年,甚至三万年,你也应该记住:人所失去的,只是他此刻拥有的生活;人所拥有的,也只是他此刻正在失去的生活,因此,生命的长短没有什么不同。(2.14)”也就是说你不管活多久你终归要失去一切,而失去的一切为别人所拥有,你只是生命的过客,所以在短暂的生命中,就要抓紧时机,“不只是因为我们在一天天接近死亡,也因为我们对事物的理解力和观察力会在死亡之前逐渐衰退。”

人的一生只是“瞬息即逝的一个点”,“我们的知觉是迟钝的,我们的身体是易朽的,我们的灵魂永无止息,我们的命运难以预测,我们的名声也是靠不住的。”所有的实体的一切都归于沉寂,而这样的死亡论为马可·奥勒留建立和阐述自己的“自然论”奠定了基础,这也是斯多葛派的一个组成部分。什么是自然?在马可·奥勒留看来,自然其实包含两部分,一是和四季有关的自然之美,“啊,自然,你一年四季的恩赐,都是供我享用的果实。所有事物都是从你而来,因你而生,最后亦将复归于你。”也就是说人作为一个个体,就是大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你是作为这世界的一部分出现的。你从哪里来,就将到哪里去;或者可以说,经过一个转化的过程,你将回到那创造你的宇宙理性之中。(4.14)”这当然包括生命的消亡,“死,和生一样,都源于自然的奥秘,是同一些元素的组合与分解;绝不是什么应当羞耻的事情,既不违反理性动物的本性,与生命活动的规律也不冲突。(4.5)”另外,自然在马可·奥勒留那里,就是合乎神性的东西:“神明创造的一切都蕴涵着神性;命运也不与自然相悖,而自然规律有着密切关联。(2.3)”除了个体的命运不与自然相悖,同时也要追求神性,听从内心真正的召唤:“而神是确实存在的,他们也的确关心人世的事情,他们有能力保护人类不陷入真正的恶;至于其他的不善,神灵也会加以防范,使人们不致身受其害。”神保护人,使之不陷入恶,不陷入欲,不陷入自我的痛苦,所以在神性中,马可·奥勒留更多是一种规劝:“行事不公正,便是对神不敬;因为宇宙本性创造有理性的生灵,乃是要让他们彼此互利互助,而不是彼此伤害,若是反了这一意志,显然便是对最高神明不敬。(9.1)”对神不敬包括说谎者,包括那些把享乐当做善来追求,包括那些把痛苦当做恶来避免的人,以及那畏惧痛苦的人和贪图享乐的人。

撇除了这种种的恶违反神性的人,那么就慢慢接近自然接近自我,慢慢会与神进行沟通,但这还不够,马可·奥勒留把人的肉体、灵魂、理智分属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感觉属于肉体,欲望属于灵魂,判断属于理智。”也就是这三者被不同的东西控制,而“那守护我们的神,便是每个人都有的思想和理性。(5.27)”肉体、灵魂和理智,在另一说法里,便是躯体、呼吸和内心。“这三样东西,前两样你的职责不过是照管它们,只有第三样才真正属于你。(12.3)”也就是说,与生死有关的躯体和呼吸只不过是在世上照看的内容,而真正属于你的就是内心,就是内心的思考,“要学会思考:人是怎样与神沟通的,借助自身的哪个部分来沟通,这一部分又是如何与神沟通的。(2.12)”这是与神沟通的最主要方式,这也是马可·奥勒留从一个自然人变成一个有思想的人的跨越。“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的看法。”什么是看法,看法就是观念就是思想就是人在世上唯一可以流传下去的东西,也就是那个接近神性的东西:“那靠什么来保护、指引我们呢?只有一样东西——这便是哲学,它能保护我们的灵魂始终纯洁,免受伤害,不被痛苦和快乐所驱使;能让我们做事不再漫无目的,也不会存心欺瞒,别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影响不了我们;更进一步,我们因此能够对一切发生或者注定的事情欣然领受,就好像这一切自有源头,理所应当;最重要的是,我们能以一种愉快的心情等待死亡,因为这只是组成一切生物的元素的分解。(2.17)”哲学的意义是保护我们的纯洁,让我们不欺瞒别人,不被痛苦和快乐所劫持,听从内心的召唤。

思想的无敌的,思想是伟大的,在马可·奥勒留的人生中,也就是在这样的启示中发现灵性内蕴,“不要再放任自己,四处游荡了;因为你可能读不到自己的札记了。(3.14)”所以在《沉思录》里,这些触及内心、发诸内心的东西才具有生命力,而作为斯多葛派的代表人物,认为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唯有德行才是唯一的善,而所谓德行,即是与自然相一致。但是与自然以致,除了规劝人生的意义接近神性之外,也在于建立一个合乎自然的城邦体系,也就是所谓的宇宙论。柏拉图说:“唯有哲学家为城邦之主,城邦方有生之希望,得见天日。”所以作为一个帝国的统治者,他所有的努力都为了建立一个和谐、自然、神性的城邦:马可·奥勒留把世界的存在分为两种可能:“要么是神造的,要么是原子组成的”,而他认为,“无论哪一种,都可以证明这宇宙原本就是一个城邦。”在斯多葛派看来,宇宙即是一个统一的伟大城邦,“我们所奉行的法则也同样的;这样的话,我们就都是公民;这样的话,这世界也一个城邦。除了说它是一个共同的城邦,整个人类的这个组织还能是什么呢?因此,我们正是从这个共同的城邦获得了我们的智性、形成法律的能力;否则,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从城邦里获得世界的意义,获得智性和法律,而在这个共同的城邦里,一切都在接近和组建那个宇宙:“只有一个由万物集合组成的宇宙,也只有一位共存于万物之中的神明,万物本是一体,遵循同一法则(7.9)”万物一体,所有的规则也都是统一规则,那就是:“组成我的每一部分都将经历变化,成为宇宙的一部分,再演化为宇宙的另一部分,循环往复,永不停息。”就像生命,只有个体的终点,在宇宙的大一体中,万事万物都变成了其中循环往复的一部分,有消亡便有新生,有残缺但最终是为了完善和完美。

自然、神性和宇宙,对于马可·奥勒留来说,这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坚守自己向善的灵魂,并最终实现人类的整体幸福,但是这样的想法太过于乌托邦,对于连年征战的古罗马帝国来说,那些危机不仅破坏着马可·奥勒留的理想,也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城邦推向战争、瘟疫、洪灾、干旱、地震的边缘,所以罗素说:“马可·奥勒留是一个悲怆的人;在一系列必须加以抗拒的欲望里,他感到其中最具有吸引力的就是想要引退去过一种宁静的乡村生活的那种愿望。但是实现这种愿望的机会始终没有来临。”他的思想是一次形而上的反抗,而最终等待的他的命运依然是战死,归于自然的死亡对于马可·奥勒留来说,或许也并不是遗憾,因为毕竟他留下了思想的财富:“向上、向下、旋转,这都是元素在运动。但德性的运行却与此不同:它更为神圣,是以一种不易觉察的方式在它自己的道路上愉快地行进着。(6.17)”

无论你怎样说怎样做,没有人能阻止你追求符合自然,你自己原本就是它的一部分。(2.9)

实际上,死亡是自然的运转,而且也有利于自然。(2.12)

如果你现在的行为合乎自然,你从小到大所说的话没有任何虚假,那么,你就能过得幸福。(3.12)

当主宰我们内心的力量顺应自然时,就能运用天生的能力;轻松自如地应付那些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4.1)

你是作为这世界的一部分出现的。你从哪里来,就将到哪里去;或者可以说,经过一个转化的过程,你将回到那创造你的宇宙理性之中。(4.14)

啊,自然,你一年四季的恩赐,都是供我享用的果实。所有事物都是从你而来,因你而生,最后亦将复归于你。(4.23)

所以,在这短暂的有生之年,让自己过得合乎自然吧,怡然地走向人生的终点,就像一枚熟透之后即将坠地的橄榄,感激承托它的大地,感激生养它的枝干。(4.48)

记住,你已经拖延得太久了,神灵赋予你的恩典已经够多了,你却没有好好把握。(2.4)

要学会思考:人是怎样与神沟通的,借助自身的哪个部分来沟通,这一部分又是如何与神沟通的。(2.12)

那守护我们的神,便是每个人都有的思想和理性。(5.27)

肉体是多么微不足道——只是一摊血、几根骨头、一团纠结的神经和血管罢了。(2.2)

总之,如果有人因为受到伤害,由于痛苦而陷入愤怒,那么他还不失为一个人,而那些自己把持不住,在欲望驱使下做出恶事的人则不值得宽恕。(2.10)

即使能活上三千年,甚至三万年,你也应该记住:人所失去的,只是他此刻拥有的生活;人所拥有的,也只是他此刻正在失去的生活,因此,生命的长短没有什么不同。(2.14)

在人类生活中,我们的一生是瞬息即逝的一个点,我们的实体在不断变化,我们的知觉是迟钝的,我们的身体是易朽的,我们的灵魂永无止息,我们的命运难以预测,我们的名声也是靠不住的。(2.17)

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机,不只是因为我们在一天天接近死亡,也因为我们对事物的理解力和观察力会在死亡之前逐渐衰退。(3.1)

肉体、灵魂、理智:感觉属于肉体,欲望属于灵魂,判断属于理智。(3.16)

想想那宇宙中的万物,你仅仅是其中微小的一个;想想那宇宙的时间,你所得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个瞬间;再想想那命运的造化,你拥有的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啊。(5.24)

如果一个人不能看清别人的灵魂,那也没有什么不妥;而很少留心自己内心动机的人,却注定不幸。(2.8)

那么,牢牢记住吧:退隐到实在的属于你的小天地里去,最重要的是不要紧张,过分忧虑,要保持心灵从容自在,要像一个人、一个有人性的人、一个公民、一个终有一死的人那样去看待事物。(4.3)

要观照内心。善的源泉就在内心,如果你肯挖掘,它便会汩汩地喷涌而出。(7.59)

那么何谓幸福?就在于按照人的本性去行事。(8.1)

灵魂的堕落比任何有毒的空气都要可怕,因为瘟疫对动物而言能伤害身体,夺取性命;而这种瘟疫则腐蚀人的内心和灵魂。(9.2)

所以,如果一个人具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和深刻的洞察力,那么宇宙万物在他看来无一不使他愉悦,即使其中有的事物只是顺带出现的。(3.2)

在思想经受过磨练和彻底净化的人心里,你看不到任何溃烂、脓肿和疮疤;哪怕命运突然将他带走,他的生命也是完满无缺的,没有人能说他尚未演完自己的角色、没有念完台词便退场了。(3.8)

不要再放任自己,四处游荡了;因为你可能读不到自己的札记了。(3.14)

“宇宙在不停地变化,生活只是我们的观念。”(4.3)

向上、向下、旋转,这都是元素在运动。但德性的运行却与此不同:它更为神圣,是以一种不易觉察的方式在它自己的道路上愉快地行进着。(6.17)

如果不是对宇宙有用,他绝不会让这件事降临到你头上,自然绝不会让任何不符合自然之道的东西任意胡为。(5.8)

心里要坚定地存着这两个信念:第一,凡我所遭遇的必定是符合宇宙本性的;第二,凡与我内心的神明相违逆的事情决不去做,这乃是我的权力,没有人能逼迫我去违背它。(5.10)

所以,组成我的每一部分都将经历变化,成为宇宙的一部分,再演化为宇宙的另一部分,循环往复,永不停息。(5.13)

万事万物都是遵照理性的意愿被创造出来,并得以完善的。(6.1)

亚细亚、欧罗巴只是宇宙的一角,所有的海洋也不过宇宙中的一颗小水滴,阿索斯山是宇宙中的一个小土块。(6.36)

凡是属于整体的各个部分,即宇宙自然拥有的一切事物,都必然要消亡。(10.7)

每一件完美事物的美属于它本身,源于它本身,赞美不属于它的美的一部分,赞美并不能使一件事物变得更好或更坏。(4.20)

这个人没有束袍,那个人没有书,但他们都是哲人;第三个浑身赤裸,说,“我手里没有面包,但我紧握着理性。”我呢,我从知识中得到了养分,却还没能把握住理性。(4.30)

追求不可能的事情便是疯狂,但恶人做事不可能不疯狂。(5.17)

最高尚的报复方式是不要变成你的敌人那样的人。(6.6)

多么令人羞愧啊!你的身体还没有放弃战斗,灵魂倒先屈服了。(6.29)

无益于整个蜂群的,也无益于单只蜜蜂。(6.54)

自己站直,不要让别人扶持。(7.12)

你很快就会忘记一切,一切也很快就会忘记你。(7.21)

接受时没有一丝傲慢,放弃时也绝不留恋。(8.33)

人、神和宇宙——都能生产果实,而且是在适当的季节生产。(9.10)

无论做什么,都要停下来问间自己:如果死亡剥夺了你做这事的机会,那死亡是否就是令人畏惧的?(10.29)

想想山里的老鼠和城里的老鼠,后者见了前者是多么惊恐万分啊。(11.22)

抛开你的意见,你便得救了。(12.25)

忏悔录

编号:E32·2001213·0546
作者:(古罗马)圣·奥古斯丁
出版:时代文艺出版社
版本:2000年7月第一版
定价:20.00元
页数:315页

“我的著作中,最吸引人乐于批阅的,莫若我的《忏悔录》。”善于自我忏悔的奥古斯丁并不是一个谦虚的人。如果从“忏悔录”的拉丁文意义上来说,这更是一部对主歌功颂德的作品,从而在哲学意义上弱化了自我忏悔的意义。奥古斯丁的意义其实在于通过神的赦免而认识自我,“生活是个斗争,”低着头的奥古斯丁身上的原罪思想其实 对教外人士的作用远远比不上对教内人士的作用,当然,一千年后的卢梭才真正具有了“忏悔”的社会学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