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之书

编号:H43·2211031·1788
作者:【法】埃德蒙·雅贝斯 著
出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版本:2021年10月第1版
定价:76.00元当当38.00元
ISBN:9787559840943
页数:444页

《界限之书》为埃德蒙·雅贝斯代表作之一,为“问题之书系列”的第三部。全书共分为四卷,分别为“未被怀疑之颠覆的小书”、“对话之书”、“旅程”、“分享之书”。作为一部介于诗歌、散文、格言警句与哲学随笔之间的跨文体实验作品,本书是雅贝斯的沉思之作,也可看作他的自言自语。在形式上,文本属于断简残编型,思维跳脱、风格特异;在内容上,着眼于对人的存在本质的思索和探询,具有思想深度和哲学洞见。本书记录了雅贝斯对不可言说者的探求,并展现了在此过程中他与自我主体、身份以及写作行为的斗争,埃德蒙·雅贝斯在第一卷《无可怀疑之颠覆的小书》撰写的封底文字中说:“面对暗中的颠覆行为,我们承担起的存在、思考和书写将带领我们去间接寻求内在的平衡,最终,通过那些颠覆行为在我们内心的自由对抗,我们将找到这种平衡。”而在《对话之书》中说:“对话无非是两句无力的话语为寻求自身真相而进行的绝望的对抗。”


《界限之书》:永恒位于时间之后

这话语无法分享。只能祭献。
——《第四卷 分享之书》

国家抹除了他的犹太人身份,政治把他驱逐出了自己的家园,这是埃德蒙·雅贝斯个人生命中“无法分享”的事件:1956年,苏伊士运河危机爆发,埃及政府宣布驱逐犹太居民,四十五岁的雅贝斯被迫放弃了他在开罗的全部财产,举家流亡法国,定居巴黎,直至去世。成为流亡者,雅贝斯面对自己犹太人的身份开始对犹太教经典教义惊醒研究;加入法国国籍,雅贝斯在异乡人的世界里书写“问题之书”——于是,书打开,书言说,书阅读,书书写自己,“宇宙是一本书,每天一页。当你读到光明的一页一即苏醒之页和黑暗的一页——即沉睡之页时,就会读到一个黎明的词语和一个遗忘的词语。”

遗忘而记住,死亡而新生,未来而起源,他者而自己,从前文本、前问题、前家园到文本、问题和家园,再到被书写世界里的“后问题”、“后家园”和“后文本”,雅贝斯颠覆了书写的秩序,打破了书写的界限,而世纪之存在就是一本去除了界限而趋向无限的书,“书写,言说,不为战胜恐惧,而为不去追查它。不为别的,只为替代恐惧。”

不如让词语、文本和书自己说话,沉默亦是书写——最特别的读书笔记,唯有引用的沉默,让书写成为造物主相似之物,让神圣之书远离人之书,让永恒位于时间之后。

[第一卷 未被怀疑之颠覆的小书]

颠覆正是书写的动作:死亡的动作。

书将自己的韵律强加给灵与肉。于是乎,自由成了颠覆之野。

颠覆如黑夜脚下的暗影,只能通向自己。

生,意味着接受此刻的颠覆;死,意味着承受永恒不可逆转的颠覆。

颠覆是与未来的一纸契约。

【颠覆的问题】

因此,为我们命名的词语迟早是玷污造物主不可妄呼之名的那个词语。因为任何造物都无法承受那个神圣之名的缺席。

对人类而言,人既是自身的源头,也是自身的来世。

他说:“追随之物亦被追随。它永远不会融入往昔,而将融入未来。”

造物主对时间是局外人,对持续的时间也是局外人,因为他无所延伸。

虚无是我们永恒的流放场域,场域的流放。

【对无限的小小限制】

对造物主而言,造物主并非他人,只是他自己。

接受虚空,接受虚无,接受空白。我们创造的一切都在我们身后。

今天,我再一次置身于这空白当中,无语,无为,不着一词。

界限在其界限内被僭越:我们的日常生活。

我们始终不识极限。

造物主之书,无影的书页;人之书,炫目的页面。

【作为颠覆词语和空白之场域的纸页】

纸页具有颠覆性,词语以为可以在此立足;词语具有颠覆性,纸页向其开放空白。

纸页和字词的结合——白与黑的结合——是两种在其联姻中心缠斗得难解难分之颠覆的结合,却以作家为代价。

真正具有颠覆性的书,或许就是既指责字词颠覆纸页又指责纸页颠覆字词,且在思想备受困扰之后又将二者熔为一炉的书。

【论作为书写之空间的孤独】

书写者通过字词与孤独相会。

沙漠深处,谁敢运用话语?荒漠只回应呼号那早已被沉默紧紧缠裹的终极之物,而符号将在那沉默中诞生,因为我们总是在存在那模糊的边界上书写。

书的空间就是命名书的那个词语的内在空间。所以,写一本书,就意味着占据这个隐秘的空间,意味着在这个词语中书写。

【前家园】

书是我们的前终结么?

既如此,我们只为死亡而书写;书写一旦抵达再无书写之地,就将把我们抛给空无。

前家园也许是一个潜在的字词。

【禁止表达】

谁能推动对禁令的阅读?任何对书的阅读都意在破除这条禁令。

造物主以一个更花哨的谎言来逃避另一个谎言,而这个迅疾排斥其他谎言的谎言最终会将其自身作为唯一的真理强加给信众。

禁令以所有缺乏支撑的思想制作出所向披靡的非思想。

言说这一沉默即意味着言说神圣,但也意味着神圣即刻废止。

基于这一沉默开始的书写意味着将那部永恒的“书”写进我们历经脱胎换骨之变化的凡人之书。

于是,会有两本合二为一的书:书中之书——神圣、质朴、不可捉摸的书——和迎合我们好奇心的书,它虽是世俗之作,但在某些地方,对藏匿其身的那本书的在场,它是透明的:蓦然间,一个澄澈、灵感的字词跃然而出,那瞬间如此空灵,如此耀眼,如此渴望持久存在,转瞬间把我们拋进—个隐约、空白、赤裸的永恒中心;神圣语言的永恒,芸芸众生感知的正是那语言绝望的回声。

所以,书写——被书写——意味着在无意识中,从可见之物——形象、脸以及某个持续的临近时刻的再现——跨越到不可见之物,再跨越到客体的坚忍反抗的非再现;从聆听空间的不衰竭的可闻之物,跨越到我们那些驯顺的词语沉溺其中的沉默;从至尊的思想到非思想的至尊,词语的悔恨和极端的苦痛。

在一张迷茫的脸上,书总是合着的。

【论经由词语成为存在之创造与毁灭的思想】

我思。我是我之思么?为思考我之思,我自己必须是思想。——思想只对思想言说,如同词语只对词语言说。

在我们身上死去的,只能随我们一同死去。书只能是这一类死亡的每日讣告。

【论经由思想成为存在之创造与毁灭的关键性词语】

一切思想都有赖于钥匙的突发奇想。人或词语都无法禁锢一个词语的空间:想象的空间。想象有其界限:极端的真实。想象意味着创造更多。“更多”则难以量化。

【作为源头的缺席或终极问题的耐心】

第一个问题是由最后一个问题提出的。

唯有将一切思想化为乌有才能思考虚无。

永恒位于时间之后。

[第二卷 对话之书]

诘问无法达至对话:它是对话的前山。

“为了书写, 我得活下去;可我的生命愿意被写下来么?”他问。

有人回答他说:“每一生命都是生命的书写。”

“书之夜是我们的夜之书。”

【书的开端】

他答道:“书无开端。“所有开端俱已存于书中。”

他说:“须知,我们只有在书被剥夺以后才能洞察这本书。“所以,我们只能栖身于失落中。”

【词语中生与死的对话】

——你写作时在和谁说话?
——在和一个始终说不准是我们自己还是他者的人说话。
——对一个陌生人?
——虽说有点儿荒唐,但不失为一种说法:说话时没有对象,或许就是自己;可要是不让自己变成他者,又怎能说给自己听呢?
——……如果我们自己就是那个他者,这就更荒唐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们没懂我的意思,或许是我自己没说明白。这个他者并非我自己,也不是我的发明。是我察觉到的在我身上的他者。

【场域的分享】

——对话是可能的么?
——犹如生死般可能。
——我活着并将死去。
——你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活着,是死亡使然,以便将其终结。
——无始焉能有终。
——每个话语都生于话语中的退潮。我们随潮起而言说。

【前对话之一】

有人问他:“我们怎能依赖瞬间?它自己可是特立独行的。”
他回答说:“未来的消失终归是消失,只有存在过的才能被抹去。”

【前对话之二】

他说:“它来自某种逻辑:这个‘我’是用来为‘你’命名的,这‘你’是用来使‘我’具有合理性的,而‘他’则意味着消失。”

现时不存在。只有被未来纠缠的往昔和因往昔而无所适从的未来。

现时是书写的时间,它既对一个充满活力的过早或过晚的时间感到痴迷,又与它一刀两断。

【梦】

“难道我这就得离开您么?”弟子说。

“别急,”大师回答,“我会尽力帮助你。我会教你如何逐渐忘却。这是对话的好处。”

【镰刀·谬误】

前文本是一片沃土。镰刀收割谬误:小麦。赤裸,书的赤裸。

【分界线】

创造对其自身成长的各个阶段都保持沉默。创造借写作率先打破这一沉默。

书不同于鸟,死去时照样双翅展开。

【预言·恐惧】

书写,言说,不为战胜恐惧,而为不去追查它。不为别的,只为替代恐惧。

词语做出预言,又轮到它自己被预言:此即预一言。

【自由权】

简言之,自由权就是成为与他人同样的人的权利。

生命除了成为生命,死亡除了成为死亡,均别无自由。

【前问题】

问题是最漫长的死亡:它是生命。

【问题的孤独】

难道为了那唯一的造物主,一个民族便注定要孤独与共?难道为了一个不得妄呼之名,其他名字便贱若粪土?

折磨犹太人的问题绝对不是归属或差异的问题,而是相似的问题。

犹太教不可能被超越,除非被其自身超越。它奋起反抗一切企图将其禁锢于某块土地上的行为,因为它知道没有一块土地永远属于它。它在书的绝对性与那绝对的神圣之书——哦,不朽的造物主——之间摇摆。

造物与造物主之间的相似性全仗那口仙气。相似性便是那气息。

造物主借同一口呼吸而与人合一。

造物主不能容忍人超越那本书而与他相似。这种代之以形象的相似性便是完整的生命,是生命中的生命。

【“造物主”一词】

可造物主疏远书写,与其说他对书写没兴趣,不如说他害怕书写在有他或无他的情况下都能自行完成。

缺席意味着抹掉书写,在场则意味着铭刻书写的呼号。

【再现的纸页】

对犹太人而言,走向源头,意味着借打通一条回归往昔的通道开辟出自己的未来之路。

唯有书证实了造物主的缺席。

摩西的缺席便是律法的真实。在此缺席之上,造物主被书写。

(——何谓律法?
——对话的开端。
——何谓对话?
——律法的开端。)

[第三卷 旅程]

诘问书。诘问犹太教。诘问犹太人之书,与其先拟定问题,不如直接向书和犹太教提问,因为犹太教和书就是向此二者提出的问题本身。

造物主从不曾写作。他为了掩人耳目而允许人书写。

我书写,为了不死于我之死而死于书之死。

从一道深渊到另一道深渊,我们的旅程始终是书的旅程,是一次从尚未确认之死到确凿无疑之死的旅程。

对犹太人来说,起点和终点模糊不清。

二者都存在于“犹太人”这个孤独的名字当中。一本书中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词语,其余的已被悉数抹去。

【异乡人】

唯匹配者相似——有如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相互之间的雷同塑造了我们。

失去土地,意味着失去自我。但无论什么时代,没有祖国的犹太人都从未迷失过自我。深陷困境的同时,他通过阅读自我而找回失去的东西。

我们因这种非相似而成为遗忘,早熟的希望正从这种遗忘中萌发。

特异性具有颠覆力。

缺席雕琢我们。在场展示我们。两次缺席的是犹太人,两次在场。

【开端】

太初,有了乌托邦。而乌托邦即是图像。

太初,有了虚无。而虚无即是沉默。

太初,有了沉默。而沉默即是遗忘。

太初,有了无踪的轨迹。造物主以他的食指指路。他为阅读确定了方向——程序——让人以此为律,他自信一切都已设计停当。

书,并非沙之书,而是以缺席之词语所敬畏的沙构成的书——书通过书中的字母呼吸,就像皮肤通过汗毛孔呼吸。

太初,有了黑暗,书的黑夜。在亚当眼里,一缕微光在自身闪烁,在反省。这缕微光便是那把钥匙么?

太初,有了那个点,那个点里藏着一座乐园。

太初即是未来。

【叙事】

造物主抹去自己名字的同时,也抹去了源头。

从沉默到书写再到书写出的沉默,这部小心翼翼地剽窃造物主之书的犹太人之书,注定永远是一部未竟之书。

犹太人就是这样打开自己的遗忘之书的。遗忘位于其行为的源头。

可造物主呢?啊,对人而言,在其命定的死亡中,造物主或许就是书在局部填补的那个奇妙之物。

【第一步】

犹太人怀揣天真的希望和对生命的热爱,一直走向受难的终点。彼世,忘却自我。

遗忘以其遗忘将我书写。

我们的出生和存在都在由他人证明。我存在,因为无论是谁都能证明这一点。这种证明既满足我们又抚慰我们。唉,怀疑总是缘于我们自身。

如此说来,我出生于1912 -1984年间的书写,或毋宁说,出生于开端。我出生于1912 -1984年间的犹太教,或毋宁说,出生于终结。

何谓作家?何谓犹太人?犹太人和作家并没有什么自身形象可以炫耀。“他们都是书。”

【犹太教与书写】

在造物主的书写中聆听造物主,我觉得这就是犹太教的训诫。

对犹太人而言,回望意味着见到还未生活过的未来。

【两种界限】

我思考界限,却发现了无限。我思考无限,却发现了界限。

我从两种界限开始书写。

彼端,是虚空。

此地,是奥斯威辛的恐怖。

真实的界限。反射的界限。

只管读一读那无法找到

平衡的东西吧。

只管读一读那决定生死的

令人心碎和丑恶的东西吧。

暴虐的姐妹们,在同一声呼号中,

生与死缓缓熄灭,紧紧相拥。

黑暗即是永恒。

【流亡的形象】

我的家园被毁灭了,我的书化作灰烬。在这些灰烬中,我勾勒出一条条直线。在这些线条中,我放进了流亡的词语。

[第四卷 分享之书]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分享的,因为一切都不属于我们……

这话语无法分享。只能祭献。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有人问一位伏案写作的老者。

“自打书向书敞开那时起。”他这样回答。

若造物主是书,其完美只能体现在语言上。书的秩序通常意味着战胜遗忘。如何阅读一个满是空格的故事?读这样的故事,我们很快就会不知所云。所以必须求助于回忆,委身于记忆。

犹太人,水晶般的名字,在苍穹闪光。捣碎钻石,把细细的尾矿残渣撒在我们那些死者的骨灰之上。彼岸黑暗的辉煌。

【亚当,或焦虑的诞生】

于是,伴随着那缺失,焦虑降生了。

造物主创造了亚当。他把亚当创造为人,却剥夺了他的记忆。

这来自虚无的男人,甚至在这个虚无中无法声索半点份额。

亚当,因造物主的意志而成为虚无之子,成为无缘无故之仁慈的果实:未等成熟便已成熟的果实;未等发芽便已枝繁叶茂的大树;未等无中生有便已生成的宇宙;但,仅存于造物主的默想。

夏娃从亚当的沉睡中出现,她遵从造物主的意志在他身旁醒来。她同样是在没有童年、没经历过身体成长和发育、没感受过心智开发也没经历或反抗过性欲之激情的情况下成为女人的。

他们是造物主的玩偶。他们一同生活,却从对方一无所获。他们活着,却漫无目的,甚至没有一帧图片、一幅肖像证明他们的真实。

此刻,蛇登场了。在此,那爬虫的诱惑声直抵他们的耳鼓,那可能不过是他们一己之焦虑的急促的声音。

焦虑促成行动,加速了他们的自由之来临。

对他们而言,违抗造物主的诫命,意味着重新发现自己的人性。

造物主造人之际,是否知道他永远也无法造出一个如他一般的人,因为这个人只能属于自己,只能成为他自己意欲成为的人?

夏娃后来表现出的软弱是否对造物主是一个教训?对亚当来说,她的弱点是否导致了他们特有的存在意识,是否成了接受生死的必不可少的考验?

【无限·界限】

界限是中性的,因为它早已成为无限的一部分。

【三篇封底文字】

生命的每时每刻都在奋力抗争死亡,思想在奋力抗争非思想,写作之书在奋力抗争写就之书。

在颠覆性行为面前,存在、思考和写作都在力促我们间接寻展?求内心的平衡,寻求一种以允许其在我们内部发生冲突的方式而最终实现平衡。

我们是这些冲突的战场。我们试图将这些冲突局部化,将它以们在时间中阻断开来。我们将此纸称为:自我和谐。

《未被怀疑之颠覆的小书》,1982年)

所有对话失败的原因都在于我们无法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有如萍水相逢。

但对话恰恰于跨越沉默的地方兴起,那是在书的底部,两个无力的话语在寻觅真理的途中急欲对质。

(《对话之书》,1984年)

在旅程的这个节点上,我当然关心精准度与客观性——可我们能够客观么?——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与犹太教和书写之间的关系。

《旅程》,1985年)

【烧焦的纸页】

分享之书便是界限之书。

也许,分享并无目的,不过是想掀开我们孤独之夜那沉重的窗帘一角而已。

一部书,无论有多少种研究方法,都无法分享。它只会带我们去回归那部唯一的书:回归通过我们自己的阅读创造的那部书。

读过后,我们什么都没有分享到,要么为自己全部保存,要么不求回报地全部奉献出去。以势不可当的造物主为榜样。

死亡是分享的大师。

【黎明】

在写作延展之处,应当为火留出空间。

啊,书写,为了保持创作之火的活力而书写。让那些被掩埋的词语在宁静的黑夜中再现,它们对自己的复活依旧惊诧不已。但是,哦,致命的疯狂,难道非要把它们交付给那团性急的火焰、交付给那个将向其揭示死亡之贪婪的空无不可么?难道苦难就是它们的命运么?

他说:“或许,分享之书只是一部词语分享的希望之书,其晨昏——哦,一切关键之光——便是觉醒与死亡。”

从大火的首次冲天烈焰到垂死之火的畸变走我们闪光的词语将为深渊划定界限。

门槛·沙

编号:S38·2210319·1738
作者:【法】埃德蒙·雅贝斯 著
出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版本:2019年11月第1版
定价:78.00元当当38.60元
ISBN:9787559806512
页数:776页

《门槛·沙》为法国著名诗人、学者埃德蒙·雅贝斯1943-1988年诗全集。雅贝斯运用片段暗示总体的方法以及马赛克式的诗歌技巧,将各样的文类和创作模式融入诗歌,把诗歌重新表现为情感、理性、哲学、政治和历史复杂的统一体,挑战了诗歌的构成观念,为后现代诗歌提供了一种新的范式,他的诗歌影响了整整一代法国当代诗人,也影响了莫里斯·布朗肖、雅克·德里达和加布里埃尔·布努尔等著名哲学家和思想家。加布里埃尔·布努尔在序言中说:“埃德蒙·雅贝斯的作品中,诗之意愿承担起了全部生命的意义与心灵的承诺。对他而言,生活若无诗意,就失去了目标,丧失了空间,断绝了出路,没有了空气,缺少了平静。在他看来,只有经由我们的“语词处理器”生成这些文字后,现实才有价值,才可信。但更正确的说法应当是:正是这位语词魔术师一样的诗人在其指尖上“呼唤”、召集和驱使着这些由字母组成的字词,正是他让这些字词振翅翱翔。


《门槛·沙》:我们因自己的手而死

在血中,它们口授,我写。
——《黑盐》

我写,写出一句话,写出一首诗,写出一本书,写出苦难与罪恶,写下死亡与毁灭,但是,当“它们口授”而我写的时候,它们是幕后的书写者,而我所写无非是一种奴役——是对于奴役本身的书写,也是让书写变成了奴役:在奴役的世界里,“监狱浮在了水上”,渔夫只是在夜间出没于干涸的湖面;在奴役的世界里,语词变成了食物,甚至,“另一些,是排泄物”;在奴役的世界里,“猫头鹰供奉双眼予死亡”,荒漠里的影子成为生命的同义词;在奴役的世界里,“墙制住了太阳”,何处是白天?

“我写”的诗人在加固河岸,在修筑堤坝,但是最后依然被诗歌的洪水冲垮,在这一种被奴役的书写中,“它们”是谁?为什么要在它们的口授中“我写”?“它们”是被狗包围的鸟儿,是死亡的笑声中擦伤的狗,是在断头台上蹭破的鸟,最好“它们”制造了血,或者成为血本身,于是,书写“在血中”完成,而“我写”终于成为了“活在切掉了喙的鸟群”中的一种存在——“我写”,在血中书写,由口授而书写,在排泄物的语词,垮塌的书,漂浮的监狱中,成为无声的象征。这是埃德蒙·雅贝斯《语词留痕》中制造的《黑盐》,“我写”的语词成为一粒粒散落的“黑盐”,而在这一辑诗歌里,语词都面临着同样的命运,而在语词扩展的世界里,一切都成为血的象征物。

语词是一盏灯,但是无力挣脱如同飞蛾扑火,最后是“一条死路”;语词是门的护卫,但它只不过是口令,是咒语;语词是“未完成句子末尾的墨迹”,生命在延续,只是一种空无……窒息的语词里有死去的肉身,“追寻它时,它化作了我的声音,我徒然烦扰自己而已。”留痕而已,所以当言说自身,“陷诗于尴尬之地。”于是,眼睛在沉默中制造图像,耳朵在沉默中制造声音,诗歌只是迷恋上了自身,无处可逃的“逃生门”是另一种封闭。但是,对于雅贝斯来说,“陷诗于尴尬之地”的语词,正是因为留痕,所以在寻找着自己,或者他将这种寻找看成是“语词选择诗人”的主动性行为,语词在沉默中为诗人留下了一个位置,诗人何在?

“长久身处异国,诗人用起诗歌来,像个译者。”这是雅贝斯在《图景》中发出的无奈,诗人在异国,就是被语词的沉默隔开了那扇门,即使语词在寻找着诗人,当作为异乡人的诗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他也只是一个“译者”,这和“它们口授,我写”的境遇有何不同?而实际上,在语词选择诗人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雅贝斯的书写被划分为两种状态,两个阶段——《门槛》和《沙》这两部分可以看成是最表象的不同阶段,从被命名的“门槛”和“沙”的意象上来说,它们指向的是封闭和流动,指向的是奴役和自由。但是,对于雅贝斯来说,他的真正被分隔的是译者和诗人的两种身份,是“它们口授,我写”的被动和真正“我写”的主动——那一扇门该如何开启?那一个诗人该如何出现?那一首诗歌该如何书写?

“越过这一道门槛。/这最初的哀伤啊。”在《门槛》卷的题辞上,雅贝斯透出的是无法越过门槛的无奈和越过了门槛的哀伤,当门槛成为一种禁行的标志,无奈是一种客观存在,但是跨过去了缘何成为了一种哀伤?从埃及到法国,对于雅贝斯来说,并不仅仅是“祖国”的改变和身份的变幻,更重要的是看见了沉默。在沉默之前,有献给在开罗结婚的妻子阿莱特的《我构筑我的家园》,引用《唐吉坷德》的那句话,“要把她指给你们看,才能让你们承认这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吗?不管你们是否见过她,重要的是你们必须相信她,承认她,肯定她,并向她发誓和保护她。”他是在书写着一种可以保护的爱,“从井中汲水。给/渴片刻/纾解;予手/施救的机会。”1955年的《井水》是这种爱的表达,因为“我”是存在的:“我是。我曾是。连接点,/野兽们的长卷宗。/我看见,将看见。树的/信念在果实中。”在一个跨越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我”面前,世界诞生前的忧虑,世界出现后的四季,都如同那井水,可以解渴,可以洗手,可以洗脸,所以,那时候的书写,“词语比符号命长。/风景比墨水久远。”

但是,井水不是海水,井如同某种门槛的存在,所谓“构筑我的家园”的预想其实是雅贝斯想要离开井的世界,“钟寻找神谕”是启开了一个向外的世界,在这已经离开和尚未达到的中间地带,雅贝斯看到了“无主之地”的沉迷,看到了“拐进岔道的人”,看见了“缺席的场域”,“但时间仍有待降生,在边境时刻当那沙漠之隼统治着无数惊恐的眼睛。”甚至所寻找的神谕本身也可能是最初面临的“我写”的寓言,在时间“仍有待降生”的“前时间”状态中,雅贝斯在《为食人妖的盛筵而歌》中进入到了“前语词”的歌者时代:为我故乡一头死去的驴子而歌、为灰烬的三个注释而歌、为一位秘密的恋人而歌、为一片应许之地而歌、为七条鱼的女王而歌、三头红象之歌、为此地的三个疯女和三个疯男而歌……歌里是“黑色之王”,“这便是黑色之王马拉库/悲惨的故事,/他的心头/蹲踞三个哭泣的幽灵。”歌里是“惊愕的死者”,“我们曾是三个幽灵/无唇,无颈/因为缺梦/笑声掖在/腋下。”歌里是死去的女人,“窗后,花园的哀伤之窗,/有过,有过,/有过一个死去的女人/为清晨加冕。”歌里是“内心遭受磨难的修女”,“当人们撕开她的袍子,发现安娜嬷嬷浑身是血。人们摘去她胸的花瓣。她赤裸着祈祷,她的唇已死。而她交叉的双手,两只鸽子。”

为食人妖的盛筵而歌,那是噩梦般的传说,那是黑色的神话,那是和罪有关的宗教,“食人妖,好胃口,把四周吃出一片空。入夜了。世界被啃得没了形状。快点儿,闭上眼。食人妖不吃酣眠的人。(《为你合上的眼睑而歌》)”避开食人妖,只能成为合上眼睑的人,于是酣眠的幸存者成为了最后的犹太孩子:“在失去的乐园那饱受摧残的躯体上/绽放出一枝玫瑰,绽放出一只/我再也攥不住的玫瑰之手。/死之骑手掳走了我。/我生来就为爱他们。”手再也无法摘下夜晚的星星,再也无法解救城堡里的公主,再也不能用玫瑰守候。这一种“前语词”的歌者时代,这一种“前时间”的书写,对于雅贝斯来说,是某种被激活的记忆,“……因为在独自忍受不幸与死亡的最血腥的时刻,或许会有一支与童年紧紧相连的歌。”而童年的记忆之外,“前语词”的歌者和“前时间”的书写,并没有停止,雅贝斯面临的是一个“无人”的无名状态中。

无人,“只有翅膀击打出的铜”,无人,“只有艰辛之金属的霜”,无人,“只有匿迹幽灵的帝国”,无人,“只有被囚禁的夜哀鸣”……当我讲说着你挺立在草地前端的胸,讲说着“你沉睡乳房清澈的水”,讲说着“你的神秘双眼之镜子”,讲说着“所有那些绝望的守卫”,而你“你不存在你从未存在过”,在无人之中,讲说的“我”变成了“讲说我除了语词永不会认识的人”,讲说而无人,讲说而无声,在没有对位的世界里,书写就是一种无名的状态,“因为我的爱/因为我的爱的炫目丝线/今夜被抛到世界上(《水底》)”爱之无人,爱之无语,爱之无名,《我街区的三个姑娘》便成为另一种“独自忍受不幸与死亡的最血腥的时刻”:

我街区的三个姑娘把她们的未婚夫丢给了不幸;三声大笑,三颗任性的星星。再无大地之心的消息。我街区的三个姑娘更名改姓;她们的额头在黑夜里燃烧。三个消防员、三个潜水者、三个发狂的情人寻找他们的未婚妻。这事感动了鱼和鸟,因为爱无处不在。三头牛、三块砾石、三个窟窿阻塞了道路。有人沿街拍打熟悉的门。

希望在记忆之中寻找神谕,而其实从“构筑我的家园”到“为食人妖的盛筵而歌”,那扇阻隔的门并没有被打开,那道门槛也始终横亘在那里,或者说,家园、童年有关的书写最后成为了没有记忆的存在。1949的《墨之声》里雅贝斯似乎想要撕掉那一张假面具,他渴望进入到更远古的记忆之中,渴望找到更原始的神谕,“带着从天使那儿/窃来的短剑/我构筑我的家园/那儿勇武和怠惰,快感与爱抚不过是/语病,不过是一个该死的浪峰倾颓”,这是一所《沉睡的客栈》,正是在这个永远关门着门的客栈里,雅贝斯看见了“笃信神谕”的女孩,“我的存在便是因她之故”,仿佛是先知,在赤裸呈现的单纯中,雅贝斯给了书写者第一个身份:吉普赛人。吉普赛女人为了休息日的黄水仙、为了汗水之岩浆的热力、为了牧养恐惧之人的忏悔、为了四月魔鬼鱼的贝苗、为了陌生国度的港口、为了偶然蝉鸣的价值;吉普赛女人穿着散发出林中雪莲花香的外衣、站在为了嘴唇的闪光笑靥而骤然亮起的灯前、在被孤独研磨的月光之辐射轮轴里、戴着在爱中被汲干的泉水花环……对于吉普赛女人来说,神谕其实是不存在的,她们所有的努力其实都变成了一群群“山鹑的跳房子游戏”,因为在多情的牧神面前,“吉卜赛女人带着行骗的镰刀”。而实际上,吉普赛女人是被行骗者,她们所谓的自由其实是漂泊,最后属于她们的命运是:“吉卜赛女人/在遗弃的黑夜里脸上斑斑银丝闪动”。

埃德蒙·雅贝斯:手向着词敞开

吉普赛女人在“沉睡的客栈”里,她们无非也是酣眠的人,而雅贝斯命名书写者这一重身份,其实很明显是在为“我”寻找一种书写的方式,《太阳之地》里高唱着“我的爱”的书写者不正是一个流浪的吉普赛女人?“我的爱一国一城一个房间”,我的爱在扩充,它是“我的爱一国一城一个房间一张床”,它是“我的爱一国一城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位死者”,它是“我的爱一国一城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位死者一爿屋顶”,它是“我的爱一国一城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位死者—爿屋顶一串项链”——不断扩充不断丰富的爱,最后以相逆的过程回到了原点,“一串项链”没有了,是因为“我归还了项链”;“一爿屋顶”没有了,是因为“屋顶塌陷”了;“一位死者”不见了,是因为“死者被掩埋”了;一张床不见了,是因为“床铺凌乱”;“一个房间”消失了,是因为“房间空荡”;于是,在“我的爱是一个国家”最后的遮羞中,“哪座城曾是/我的爱我们的爱/没有一个国家”。

没有国家没有城,没有房间没有床,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爱”的注视下消失,每个人都变成了“沉睡的客栈”里的吉普赛女人。同时写于1949的《拱顶石》里只剩下了第一个声音、第二个声音、第三第四第五第六个声音里的孤独,“你的孤独是一座诡计与琴弓的花园/你的孤独是一幢灰烬与宝剑的钟楼/你的孤独是一条从年轻雕像上凿下的发辫/你的孤独是一只飞向车站时钟的眼/你的孤独是一面游蛇和乌鸦的旗帜/你的孤独是一张在所有梯形百叶窗后的孩子的脸(《孤独的峭壁》)”;只剩下了“囚徒”的记忆,“在刽子手的记忆之上,竖着断头台/在生与死的记忆之上/在爱的悲痛之上/在斩断的饰带之上/在砍切之上/在割断的脖子之上/竖着断头台”;只剩下了罪恶之泉浇灌的历史、铅弹炸裂的废墟、世界的尖叫和五月的溺水者。有那么多声音,却是无声的孤独,有那么多的记忆,却被送上了断头台,有那么多的武器,却都是罪恶,书写、言说,都成为了“它们口授,我写”的宿命状态,“被连根拔除的话语像献给鱼群的/鱼骨”。

寻找的神谕可能是谎言,渴望的自由可能是漂泊,众多的声音可能是无声,这依然是一个无名的状态。但是雅贝斯提出的问题是:从沉默到书写是不是有另一条路径?这是一个关于记忆的母题,从童年游戏,从家园故事,从国家情怀,时间仿佛是被记忆所缔造,但是,雅贝斯认为还有另一种记忆,“它比回忆更古老,它与语言、音乐、声音、喧响和沉默紧密相连:经由一个手势、一句话语、一声哭喊、一阵痛楚或一时欢乐、一个形象、一次事件,这一记忆被唤醒。”唤醒就是让沉睡的记忆说话和书写,“它存在于创造的核心。”这是雅贝斯的记忆观,而记忆所对应的书写也不是因为苦难因为罪恶因为战争因为死亡而成为“它们口授,我写”的宿命,“然而奇迹正在于,语言不仅远未受损,反而愈形丰富。”

雅贝斯开始思考真正的书写,真正的语词,真正的记忆,他在献给勒内·夏尔的《世界之壳》中说:“我为您而写,在牧歌的门槛上,为长着水树叶、火荆棘的植物,为爱的玫瑰而写。/我徒然地写,为我的死亡留痕布下的闪光语词而写,为永恒亏欠着的生命瞬间而写。”他在怀念保罗·艾吕雅的悼亡诗中说:“你曾以为向语词开放空间/就会失去语词/冬日,以它们翅膀的忠诚/语词再次温暖你心”;他在献给加布里埃尔·布努尔的《带彗尾的长耳鸮》中说:“关于死者关于先知关于海滨/明天是一卷泡沫之书”;他更在《语词的白与符号的黑》和《在面具和语词世界的小小漫游》中构筑语词的王国,建立书写的家园:他抛弃了符号的黑,让语词更长久地存在,它们是仅值一文的语词,是耐心的语词,是夫妻语词,是摆渡人语词,是作为语词的语词,甚至是人类创世纪的词语——“最初存在的语词,是那个男人。他为认知自我而焦虑,于是他拼读塑造出自己的那四个字母,第一次,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亚当。”之后是伊甸园中的第一个女人莉莉丝,是亚当的第一个妻子夏娃,“随着作家对其写作艺术的觉醒,语词对自由的需求增大。语词发出动人而执着的呼唤。诗人对此做出应答,认为以他的角色本当答之。因为它关系到自由。”而诗人也从此诞生,他们终于跨过了那一道门槛,“以被书页征服了的眼光看去,诗人们试图通过一连串被诅咒的门钻进去的书页,揭开了一个诞生出根与星的宇宙。”

语词在寻找诗人,诗人也在寻找语词,和语词有关的是书写,那么诗人该如何书写才能摆脱“它们口授,我写”的命定状态?那就是用手书写。一方面,雅贝斯重新命名了记忆,“世界的全部记忆/存在于一粒沙中”,一粒沙是所有的沙,所有的沙是一粒沙,沙就是语词本身,当语词跨过了《门槛》便是雅贝斯的“沙”世界,它在漂泊之后登临的“岛”上,而“岛”和“他”的发音相同,雅贝斯建立了一种同一性,“他和他那阴性之岛”,“ 他不存在他是那岛”,从漂泊而来,岛是国土,岛是自由,岛是她,“谁还会喋喋不休地说起这些,说‘他’和‘岛’是虚空中某种独自存在的思想且仍在那里延续;忽儿凝固于它自身的欲望——但它四周的空间却获得了生命;忽儿沉醉于漂泊——却在一个凝然不动的宇宙中。”在他的岛上,他成为了自己,他拥有的正是记忆之手。

一只手,曾经是死去的手,曾经是无手的手,曾经是“被自己的饥饿抓牢的手”,是曾经命中注定坍塌与纸页上的手,而“取代了这只手的位置的那只手”,正是因为语词指明它的归宿,手是和白昼同燃的手,是向着距离敞开的手,是写出这本书的手。这只手和那只手,是语词指明的取代,是重新书写的记忆,是岛上的沙之书,而其实,对于雅贝斯来说,即使是那曾经“因自己的手而死”的手,也并没有真正死去,因为它是另一种记忆,它的苦难,它的漂泊,它的异化,它的迷失,构成了“血洗不了血”的记忆,“为了浇灌死亡/那么多眼泪在一只手中。”所以这只手和那只手组合起了诗人的一双手,“昼与夜,是一只手的两极。”

许多的手,是许多的白昼和黑夜,是许多的漂泊和自由,是许多的流浪和家园,是许多的神谕和谎言——雅贝斯仿佛建造了书写的“沙之书”,那一粒的沙变成了一个个语词,变成了一段段句子,但是只在书页的角落中显现:一页是最底下“整个早上都握在双手中。/与白昼同燃的双手。”的两行,一页是最上面“你不再有手。你睡了。”的一行,一页是“手向着词敞开,向着距离/敞开。//(手是那将要来到的。)”的对话,一页是“(我们死于无手)”的注解,在大片空白的世界里,它们仿佛真的只是一粒沙,但是这是在说话的一粒沙,这是无限拓展记忆的一粒沙,这是无限自由不拥有“我写”宿命的一粒沙——“我写”终于变成了“我手写我诗”“我手写我词”“我手写我名”的“我写”——雅贝斯完成了最后的命名:

找找我的名字吧,在文选中。
你会找到,又找不到。
找找我的名字吧,在辞典中。
你会找到,又找不到。
找找我的名字吧,在百科全书中。
你会找到,又找不到。
没什么关系。我有过一个名字吗?
同样,当我死去,请别在
墓地里找我的名字
也别去其他地方找。
今天,请勿再烦扰那个
已不能回应召唤的人了。
——《“找找我的名字吧……”》

门槛·沙

编号:S38·2201112·1703
作者:【法】埃德蒙·雅贝斯 著
出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版本:2019年11月第1版
定价:78.00元当当29.40元
ISBN:9787559806512
页数:776页

埃德蒙·雅贝斯,法国当代著名诗人、作家、哲学家,犹太人,生于开罗,卒于巴黎,是二战后法国最著名的文学思想人物之一。雅贝斯1943年开始写诗,1959年出版第一部诗集《我构筑我的家园》,《门槛·沙》是雅贝斯1943-1988年诗全集。雅贝斯运用片段暗示总体的方法以及马赛克式的诗歌技巧,将各样的文类和创作模式融入诗歌,把诗歌重新表现为情感、理性、哲学、政治和历史复杂的统一体,挑战了诗歌的构成观念,为后现代诗歌提供了一种新的范式,他的诗歌影响了整整一代法国当代诗人,也影响了莫里斯·布朗肖、雅克·德里达和加布里埃尔·布努尔等著名哲学家和思想家。“埃德蒙·雅贝斯的作品中,诗之意愿承担起了全部生命的意义与心灵的承诺。对他而言,生活若无诗意,就失去了目标,丧失了空间,断绝了出路,没有了空气,缺少了平静。”法国加布里埃尔·布努尔如此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