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

  • 编号:H21·2231106·2026
  • 作者:【英】特里·伊格尔顿 著
  • 出版: 北京大学出版社
  • 版本:2018年05月第1版
  • 定价:59.00元当当29.50元
  • ISBN:9787301292914
  • 页数:328页

特里·伊格尔顿,是当代著名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家和具有独特风格的文化批评家,伊格尔顿的《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初版于1983年,是伊格尔顿向英国普通读者系统介绍和评论西方世纪文学理论的一本专著,作者将起自俄国形式主义的纷繁复杂的20世纪西方文学理论革命梳理出从形式主义、结构主义到后结构主义,从现象学、诠释学到接受美学以及精神分析理论三条主要的发展脉络,对其产生和流变、问题和局限进行了深入分析。本书导言《文学是什么》对文学进行了重新定义和梳理,整部书分为《英国文学的兴起》《现象学、诠释学、接受理论》《结构主义与符号学》《后结构主义》《精神分析》和《结论:政治批评》六个部分,本书新版作者新增了一篇“二十五周年纪念版序言”,对文学理论的发展做出了新的反思。

理论之后

编号:B84·2190421·1562
作者:【英】特里·伊格尔顿 著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2009年07月第1版
定价:16.00元当当7.40元
ISBN:9787100064910
页数:218页

当命运让罗兰·巴特丧生于巴黎的洗衣货车之下,让米歇尔·福柯感染了艾滋病,把路易·阿尔都塞因谋杀妻子打发进了精神病院,还召回了拉康、威廉斯、布迪厄……伊格尔顿说:“看来,上帝并非结构主义者。”是不是在理论终结之后,就应该回到“前理论”的天真时代?全部回到费迪德·索绪尔出世以前,当然是一种错误,“如果理论意味着对我们指导性假设进行一番顺理成章的思索,那么它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可或缺。”所以伊格尔顿认为,《理论之后》主要为对文化理论现状感兴趣的学生和一般读者而作,但他希望对这一领域的专家们也会有用,其重要原因是它驳斥了所认为现今正统的文化理论,“正统的文化理论没有致力于解决那些足够敏锐的问题,以适应我们政治局势的要求。”


《理论之后》:文化是我们的本能

通过我们咄咄逼人的世俗化行动,我们踢开了自己的形而上基础,谋杀上帝的正是我们自己。这一切也是隐匿上帝尸体的理由。
——《第七章 革命、基础和基要主义者》

一个侧面而已——当《以赛亚书》被丢落在旅馆房间而无人问津,当尼采喊出“上帝已死”摧毁了宗教的虚伪面目,这看起来的确像是走向了革命,而且是走向了一个后革命时代。但是,在打碎枷锁的同时,革命是不是可以建立一个充满人本主义思想的现实?是不是可以在改进中把历史当成一个整体?甚至是不是可以命名另一种宏大叙事?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特里·伊格尔顿从“基础”这个关键词出发,考察后革命时代的扼杀行为。基础是什么?基础是一种文化,在尼采那里是权力,在反理论派那里,则是信仰。但其实,文化的权力化或信仰化都不是真正的基础,“基础的问题是,总有可能在基础底下再塞进一个基础。你一给它下了定义,它似乎就失去了它的最终性。”世界支撑在大象上,大象靠在海龟上,海龟在红色剪草机,伊格尔顿引用了巴塞尔姆小说中的例子来探讨这个失去了最终性的基础问题,巴塞尔姆在《看见月亮吗?》中有一段关于和红衣主教Y的对话,在一问一答中,红色剪草机并不是最终的基础,看上去这种深挖是建立在价值之上的,但是价值却是一具有偶然性:“如果有任何价值具有价值,那么它必定处于发生并且是这情况之物的范围以外,因为发生并且是这情况的一切都是偶然的。”

巴塞尔姆可以把白雪公主头朝下扔下去,他的文本具有后革命时代的典型特征,在这个意义上,伊格尔顿用大象的比喻阐述偶然性似乎是一种回应,“一路下去全是海龟;但一直到哪里结束?”无限循环,其实是取消了真正的基础,也就取消了终极性,帕斯卡尔在《思想录》中也说:任何人都看得出,那些被认为是最终的基本原理都不能独立地站住脚,而是要依靠别的原理,而别的原理还要依赖别的原理,这样就永远不可能有终极性。”理想的思想录和后现代的小说,同样给了基础一个尴尬的位置,它是偶然的,它是无限的,它是无法成为终极的。但是,上帝出现了,作为原因中的原因,基础中的基础,上帝以“不能再进一步深入”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上帝是必然,上帝是终极,上帝是基础。

但是,在后革命时代,上帝本身就是一个彻底打碎的符号,而在打碎之前,革命的需求已经让上帝变成了人本身的一种投射:“人类的来由就是上帝自己的形象。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类才以上帝的相貌得以塑造”。但是这种革命是不彻底的,上帝没有卵巢,也没有趾甲,它只是人类的一个古怪主张,甚至在尼采喊出“上帝死了”的时候,他踢开的就是一个形而上的上帝——这个上帝是不是正是我们自己?但是伊格尔顿说:“尼采一心要驱逐的正是教主形象的上帝,并没意识到这就是再次杀死上帝。”所以关于上帝的基础性意义就转向了另一面,在伊格尔顿看来,就是那些基要主义者:他们心怀某些信念,他们将之视为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从未想到摆脱符号化的自己,最后基要主义变成了文体有关的一个符号——就像耶和华证人会,“他们相信《圣经》的每一个都是千真万确;这肯定可以说是基要主义唯一真正被大家接受的定义。”他们在语言中获得明晰性,他们在文本中感受神圣,“对基要主义者来说,不存在着文字的缺失,他想用死亡来支撑生命——用死的文字(dead letter)来支撑活的文字。”

以上帝的相貌塑造人类,在上帝的文本中取消自我,两种维度探寻的基础意义似乎就是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区别,而在真正的革命意义上,基要主义者是一种病态的保守,他们只是飘荡在社会生活的崎岖地面上,他们的存在只是一种混乱,当上帝的尸体被藏匿,当神圣的文本支撑活的文字,文化是不是需要重建?理论是不是需要革命?那个一切的基础问题是不是可以从上帝的圈套中回归本质?一切的问题其实在伊格尔顿那里归结为这样一个现实:“文化理论的黄金时期已消失。”

罗兰·巴特丧生在巴黎的洗衣货车之下,米歇尔·福柯感染了艾滋病,拉康、威廉斯、布尔迪厄被命运召回,路易·阿尔都塞因谋杀妻子而进了精神病医院,“看来,上帝并非结构主义者。”当这个时代来临,理论是不是真的已经走到了一种终极?但是伊格尔顿首先肯定的是:理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可或缺”,正是这个前提变成了阐述的基础,也否定了所谓的偶然性,否定了无限循环的游戏,只是“理论之后”需要的是一个方向:“新的时代要求有什么样的新思维呢?”

这的确是一个新的时代,学问已经不再是象牙塔之事,它属于传媒世界、购物中心、香闺密室和秦楼楚馆,回归到日常生活注定会失去批评的一部分理论意义,但是在这个时代,伊格尔顿担心的不是回归日常生活之后的钝化,而是我们的思想中心在历史漩涡中“拽偏”了:当性和大众文化成为新的领域,批评却对此不屑一顾。一方面是那些清教主义者,他们认为性和大众文化终结了强大的神话,批评不再严肃;另一方面,当第三世界让位于后殖民主义,当现代主义变成后现代主义,非规范成了规范,性和大众文化变成了破坏的目标,甚至在最后无东西可破坏的情况下,彻底取消了个人意义,“后现代主义不相信个人主义,因为它不相信个人,不过它也不太信赖工人阶级。相反,它信任多元主义,——信任一种囊括一切种类纷呈的社会体系。”

这是一个“遗忘的政治”的时代,既没有了严肃也没有了乐趣;这是一个理论衰退的时代,文化理论的虚幻想象似乎也不存在了。但是,当电影、形象、时尚、生活方式、促销、广告和通讯传媒取代文化,当愉悦、欲望、艺术、语言、传媒、躯体、性别、族群变成文化,其实是开启了通向无限可能性的国度的入口,在伊格尔顿看来,文化讨论的是价值而不是价格,是道德而不是物质,它所讨论的是“作为目的本身来开发人的力量”,而不是某个功利动机,它需要的是提出主张和见解,而不是分类,“同时置于一个位置的内部和外部——占据一块领土,同时才又在边境上狐疑地踯躅——通常能产生最富独创性的思想。”所以伊格尔顿认为,真正的理论是一种自我反省,“这种理论诞生于我们被迫对我们正在从事的活动有了新的自我意识之时。”

新的自我意识从何而来?自我反省如何在新的时代成为可能?分析一种现实,剖析一种误解,伊格尔顿在“通往后现代主义之路”上着力建设属于这个时代的文化理论。在他看来,后殖民主义的出现,使得“文化政治学”成为一种显学,但是这个词是含混不清的,甚至是危险的,尤其是在用马克思主义武器来反对资本主义物质世界上,极易走向一种歧路。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文化、经济生产、政治优势、意识形态宣传似乎都汇成了一个没有特色的单一整体。”而马克思主义的“文化政治学”在反对这个整体的时候,却成为了内部权力斗争的武器,它以一种乌托邦方式表现出来,从而让真正的文化实践缺席,所有这一切就是因为,文化理论没有真正“证明自己的生活方式正确”,没有解释行为。

现代主义把文化看成是一种“被铆牢在坚实的地方”的存在,它和上帝、自然、理性一样,即使如尼采所说杀死了上帝,但是还是藏起了遗体,坚持表现出他似乎还活着的样子,而后现代主义则在这样一种基础的坍塌中,“我们现在能做我们所想的事情,不用手提着许多笨重的玄学行李,四处奔波来解释它。交出了行李之后,我们的双手就自由了。”而真正的文化是一套自发的习惯,是深深扎根在思想中的东西,或者就是它自身,所以真正的文化理论是在反思中超越,“不可避免的结论就是,文化理论必须重新积极进取地思考,这并不是为了能给予西方世界的生存以合法性,而是为了能够寻求理解它深陷其中的宏大叙事。”

“文化理论既非无动于衷也非残酷无情。它并不试图破坏人类精神,而是试图使其脚踏实地。”文化理论如何能脚踏实地进入文化实践?伊格尔顿提出了“绝对真理”这个概念,它不是特殊真理,不是脱离了时间与变化的真理,也不是狂热盲信,而是这样一种真理:“只是意味着如果某事已经被确认为是真理——这通常是项繁重又困难的工作,而且永远是可以进行修正的——那么关于这件事就不可能有两种观点。”可修正便是一种变化,但却是一种普遍性存在,这就是真理的客观性,“真理确确实实存在。”这种启蒙主义式的口吻在伊格尔顿那里就外化为真理的主体:人。什么是人类可修正却具是普遍性存在的东西?在他看来就是德性。亚里士多德提出这个概念指向的是“如何做人的技巧和技能”,只有人能观察自己的生活,检视自己的感受,在更宽阔的背景下,便是一种“政治”——“能否过上道德的生活,也就是说人类独有的一种臻于完善的生活,最终取决于政治。”

亚里士多德没有严格区分政治学和伦理学,在伊格尔顿看来,就是因为它们具有客观性这个共同点,客观性是“反驳那些坚持认为只要自己感觉良好就万事大吉的人的手段”,客观性是“表示对他人需求的无私和坦诚”,客观性并不局限于自身之外的皇框,“客观性,其形式表现为自知之明,乃是所有成功生活的先决条件。”所以客观性是绝对真理的重要标准,是德性的体现,是自我反省的文化批评的道德基础。在这个意义上,伊格尔顿重新考察文化理论中的道德评判,在自我反思的人本意义上寻找“理论之后”的理论。

人需要道德,但是道德不是如马克思所说的意识形态,不是文化理论家那里的“道德说教”,“事实上,自然与人类、物质与意义之间的联系,就是道德。”而道德躯体,在物质性意义和价值交汇之处,他通过文化生存和繁衍,所以回归自我,反省自我,文化便成为我们的本能,在这个本能里,身体是个人化的,却不是一种私人财产,身体和我们亲密无间,却无法理解它们——非个人性和匿名性是身体的最重要特点,而道德躯体也在非个人性和匿名性中具有德性的互惠意义,而这种互惠在政治上的对应,则是真正的“社会主义”。

很明显,伊格尔顿从文化理论的建构出发,通向的是不再有上帝的德性之路,是一种道德式的非个人性和匿名性,最终走向的是互惠的“社会主义”——理论之后,重回理论,是基于人的普遍存在而言,是反省人生的文化构建,也是直入这个时代所拥有的永恒,“如维特根斯坦所见,永恒,如果确实存在,那就是此时此地。”

后现代主义的幻象

编号:B84·2150322·1156
作者:【英】特里·伊格尔顿 著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2014年01月第1版
定价:22.00元亚马逊19.40元
ISBN:9787100097932
页数:164页

特里·伊格尔顿是当代西方文论界继威廉斯之后英国最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文化批评家和文学理论家,作为当代下方马克思主义的三巨头之一,伊格尔顿在《后现代主义的幻象》中,认为后现代主义是无法挑战现存资本主义的情况下左派激进冲动的一种替代性选择。后现代思想怀疑价值判断、认识论基础、总体政治眼光和历史的宏大叙事,是怀疑的、微观政治学的、相对主义的和多元论的。特里·伊格尔顿把后现代主义视为资本主义新的历史时期内的一种文化风格,是一个充满内在矛盾的幻象。本书在对后现代主义进行批判的同时,也充分注意到它的力量与意义,对西方流行的后现代思潮提供了一种清新的分析与视角。本书为商务印书馆“现代性研究译丛”之一。


《后现代主义的幻象》:合理的是不现实的 

现代性的哪一个部分已经被后现代主义留在了身后呢?它的一切?人的平等的概念以及历史进步的观念?妇女的解放以及工人阶级的解放?对个人自由和良心的信仰以及对理性权威的信仰?
       ——《第二章  犹豫》

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仅仅是在一个词语的书写上,把现代主义留下了身后,但是在有着某种延续性的标注之外,后现代主义的“后”毕竟是一个意义含混的词,后是一种继续和发展,还是一种破坏和否定?后是前的对立,还是反的同义?而当后现代主义从历史时期的简单标注而变成一种文化,一种理论,一种普遍敏感性之后,它并不是仅仅是对于现代性的反对,它是游戏的,自我戏仿的,混合的,兼收并蓄的和反讽的,它是流行的,商业的,民主和和大众消费的,它是怀疑的,开放的,相对主义的,多元论的,它站在精英文化、真理、理性、统一性和客观性等经典概念的后面,它不喜欢纯粹的、自律的、协调的、整体的、单一的世界,实际上说,这种对于偶然的、多样的、异变的、不确定的世界的看法,并不仅仅是把现代主义留在了身后,还把启蒙主义、人本主义、历史主义、社会主义统统变成了前进的障碍,所以种种的进步、解放、信仰并不是放在身后,而是成为嘲讽和反对的目标,成为再也无法恢复的秩序。

这是合理的,历史的合理,文化的合理,理论的合理,但是在特里·伊格尔顿这位马克思主义者看来,这种合理却有着太多的谬误,有着太多的矛盾,一切的嘲讽和反对在某种程度上是陷入了一种幻象,一种存在合理性的幻象,“请黑格尔原谅,似乎目前现实的东西是不合理的,而合理的东西是不现实的。”所以对于特里·伊格尔顿来说,重要的不是对已经存在的后代主义“陈腐的公式”进行解读,而是要在作为整体的后现代主义中寻找文化和背景意义上的线索,从而对那个含混的“后”做出自己的判断。

而特里·伊格尔顿的这种整体性思考的起点依旧设置在现代主义这一理论和实践上,这或者是从历史时期的延续性作为突破口的有效方法。现代主义产生在资本主义发展的特殊时期,它在本质上是一种精英文化,是危机中的自救,它的某种明显特征是先锋。但是当资本主义进入了一个更特殊的时期,当现实“在坚持强调权力的桀骜不驯、我的脆弱、资本的吞噬力量、欲望的贪得无厌性、形而上的不可避免、法律的不可逃避性、政治行动难以确定的后果以及人对自己最隐密的各种希望的完全轻信的”的时候,人们需要的是一种和现有制度不同,与现有的文化概念不同的乌托邦,这种乌托邦在特里·伊格尔顿看来,不是一种解构,而是一种“战略性的侦察或是短暂的颠覆”,是一次“对于理性要塞的迅速的游击队式的袭击”,因为解构的目的是建构,而这对于后现代主义来说,却是一个悖论,因为“变成制度性的就是堕落成为被它所质疑的那一逻辑的牺牲品”。

而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后现代主义的自欺欺人,“创造性反制度的概念是一种同义反复。”特里·伊格尔顿很直接地指出,反制度其实就是一种创造性,用什么来反制度?必然要有一种“他者”的力量,这种他者恰恰是从制度本身分离出来的,也就是说只有“它们知道自己就是如此”才能反对它,只有在改变它的权力的时候,才会变成某种合理的中心角色,而这种从内部产生的“他者”与现存制度之间建立的二元对立是困难的,因为前者容易被妖魔化,而后者容易被天使化,也就是说,即使有了这样一种“他者”的批判,也是“阵发性,策略的或少数人的事务”,而当他者起来反对现存制度,现存主体就变成了被击败、被收编、被粉碎、被变形的主体,那么他者也就不会存在。

特里·伊格尔顿:后现代主义的“他者”

但是,在这种新的二元对立矛盾中,特里·伊格尔顿仍然需要一种解构式的建构,为后现代主义的幻象寻找真实的存在,是的,它必然指向一个貌似真实的未来,而且是那一个特别的过去而存在的未来,它也是政治失败的后果,只不过,“它不是强行地把这场政治失败遗忘,就是一直把它作为假想的对手进行攻防练习。”所以在政治学说的意义上,后现代主义的作用不是使得这些问题已经消失或者已被解决,“而是因为这些问题此刻已被证明是难以解决的”。无论是权力,还是性,都在一种范式转移中具有了某种名符其实的革命意义——“代表了一个更早时期的憔悴、贫血、沉默寡言的政治学的无法计量的深化。”这当然是一种进步。对于政治失败,现代主义也是其可能的后果之一,但是它的毛病在于总认为存在一个关于它的全部的内在形态,这是逻辑性的革新,它带来的或者是人的平等概念,是历史的进步观念,是人的解放,以及对于理性权威的信仰,但是实际上,后现代主义指出了现代主义的这种逻辑错误,它对于大写的历史的拒绝就是取消了内在的意义和目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后现代主义以“一种犬儒主义品牌的消费主义的享乐主义”,反对本质主义的指导性范例,它在抛弃大历史的同时,以一种历史化的方式绕过了内在形态,以一种怀疑的方式打破了“统一的”主体的神话,所以后现代主义对于现代主义来说,提供了一种“差异”的视角,而这种差异使得后现代主义不是“历史阶段”的过渡:“它不在实证主义接替唯心主义出现的意义上接替现代主义出现的,而是在认识到这位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没穿衣服这个意义上出现的。”

这就是现代性的否定性真实。后现代主义无疑具有一定的建构性,但是这样一种历史化的创造也将其涂抹上了不真实的幻象。历史化是后现代主义对于大写历史的反对而建立的一种范式,也就是说,它反对的是大写历史自身的逻辑,一种具有预见性的目的论,也就是说世界有目的地朝着某种预先决定的目标运动,直到这个目标在世界内被固有成一种不可抗拒的动力,而这显然是后现代主义所怀疑的,所以在大写的历史之外,后现代主义进行着历史化的努力,即把历史看成是“具有持续变动性、极为多样和开放的事物”,是“一系列事态或者不连续体”,只有使用某种理论暴力才能将其捶打成一个“单一叙事的整体”。这种单一的叙事整体在特里·伊格尔顿看来,恰恰是一种幻象,因为历史化反而走向了它的对立面,连续体被消解之后,历史就变成了一个当前事态的星系,一个永恒在场的群组,“它根本就不能叫做历史。”而且另一方面它又历史化得不足,“以它自己多元论原则臭名昭著的侵犯性抹平了历史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而从特里·伊格尔顿自己的观点来看,历史在整体上是进步的,也没有人怀疑历史的进步,如果后现代主义否定历史而历史化,其实就是在否定自己对于现代主义的历史出现意义,取消历史而历史化,正如将自己反对普遍性的论点普遍化,是后现代主义的悖论,而要消除这种悖论,特里·伊格尔顿提出了一种出路,“只有当我们有了决定我们自己历史的制度性手段的时侯,我们才能不再被大写的历史所限定。”也就是说,既不能被大写的历史所限定,也不能被无所不能的历史化所迷惑,而是要有决定我们自己历史的制度性手段,也就是说,一个真正多元社会只有在消除与它的敌人对抗中才能获得,否则像后现代主义一样,在充满冲突的现在设想未来,只能是对未来的阻碍,只能是一个被捶打出的“单一叙事的整体”。

寻找到了后现代主义在历史观中的幻象,也发现了以制度的方式实现历史的突破,而特里·伊格尔顿的下一个目标是关于主体的。在后现代主义那里,主体其实已经变成了身体,受伤的肢体,遭难的躯干,被炫耀的或者被囚禁的身体,受抑制的或者有欲望的身体,从巴赫金到妓院,从利奥塔到紧身衣,身体变成了后现代思想关注最多的事物之一。身体成为一个后现代主义的主体,一方面是对于激进政治学说的深化,另一方面则是对它的大规模替代,而另一方面,身体满足了后现代主义对大叙事的怀疑,因为“我在任何个别时刻都无需使用罗盘就知道我的左脚在哪儿”,身体是没有方向的方向,身体是局部之中的全部,而身体学也完成了一种“他者”的命名,身体超出自我,又看见自我,从而形成了互动,具有了“非自我的身份设置”,但是这种设置的二元论却是一种幻象,特里·伊格尔顿认为,当身体从“有”变成“是”的时候,我制造出了另外一个身体,我可以使用这个身体,从而得到无穷地延续,但是这种身体对于灵魂的取代,却像取消了语言一样,在后现代主义那里,变成了一种异化,而主体当然也变成了一个空心的欲望储存器。

从斯宾诺莎的主体功能论,到大卫·休谟的主体经验论,从康德的道德主体是自主的和自我决定的理论,到克尔恺郭尔和萨特所认为的自我是一种极为痛苦的非自我同一,主体的认识论始终在一个人本主义的神话里,而后现代主义既认为主体是自由的,又是决定的,它是一些列松散的力量组成,又是自由流动的、偶然的,所以这样的主体也是悖论,充满了幻象,而特里·伊格尔顿在这种悖论中提出了关于主体的解决方式,即以语言的方式在人体的意义上制造出某种东西,因为语言是“一个不断产生不可预料事物的赠予”,这是自由的,也是决定性的,既是个体化的,也是集体化的,既是对自由主义否定性自由的解救,也是对于人本主义单一自决主体的纠错。

除了历史和主体的幻象之外,后现代主义也对一种等级制度的、本质主义的、目的论的、超历史的、普遍主义的人本主义持怀疑态度,后现代主义鄙视等级制度,否定本质主义,反对目的论,也解构作为普遍主义的人本主义,而这些观点不仅是幻象,更是一种谬论。特里·伊格尔顿认为,后现代主义的反精英就是取消等级制度,而实际上,消除一切等级和差别在后现代主义那里只是一种虚构的理论,因为“一个真正不做辨别的主体根本不是人的主体”,而对于本质主义,特里·伊格尔顿认为,它只是一种相对主义,一件事物的所有属性并不等同于基本属性,而一个种类的本质特征也并非是完全相同的,所以真正的本质是变化的,而后现代主义执着于本质主义的恒定性和物体化特性,当然是一次误解。而目的论的反对其实就是后现代主义对于大历史叙事的抛弃,而其实,“存在着使得人类能够持续的两种基本活动,其中一个涉及物质的再生产,另外一个涉及性的再生产。没有这样两个故事,人类的历史就会中止,而后现代主义也就无从说起。”所以超历史的历史化是不存在的。而对于普遍主义的反对,也是后现代主义的一种悖论,“它的问题是,一种没有等级制度的差异如何免于解体成为纯粹的无差异,这样也就变成了一种它所批驳的普遍主义的颠倒镜像。”后现代主义无非是在破坏普遍主义之上建立一种多元论,而实际上,“多元性本身是好的这样一种意见是空洞的形式主义的和惊人的非历史的。”反对一元论设想多元论,实际上陷入了一种教条主义。

而最后一个问题是,后现代主义到底是激进还是保守?不论是激进还是保守,其实涉及到资本主义特殊时期的社会形态和现实背景,特里·伊格尔顿认为,“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这些社会既是自由主义的又是权威主义的,既是享乐主义的又是压抑的,既是多元的又是单一的。”这是市场的逻辑造成的,也就是在一种快感与多元性的逻辑,短暂和不连续的逻辑,某种巨大的失去中心的欲望之网的逻辑之中,“个人仅是这种欲望的稍纵即逝的效果而已”。所以在这样的制度形态下,它是自我解构的,而后现代主义挖出了发达资本主义的物质逻辑,又转而用它来反对精神基础,“在这个时代里,形而上学的事物像某些骚动的幽灵一样,既不能使自己复活,又不能高贵地死去。如果它能够设法自行消失不再存在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后现代主义也将和它一起死去。”

它没有死去,反而“奇怪地视作一项值得颂扬的事业的前途”,所以后现代主义是和政治现实相符合的,无论是激进还是保守,它指向的是一种问题的最后部分——不是为了解决,而是为了展示,它甚至并不是政治失败的证明,而仅仅是提供了一种作为整体性存在的参考,所以当特里·伊格尔顿作为一个“他者”出现的时候,他指向的不是后现代主义本身,而是一种不合理的现实:“更多的是一种稳定的崩溃、一种神经的逐渐衰弱、一种渐进的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