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编号:B55·2011029·0595
作者:(德)汉斯·昆 伯尔
出版:三联书店
版本:1995年12月第一版
定价:4.00元
页数:242页

宗教意识在文艺思想的发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圣经神学在西方文艺学中,基本上扮演着一个元语言的作用,文艺就是通过神学寻找意义。本书选辑了12位德国著名作家对意义的理解、对宗教的阐述,对复活、宽容、权威的认识。


《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但愿艺术是人性的

同莉莎一起在教堂里。我无法祈祷……我用套语继承了上帝,现在又用这些套话来忘却他。人们要把他变成一个有魔力的枢密顾问,人们之所以接受关于他的古怪的套话,是因为上帝已经过时。
——M.瓦尔泽《间歇》

在教堂里无法祈祷,用套语继承上帝又用套语来忘却上帝,接受宗教教育又认为上帝已经过时,当这些矛盾甚至悖论成为1960年小说《间歇》的主题,其实并不是作为瓦尔泽想要恢复一种虔诚的信仰,而是在小说的世界里发出自己的声音,甚至成为在扭曲的感觉里生活的自己的一个巨大投影。小说主人公以背离的方式面对上帝,恰恰是在母亲极其虔诚中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也让瓦尔泽成为一个“天主教的残疾人”。

也是母亲,虔诚到了极端,便是“一刻也不安宁”,那个占据她生活中一切的上帝似乎成了牢笼,而不光是她自己关在牢笼里,甚至把所有的一切都以上帝的名义囚禁起来,包括自己的女儿。于是瓦尔泽将这样一种宗教教育称为“纯粹农家式的宗教教育”,它不光是去除了生活应有的属性,人性之间的关系,也隔离了作为个人正常的信仰,以致在这样非市民式的教育中,投射到瓦尔泽身上的是“无法恢复过来”的创伤性宗教经验——“几乎可以说是恐怖之中”。

但是,当瓦尔泽写下《间歇》,用小说的方式喊出“上帝已经过时”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次自我突围?使得,瓦尔泽将这个关于上帝和言说的文本称作是“上帝方案”:“将来某个时候,我借助目录,很便于查找的笔记本,可以轻易抽出一本记有对‘上帝’一词的全部体会的小书来。”他用自己的经验写下上帝,这个上帝就已经不是坐在教堂里的可以祈祷的上帝,也不是用套语继承而又忘却的上帝,更不是母亲虔诚得几乎疯狂和恐怖的上帝,当然也不是已经过时的上帝,而是自己的上帝,是语言的上帝。

在瓦尔泽看来,从那一个上帝变成笔记本里的上帝,是一种言说的需要,因为上帝问题从来不是可以回避的,“当人讲‘我不信上帝’,他已谈到了上帝。一切否定已没用。”上帝之上帝,其实是语言之语言的区别,无法否定地说出上帝,重要意义不在于是否说到上帝,而在于如何说出,因为上帝本身就是一个“语言问题”。在这个成为语言的上帝方案里,上帝其实已经活在了文学中,“文学是对生存的语言反应;宗教也是。”在瓦尔泽看来,文学是一种退化的宗教,不管是文学还是宗教,它们的意义是在对生活做出回答,这是一个选择问题,是一个言说的方式,甚至里面变成了和作者有关的创造,所以当文学里的上帝出现,那个全能的、无所不能的、不朽的上帝就已经不存在了,“并非上帝创造了人,而是人创造了上帝。”

人创造了上帝,瓦尔泽并非是一第一个提出这种说法的人,但是当他用“上帝方案”代替纯粹农家式的宗教教育,当他用文学来言说上帝来代替套语中的上帝,他其实从“天主教的残疾人”这样一个个人身份走向了“他们”的行列,“如今,我们完全可以再成为这种集体作家。”个人归于集体,所以与他对话的标题便成为了“我的宗教也许是:并不孤单”,于是便有了十二位德语著名作家谈宗教与文学的“神学与文学”的命名。

汉斯·昆·伯尔辑录十二位著名作家的对话,用集体的方式谈论神学于文学,就是要解决这样一些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作家?神学在文学领域要寻找什么?神学家可以对作家说些什么?”对话是为了倾听和询问,是为了“避免自以为知道得更多的姿态”,也就是说瓦尔泽一样,寻找不同的上帝方案,用集体的方式寻找对上帝的言说。在这样一个有些庞大的主题面前,可以分列出几个相关的话题,关于上帝,关于耶稣,关于宗教,关于文学,他们中有基督徒,有天主教徒,有无神论者,有马克思主义者,如此,则是多元的,多种言说的,多种方案的。

而汉斯·昆·伯尔之所以要在集体层面多元考察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其目的似乎和瓦尔泽一样,希望让宗教成为一个语言问题,从而在言说层面上回答文学和艺术的意义归置。而这个目的似乎有些急迫的,在《艺术与意义问题》的文章中,汉斯指出在现代社会里,艺术似乎“除了尸体、半死不活的病人以外”,再也没有什么了,当艺术正日渐失去其意义,就像曾经信仰上帝的人问的那个问题:上帝不会死吗?当问出“上帝不会死吗”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不是彻底的否定和悲观,而是带着一种疑虑寻找答案,或者能够在超越现实的意义上获得终极的意义,而这正是汉斯在“无意味的艺术中”试图发现“不是无意义的历史”的目的:

艺术的终结已是老生常谈,然而令人惊异的艺术发展却将那些预测判罚为谎言。可是,我仍以为不能那么轻易地给现代艺术所面临的一些突出矛盾下总结论:有如此之多的挑衅,如今已不知何为挑衅性;有如此之多的反叛已找不到接收者;有如此之多的喧哗,听众却少得可怜;在学院中有如此之多的反学院派;有如此之多的由权势集团资助的艺术革命家;有如此之多的靠着自己宣称“艺术已死”、“丢弃艺术”和“无艺术的艺术”而竟能活得很好的艺术家……

这似乎是现象和本质之间的差异,现象是对上帝的怀疑,而本质上却还有着信仰,所以关于艺术意义的危机和信仰危机一样,可以在“上帝不会死吗?”的疑虑中找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而这种肯定论就是汉斯在历史视野中发现艺术的意义。艺术有何意义,这是这个问题最本质的部分,汉斯认为,艺术的意义不是一种涌出和利益,而是“在它自身中就得已表明的东西”,按照康德的话说,就是“无目的之合目的性才是美”,也就是艺术品被创造出来,它的目的在于发生好和朗现艺术本身,所以它不是自足自封的,而是自律的,在和社会、生活的呼应中凸显艺术的意义。所以艺术的意义在自律中就成为一个信赖甚至信仰问题,它和宗教一样,在审视历史的基础上,“成为一种新的植根,一种新的基本确信,一种新的可栖泊的基本信赖”。

所以,汉斯认为,艺术是意义的继承、预识和朗显,首先是和过去建立关系,然后在“我们从哪里来”的问题中走向未来,“这种意愿将过去某个时期的特定要素或某种伟大自由的文化纳入自己的创遍造之中,并由此创造出真正新的东西。”连接了历史和未来,而艺术意义重要的显现还在于现在,“那些知道我们去往何处的艺术家们将与当下现实建立起一种新的关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中建立艺术途径,并不是直线的,机械的,而是动态的,创造性的,甚至可能是颠覆的。但是不管何种方式,艺术的意义合目的性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让艺术成为“为人效力的艺术”,而这也是艺术意义和文学信仰走向自律的标志:“艺术应该是、愿意是人性的,真正人性的艺术,属人的艺术!”它为人服务,它反抗丧失人性的东西,使人性发光,“尚未存在的东西在每一幅艺术作品背后敞开了自己,有某种东西涌现出来,人们虽不知道尚未存在的东西在何处,但人们可从中感受到希望。”

艺术是人性的,是不是对于艺术之意义的言说?是不是和神学一样,回到了“上帝方案”里?而十二位著名作家在对神学和文学的阐述中,也几乎都在回答汉斯所提出的那个意义问题。在著名作家的对话中,很明显看出他们对于信仰危机的观点,K.马尔蒂说,当上帝是世界的掌管者和统辖者,我们似乎理所当然要他为我们所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担负责任,也就是说,上帝会在交通事故中,会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传统的信仰眼下也许会给家属更大的安慰,但我担心,他们很可能就会因此信奉一个完全是非基督教的上帝形象。”W.简斯也认为,“整个圣诞故事是促人思考的最大的乌托邦。”L.林泽尔的对话中明显表现出了人类探究上帝的原始信赖具有的危险性:“对上帝的询问首先不是一个神学问题。更确切地说,这个问题是:究竟存不存在着一种我们可以依持的东西?究竟有没有谁庇护、接纳我们?”

而对这个问题进行形而上思考的W.施努雷更是以否定的方式认为:“集中营里的煤气炉证明了上帝的无能。”他用了一个比喻,上帝是“蚁类头脑中的上帝”,这是一种逃遁,上帝不在了,因为上帝从来就是人想出来的,“当我寻上帝的踪迹时,我找到的是人的忧虑和恐惧。作为一个作家,我只对此感兴趣:那些恐惧到底通往何处?它们通向死亡。”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施努雷的质疑同样在基督身上,他认为历史上的基督甚至是“恐怖分子、颠覆者和创新者”,一个坚持简化、搞分裂的人,只是在“艺术性很高的犹太信仰大厦中为智力低的人建造了一个社会住宅”。所以在他看来,上帝无非是“宇宙的颅缝”,在如“孩提时代的信仰残渣”里,地球就是上帝物质化的想法,他的作品《逆光摄影师》中就说到:“宇宙的颅缝可能比这个无神论作家的工作室还要透风一点。”

上帝是人想象出来的,人需要的是自律,再次回到汉斯的人性观,那么人如何在自律的层面面对自己的信仰,面对自己的宗教,面对对上帝的言说?其实,当这些作家用童年处境、父母纽带、畏惧、精神上的畸形等自我经验来审视信仰问题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宗教建立在自己的体会中,以自己的生活经历来看宗教,“触及宗教也就是触及自己,触及自己的历史和身份。”所以在这个层面上,他们接近上帝,就是在接近自我,言说信仰,就是一种自律。所以无神论的施努雷在否定“蚁类头脑中的上帝”之后,认为“宗教就是伦理学”。L.林泽尔也认为,这不是一个神学问题,“我们必须重新回到神话”,而这个神话的终点就是我们自己的生命,当抬头看见天空空空荡荡,当上帝不再“在上面”,上帝就以另一种方式进入了心里,“他是我心中的上帝”,一切的祷告就意味着:“呼唤和唤醒我心中的上帝”。

这似乎和耶稣成为基督一样,在肉身寂灭之后成为信仰,它一定是关于自我的救赎,只有当肉身死去才能走向复活,“我认为耶稣复活在他的门徒身上,复活在他的信徒身上。他通过那些门徒,通过优良的教会传统把作用发挥到人世间来。”跨越死亡,走向未来,这就是复活的意义,“对我来说,复活就意味着:我或者我们在对上帝的信赖中死去,这时大家都坚信,无论上帝会做什么,也无论他要把我们变成什么,他都是好心好意,因为我相信上帝是良善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信仰就是一种面对自己,P.黑尔特林在对话中就表达了这个观点,当耶稣为我们做出了解救人、使之成人的榜样之后,我们就有能力“拯救自己”,所以耶稣的登山宝训就是“人之行为的根本大法”。H.伯尔更是把这样一种表达称为“基督教式的”,它不是基督式的,因为它回到了自我,“要上帝,却尽可能不要这个词。”

用“基督教式”的信仰代替基督式的救赎,就是以上帝的名义抗议上帝,这是批判,这是审视,这是对于信仰危机的自救,当然也是在人性的意义上重新言说上帝,而这一切就是“宗教对宗教批判的抵抗”,它依然活着,依然有拯救者,依然在找寻生命的意义,依然发现人类的巨大自由,而这一切就是为汉斯所提出的艺术的意义问题找到了“上帝方案”:

在尼采、弗洛伊德和马克思之后,在现代宗教批判之后,在当今的世俗化和非教会化时期,宗教又成了话题,处于紧张、非同一性和病态中的世界和自我被揭露出来,“反抗死亡”的希望图景成为可以描述的东西;自我之维系成为可能,责任显明,伦理学也恢复活力。

袖珍神学

编号:B55·1970301·0353
作者:(法)保尔·霍尔巴赫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1972年4月第一版
定价:1.00元
页数:130页

其实,在霍尔巴赫的著作中很容易找到无神论的痕迹,尽管他是一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者,但他所作的一切都在净化宗教,还宗教最本质地理解,甚至在最大程度上努力把神学划归于真理。霍尔巴赫的这本“简明基督教辞典”就是向人们表达自己的宗教观以及宗教理想。所释条目中深含霍尔巴赫最直接的目的与丰富的文学性,比如“僧侣–是每个文明国家里的第一等级。”、“基督教—要是反对它,就得成为罪人,要是怀疑它的真实性,就得成为疯子。”


《袖珍神学》:上帝不能创造自身

【信仰】这是至高无上的基督教道德:人们称之为神学道德,因为他对圣仆有利。没有信仰就没有宗教,因而也就不能获救。它具有使人们浸沉于神圣的愚钝之中的力量,与这种愚钝同时产生的是信神的顽固性和对不信神的理性的深恶痛绝。

词条“信仰”,便是解释什么是“信仰”:信仰是一种基督教道德,也被称为神学道德,在信仰的作用下产生了宗教,宗教的意义在于获得拯救。无论是神学还是道德,无论是宗教还是拯救,似乎都在阐释信仰的积极意义,但是当句号结束,信仰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它是“使人们浸沉于神圣的愚钝之中的力量”,并且和愚钝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顽固性和对“不信神的理性的深恶痛绝”。

一个条目,似乎就是用句号分开了两部分,而且是截然相反的两部分:一个是神学道德,一个是愚钝的力量,一种是产生了用以获救的宗教,而另一种则是对理性的深恶痛绝–一种对立就在同一词条下产生了,这是悖理还是同一?或者说,信仰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当保尔·霍尔巴赫这两句看似矛盾和对立的阐述,指向的却是同一个概念,或者是同一种信仰:把信仰说成是一种神学道德,一种至高无上的基督教道德,它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对圣仆有利”,这是条件,甚至是唯一的条件,也正是在此条件下,信仰才会变成使人获救的宗教,而另一方面来说,因为对圣仆有利,信仰也便成为了人化的信仰,它在让人浸沉于神圣之中的时候,就可能成为一种愚钝的力量–既是神圣的又是愚钝的,最后就会既产生一种信神的顽固性,又变成对于不信神理性的深恶痛绝。

不管是顽固性还是深恶痛绝,关键取决于圣仆这个条件,也就是说,神圣和愚钝相结合的信仰,就会趋向于“信神的顽固性和对不信神的理性的深恶痛绝”的结果。从对立和矛盾趋向于一致和同一,霍尔巴赫建立条目就是为了阐述他的神学思想,而其实,当霍尔巴赫以“神甫贝尔尼埃神学硕土”这一作者的名义,以“袖珍神学”的书名编辑有关的条目,她本身就成为对立统一的象征物。作者和文本构筑了神学意义的世界,在“原序”中,这位化身神学硕士的作者对于这本辞典的定位是:“用了我们这本小辞典,都有可能就许多一直为大雾所笼罩的问题勇敢发言。”因为神学问题被“大雾”所笼罩,所以需要勇敢者来击破笼罩其上的大雾,而真正的目的是为神学正名,但是这个神学却又像“信仰”的条目一样是有条件的:“神学的真理是彼此交织在一起的;每个人都会看到:神学的真理的来龙去脉都是以僧侣为中心的。”神学的真理是以僧侣为中心的,也就是信仰里所说的“对圣仆有利”,所以当宗教的各部分相互支持,最后一系列的宗教真理结合在一起,最后宗教就是一种人化的宗教:“宗教为神学家们所创造,它仅仅注意到他们的利益。宗教是一个具有真正神圣性的体系,其巩固性是世界上什么东西也不能加以动摇的。”

而做出这样的“原序”,写出这本辞典的作者并不是所谓的“神甫贝尔尼埃神学硕土”,而只是霍尔巴赫假借的一个名字,作为法国“百科全书派”的主要人物,霍尔巴赫的真正身份是无神论者和唯物主义者。他认为,自然界是客观存在的,是永恒的,不是自然界以外的造物主所创造的,所以上帝创造世界,只是一种神话;正是因为人和自然一样是客观存在,所以人都会死去,而神学所倡导的人死后灵魂还继续活着,在他看来则是一种极端荒谬的说法。霍尔巴赫在《自然的体系》中阐明了他的无神论思想,在他看来,宗教是道德堕落的根源,教会只是为了麻痹在痛苦中呻吟的人民,才编造了许多谎言。《自然的体系》的作者或者才是霍尔巴赫的真实身份,而当他以无神论者的身份,假借“神甫贝尔尼埃神学硕土”来编辑这一本“神学辞典”,很明显就是用一种讽刺的手法,揭露宗教的虚伪性,而这种虚伪性的真正主体便是教会。

如果回到“信仰”这个条目,从那句阐释的话里找出其中的关键词,霍尔巴赫这种冒名式的讽刺和攻击风格更为具体和丰富。为什么信仰必须对圣仆有利?在《绪论》中,神甫贝尔尼埃神学硕土说:“圣仆享有崇高的地位,普遍的崇拜,和不受惩罚的权利。他们常常以神的意志来为自己的个体行为辩解,神的意志似乎是从属于他们的。”因为圣仆具有崇高的地位,具有普遍的崇拜,具有不受惩罚的权利,所以他们常常代替神的意志,或者说就是神的意志;和圣仆一样的是僧侣,《绪论》中说,“没有宗教和僧侣,人民将会怎样呢?毫无疑问,他们会注定灭亡–他们会失去献祭、寺院、赎罪、忏悔、圣餐、所有重要的仪式和有意义的礼节。”所以只要拥有信仰的头巾,只要戴上爱的斗篷,一般的基督徒就“不会发现圣仆有什么可指责的行为”,因为信仰的头巾可以看不见僧侣的恶心,爱的斗篷可以掩盖他们的行为。和圣仆和僧侣一样,和教会相关的神职人员和具有这样的权力和能力:教父是什么?教父是神圣的幻想家,是给信徒做了许多伟大推论、奇异教条和渊博解释的人;教士则是:“在在世上所有宗教里,这就是上帝的选民。”由此,教会就是“耶稣基督的妻子”,用比喻的说法是:“她把年轻老实的丈夫管得服服贴贴。丈夫只求家庭和睦,什么也不过问,而且百依百顺。实际上,妻子不是一个温柔妇人。她有时对自己的孩子极端严厉,如果爸爸敢开口,那他是决不同意这样严厉的。”

当霍尔巴赫把虚伪性指向教会,实际上在教会名义下的宗教、信仰和神学都具有了虚伪性。什么是上帝?上帝“是僧侣的同义语”,是“神学事务的经理”,是“僧侣的老管家”,是“供应圣罩的全权代办”,所以上帝的话就是教士的话,上帝的意志就是圣仆的意志,“一旦用教士一词来代替上帝,神学就会变成最简单的一门科学了。由此可见,世界上没有真正的不信神者;因为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否定僧侣的存在吗?僧侣们给人的感觉太好了。”正是这种等同化,宗教便成为一种神圣的力量,而基督教道德便是“做一个信神的人”,每天就是祷告、信仰和买年聚会,它和世俗道德形成了差别,世俗道德要求“正直,积极,与人为善和善良的人”,所以基督教之外,任何道德在世界上都是不可能存在的。而在这样的宗教和上帝基础上,这个世界的真正意义便是人化的世界,“创造世界”的条目如此阐述:“是万能的上帝的不可思议的举动。”既然上帝的话就是教士的话,上帝的意志便是圣仆的意志,那么“教会像最高主宰一样具有创造能力”–是人创造了神,而这样的人不是普通的人,不是普通的教徒,而是圣仆、僧侣、教士在内的神学家,神学家创造了神,“因此,我们坚信,神的理性变成了人,以便把知识之光带给人们,主要的是,告诉他们:神的理性把他们制成非理性的生物;他们的僧侣永远是正确的。”

因为神学家就是上帝,所以神学家才是真正的造物主,他们的创造一方面的目标是神,所以神学家的神圣力量就成为了神的理性,另一方面又创造了人,而在神的理性中,人的理性被取消了,因为他们会导致愚钝,会产生不信神的理性,所以在神学家“神的理性”中,人就变成非理性的生物。正是这种将神学等同于神学家神学的逻辑,所以辞典里的宗教就成为和“欺骗性的伪宗教”进行斗争的真宗教,“欺骗性的伪宗教与来自上帝的宗教,分享着生动深刻地感化人们头脑的权利。”当人们在敬畏和希望之间踌躇,信教的人需要的就是圣仆的精神救助,也就是用圣仆的神圣力量化为的宗教去救赎他们,于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僧侣便成为了“国家中的第一等级”,“获得了支配其他人的权利,博得了最大的荣誉,取得了巨大的财富,使自己的权力甚至凌驾于国王的权力之上。”

这是一个相互转化的关系,其根源在于上帝的僧侣化,在于信仰的圣仆化,在于宗教的教会化,而“神甫贝尔尼埃神学硕土”为整个世界建立了一个体系,在“万能”条目中,他说,上帝具有独有的、不管自然规律而随心所欲的本领,但是上帝的万能性也能制造恶魔,制造恶魔的意义是希望恶魔扰乱他的意愿,“因为担心他那时将无事可做,而主要是害伯那时僧侣将成为世上所不需要的。”上帝制造了一个对立面,是因为“上帝不能创造自身”,是因为“天主教教士们比上帝更有能力”,由此成为一个万能者,它在为僧侣保留一个位置的时候制造了魔鬼,从而在僧侣创造世界的时候将那些伪宗教排除在外,使人们不至于产生愚钝,不至于被魔鬼所劫持。

保尔·霍尔巴赫:建构便是解构

所以在这个逻辑里,上帝对面的魔鬼是为了证明其愚钝,是为了产生信教的顽固性,当然是为了对不信教的理性“深恶痛绝”。所以在这样一种宗教体系里,就不会有人的理性,就不会有科学,就不会有情欲,就不会有感觉,甚至就不会有真正的人。科学是什么?按照辞典的条目解释便是:“这个有害的东西最好从每个基督教国家中除掉。被科学充满的人爬不进天堂的窄门。只有关于救度的科学是必要的;它很容易掌握,只要听僧侣摆布就行了。”理性是什么?条目的解释是:“理性 在世界上对于理性的生物来说没有比理性再有害的东西了。上帝注定谁要受来世惩罚,就给他理性;上帝要想拯救谁或使之有利于教会,就仁慈地剥夺他的理性。打倒理性!这是宗教的基础。如果宗教合乎理性,如果它有说服力,那末,信仰将会怎样呢?此外,理性的呼声也是应该倾听的,如果它偶尔与教会的利益没有分歧的话。”什么是自然界?自然界的条目说:“是贤明的、全能的、完美的上帝的绝妙创造物。但是它败坏了。上帝容许它败坏以便借以解闷和发泄怒气,因为他需要消遣。况且,如果在这个建筑里不需要经常整顿整顿,那末,神学家和他本人就无事可做了。”什么是人?人的条目是这样解释的:“按通常的定义,人是有血有肉的动物,用两足行走,能感觉、思想和判断。但是,在福昔书和让,雅克·卢梭看来,人不应该感觉、思想和判断;甚至应该匍伏而行,好让教士轻快地骑在他身上。”

科学、理性、人,这些都在这样一种神学体系里,变成了神圣、道德的对立面,所以当霍尔巴赫用“神甫贝尔尼埃神学硕土”的名义阐释这些词条的时候,就是用讽刺的方式揭露了宗教的虚伪性,揭露了信仰的欺骗性,揭露了教会的丑陋性,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神学、上帝、宗教和信仰都变成了一种谎言,而这种谎言则是霍尔巴赫对于哲学的全面批判。他在“绪论”中指出了编辑这本书的真正目的:“我亲爱的同胞们,你们只要使你们的思想如此地明确和简化一下,你们就会清楚地意识到:宗教体系是什么。”这个体系是什么?从部分此条里可以看到它的面目:“基督教”里,他说,这是一个宗教体系,它是由“柏拉图和圣保罗发明的”,后来经过神甫、宗教会议、注释者使之不断完善的,也就是说,柏拉图和圣保罗发明的,圣保罗指向的是教会,而柏拉图则指向哲学,但他的哲学是教会意义的哲学:“柏拉图是雅典的哲学家和基督教会之父。”因为教会一句话没有说,就把他列入自己的教历,所以教会的许多教条、信条,不算伟大的圣礼,都应归功于他,比如“三位一体”,它是一种不可言传的奥秘,“这是基督徒从柏拉图那里弄来的,并且成了我们神圣宗教的信条。”而“创造世界”就是柏拉图的逻各斯,“也是我们的神学家用以制造神,如果愿意的话,制造人的东西。”真正的哲学家应该是“忠于智慧和健全理智的人”,但是正因为柏拉图制造了这个体系,所以哲学家变成了坏蛋、贼和骗子–在“不信神的理性”中被上帝唾弃。

上帝不能创造自身,所以神学家创造了上帝创造了宗教创造了神的理性,所以与之相对的科学、理性、情欲、人和哲学家,都变成了堕落的根源,都变成了需要拯救的东西,而拯救唯有一条路,那就是拥有信教的顽固性,就是要相信教会,相信僧侣、圣仆、教士,因为,“他们是天国的主人,他们有开天门的钥匙,只有他们认识通往天国的道路。”正是在这样的嬉笑怒骂之中,建构便是解构,神圣便是愚钝,信教便是怀疑和否定,“我们唯一所需要的,这就是获救。”

爱  从它蒙上不洁之时起,就成了一种在天性支配下一性对另一性的万恶欲念。基督教的上帝是严以律己的,他不容许在爱的问题上开玩笑。如果不发生原罪,人们也许会没有爱而生殖,妇女也许会用耳朵生产。

安息日 是献给主的日子。在这一天,我们应当聆听教士们的明哲说教,参加他们主持的仪式,同他们一道歌唱圣诗,从而使他们心满意足,然后再到酒馆里畅饮。

暴君 用普通人的语言来说,这是压迫社会而不是治理社会的国王。用宗教的语言来说,这是不按照僧侣的指示思考,不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大胆抗拒与国家福利相矛盾的神圣意志的国王。僧侣的神圣权利高于国家的利益。

鞭挞 是最完美的基督徒为了禁绝自己的肉欲,为了使自己的精神愉快,使仁慈的上帝开心而采取的神圣的救度手段。每当把鞭痕纵横的背脊或者屁股给上帝看时,他总是莞尔而笑的。

不变性 上帝是不变的,尽管我们在他留下的公文中发现他不止一次改变自己的意图,背叛朋友,甚至宗教。但是,所有这一切都没有破坏他的不变性,就象一切不能破坏他的教土们的不变性一样。他们从来没有改变自己愚弄俗人的坚决意图。

不谬性  是神赐给教会的唯一特权。

不死 是我们的灵魂的固有特性。

不朽性  上帝亲自向教会许下诺言:将使教会永葆魅力,永不衰老,不颠三倒四,地狱的大门不能制服它。

大洪水  是上帝对人类的慈父般的感化。上帝当时没有预见到人的凶残,后悔造出的人如此之坏,并且为了使他们改邪归正,决定把他们淹死。大家知道,这有了很好的后果。

大脑  要成为一个好基督徒,最重要的就是完全没有大脑,不然就是有个发育不良的大脑。

道成肉身  每一个基督徒都应当相信:充满整个宇宙的神,会经缩成一团,装进一个犹太人的躯壳里。然而这种变化使他不很愉快;可以肯定地说,他不会再回到这个容器里去了。如果谁愿意弄清楚这个说不出的奥秘,那么请看—一看我们在下面所引的圣歌。

犯罪 宗教认为有害社会的行为不是犯罪,而有害僧侣的行为是犯罪。最大的罪是缺乏信仰,即不信僧侣,力求穷根究底。

风 是神圣的巫师为了让基督徒有机会来坐圣彼得的船,而以高价卖给他们的珍贵货物。僧侣出售的风常常引起风暴,这是为了验证《圣经》上的一句话:种风者必得风暴。

感官 好基督徒不应该信赖自己的感官,因为它们会使他误入迷途。他只应该信任僧侣的感官,因为僧侣的感官比凡人的感官细致得多,特别是当谈到俗人丝毫不懂的宗教秩序问题时。

公墓 是一块圣洁的土地。那里,直到死人复活为止,教会准许自己刚死的孩子在露天之下腐烂,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金钱买得在庙堂里腐烂和传染活人的权利。由于富人进不了天国,所以在等待最后审判时,他们花钱买一块好的安葬之地,是公平合理的。

故事 世上一切宗教所讲的东西不外是儿童故事。只有《圣经》的故事从头到尾真实不虚。谁不想永远陷入火坑,就让他对此深信不疑吧!

好色 是一种大恶。上帝对此连听也是不愿的。教土和僧侣由于恃殊恩宠不受限制,在需要的时候,神恩降临于他们。淫荡的僧侣是自然界没有的、无法想象的生物。大家知道,教土过淫佚生活是不受禁止的。

基督徒 是上帝的羔羊,头脑简单的人,他们心悦诚服地坚信僧侣提示给他们的那些不可置信的东西,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永远不去思考它们。

教父 是神圣的幻想家,会给信徒作了许多伟大的推论,奇异的教条和渊博的解释。关于这些东西,是禁止诉诸健全理智的。

教会 是耶稣基督的妻子。她把年轻老实的丈夫管得服服贴贴。丈夫只求家庭和睦,什么也不过问,而且百依百顺。实际上,妻子不是一个温柔妇人。她有时对自己的孩子极端严厉,如果爸爸敢开口,那他是决不同意这样严厉的。、

教士 在世上所有宗教里,这就是上帝的选民。

结婚 是不完美的状态,但教会认为它是一种圣礼。结婚只有一个好的方面:它是僧侣的一个很肥的收入项目。因此,巧妙地想出各种办法为结婚设置障碍,直至捞到一笔钱,才加以撤除。

禁绝肉欲 达有一整套狡猾的办法。虔诚的基督徒用这套办法慢慢折磨自己,或使自己的生活难以忍受。显然,善良的上帝赐给我们生命和健康,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慢慢毁灭它们。一下子杀死自己,是严格禁止的;否则,就剥夺了上帝饱看我们受难的乐趣。

科学 这个有害的东西最好从每个基督教国家中除掉。被科学充满的人爬不进天堂的窄门。只有关于救度的科学是必要的;它很容易掌握,只要听僧侣摆布就行了。

恐惧 是一切超智慧的开端。–当理智被恐惧所笼罩,它就永远不起作用了。懦夫对教会最为有用。如果人类变得勇敢坚强,僧侣就会陷于完全绝望的境地。

理性 在世界上对于理性的生物来说没有比理性再有害的东西了。上帝注定谁要受来世惩罚,就给他理性;上帝要想拯救谁或使之有利于教会,就仁慈地剥夺他的理性。打倒理性!这是宗教的基础。

立誓 是一种隆重的礼节。在立誓时,十五岁的男孩或女孩向上帝许愿:终生做无益于社会的人;坚决执行折磨自己的决定,至死不移。

良心 是我们内心对自己行为的评价;普通人的良心是由理性支配的,基督徒的良心则是由信仰、热忱和对神甫的恭顺支配的。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虔信者的良心常常驱使他成为笨蛋,甚至使社会混乱不堪。

灵魂 是以神秘不解的方式来影响我们肉体的神秘不解的实体。我们对于它只有一个淡薄的概念。由此我们应该得出结论:这种实体是精神的。

盲目的信仰 真正的信仰总是盲目的;它与头脑简单的人的信仰是一致的。它要求:天主教徒蒙着眼睛跟神甫老爷走,新教徒跟新教牧师走,伊斯兰教徒则跟穆斯林走。

梦 基督教禁止我们相信梦,虽然《旧约》中赋予梦以很大意义。可是它允许我们相信幻想,如果我们不信教土的幻想,神圣的教会就要大发雷霆。

弥撒 是一套有魔力的仪式,用漂亮的拉丁语做的祷告和用高脚杯玩的把戏。只有教士才有权玩这些把戏。弥撒的任务就是使上帝回忆他儿子的死:就是景仰上帝的善良和他的神圣公义。

魔鬼 是天庭的首相,教会借以进行工作的杠杆。上帝一句话就能使他化为乌有,然而他禁忌这样做:上帝非常需要魔鬼,因为他可以把一切只能归咎于他自己的蠢事记在魔鬼的账上。

女人 基督敌对于漂亮女人们是非常厌恶的;必须是难看的和渐入老境的,才能博得它的青睐。凡不能诱惑社会的妇女都是上帝所喜爱的,也是合乎僧侣的心意的;虔诚的傻女人忠诚老实地以其神圣的谤语,神圣的倾轧,神圣的唠叨,而主要是以其对一点也不懂得的事情的愚忠,来为宗教,为接受忏悔的神甫,为低级教区教士服务。

譬喻 是不愿对听众过分明显说话的圣灵所采用的暗示方式。大概他是存心让神学家有机会显示其深谋远虑和聪明机智。

贫穷 在基督教中我们处处都可以遇到赤贫的现象。耶稣基督是一位穷神,甚至是一位赤贫的神;他的使徒是赤贫的一伙;主教们是赤贫的圣者;修道士们许下甘贫的宏愿;僧侣们用贫乏的谎书来维持会众;赤贫的小人们相信僧侣,给予丰富的捐献。

奇迹 是超自然的现象,也就是与不变之神加给自然界的英明规律相矛盾的现象。如果有信仰,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奇迹。

启蒙 教会不需要启蒙,因为它的神圣奠基者就是无知之徒。

启示 是神的意志的表示。全能的神亲自对那些不会向我们泄密的人作启示。

情欲 这个词也许在非礼勿听的耳朵里是个不十分体面的词,但由于它是一个神学术语,因而就十分体面了。这个词表达人类对于可以使它得到快乐的一切的爱好,这种爱好是在亚当陷于罪恶之后,为人类所获得的。

确实性 在宗教上,确实性建筑于这样的信念:受过登极涂油零的圣人自己既不可能犯错误,也不会使我们走入迷途。

人 按通常的定义,人是有血有肉的动物,用两足行走,能感觉、思想和判断。但是,在福昔书和让,雅克·卢梭看来,人不应该感觉、思想和判断;甚至应该匍伏而行,好让教士轻快地骑在他身上。

人道 是一种世俗美德。如果你希望做一个好基督徒,就必须在自身中消灭它。

忍耐 是全人类和基督徒的美德。这就是忍受我们不能和不敢预先防止的灾难。上帝给了僧侣一个任务,即考验那些通常表现得专横和易于失去耐性的国王的耐性。

肉体 它永远是与精神相对的。禁绝肉欲,这是保持精神愉快的可靠办法。肉体的享乐就是淫佚。

三位一体 是一种不可言传的奥秘。这是基督徒从柏拉图那里弄来的,并且成了我们神圣宗教的信条。

上帝 是僧侣的同义语,或者是神学事务的经理,僧侣的老管家,供应圣罩的全权代办(如果乐意这样称呼的话)。上帝的话就是教士的话;上帝的王国就是僧侣的停尸室;上帝的意志就是圣仆的意志。侮辱上帝就是侮辱僧侣。当人们说上帝震怒的时候,这意味着教士的肝脏出了毛病。一旦用教士一词来代替上帝,神学就会变成最简单的一门科学了。由此可见,世界上没有真正的不信神者;因为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否定僧侣的存在吗?僧侣们给人的感觉太好了。

蛇 过去蛇会说人话。蛇会经诱惑人类的老祖母。现在许多蛇勾引和诱惑她的小孙女,不过现在它们已经不能讲话了。上帝的仆役必须灵巧象蛇,而俗人对他们则必须驯良象鸽子,温驯象羔羊。

神学 是意义深奥和神圣的科学。它使我们习惯于议论我们不懂的东西,使我们失去关于我们完全可以理解的东西的明确观念。

圣餐 是教会的午饭,备有几块相当薄的肉片,达给基督徒吃正合适,但对于那些信仰薄弱的人来说,是难以消化的。

《圣经》 是一部天启圣书,其中包括全部基督教徒须知及其行为准则。禁止俗人阅读该书是非常合理的;上帝的话也许会损害他们,最好让教士念给他们听;只有僧侣生有健强的胃来消化该书的内容;而俗人应当满足经教土消化以后而得的产品。

圣母 是圣子的母亲,教会的婆婆。她在精神上受上帝—父亲的保祐。因为上帝是纯粹的灵魂,他不和她结婚。很清楚,结婚是需要肉体的。

十字架 是得救的信号和旗帜。达就是两根交叉着的棍儿,象一个绞架,上面悬着上帝。主的仆役,如让·德桑托缪尔,成功利用十字架屠杀了前来抢劫他们的葡萄园的流氓。背十字架意味着陷在圣忧之中,意味着使自己忍受苦难;在别人碰不到好运时,就建议他们忍受苦难,以便帮助他们进入天堂。

世界秩序 是世界上的完善制度。凡戴着信仰的眼镜去看大自然的人,都有幸见到它。这种眼镜掩盖了宇宙的所有缺点。

弑神 是犹太人所犯的罪。他们把上帝处死,并没有认出他就是那个诱他们入围套、随后又责罚他们落入圈套的棕黄头发的犹太人。

说不出的东西 神的所有特性是说不出的,即超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界限。既然教土只从事考究神的特性的工作,那末,善良的基督徒就该认为,教士的确知其所以然;对于教士来说是最简单的东西,对于凡人来说就是说不出的东西。

探究  对于善良的天主教徒来说,最大的罪就是想探究自称不犯错误的僧侣所说的话。新教徒是允许作这种探究的,因为他的僧侣不认为自己不犯错误,不过有个条件,即要他在探究之后得出结论:新教僧侣是永远不犯错误的。

天父 是圣家庭的家主。如果《圣书》的确是他口违的&–达可能是有问题的–,那末,他一定非常年老了。

天堂 是神的住所,有人说在南半球某处,有人说在九霄之上。

涂圣油 是一种圣礼,对于引起垂死者的恐怖极为有用。这种圣礼就是在准备出发到彼岸世界的人的脚跟上涂油。

完美 在基督教中这就是:诚心祈祷,持戒苦修,沉溺于无聊的幻想过神鹰的生活。完美的基督徒认定自己有义务成为这个世界上毫无用处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不过是到那个世界的过道而已。俗人生存,只是为了咬紧牙关眼看着僧侣靠他们吃得饱饱的。

无 一般认为,无就是我们无法确定的东西,它没有任何我们所能判断的性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末,精神存在物是什么?没有容量、颜色、形状的非物质实体是什么?天使是什么?魔鬼是什么?的确,我们的问题无法解释。所有这些都是我们不能理解的奥秘。

无限性 凡是没有止境的,或者不知其止境的事物都是无限的。上帝是无限的,即神学家并不确知他的特性的界限。僧侣跟上帝共同具有无限性;前者跟后者一样,无限英明,无限强大,受到无限纯朴的基督徒的无限崇拜。

无知 是信仰的第一个前提,因此教会非常重视。从俗人不显出无知时起,信仰就逐渐淡薄,对邻人的爱就逐渐失去热气,而僧侣的声价也就一落千丈了。

先见之明 是神的属性。这种属性使他能如愿地预知人所做的蠢事。但是,他不想也不可能防止这些蠢事。

显灵 是奇怪的幻象。凡获得上帝所恩赐的不健全头脑、多疑和说谎的本领的人,能看到显灵。

新教徒  在这一品种中花色很多。一般说来,这些人有好使的头脑,有勇气反对教皇和他的那些不为新教僧侣所赞同的意见。但是,归根到底,这些基督教的两栖动物是不会伤人的儿童。……对于罗马来说,新教徒是异教徒,应受火刑;但他们能够得到安慰的是:他们在家中是最正统的,甚至可以焚烧别人,只要他们的僧侣垂青的话。如果说,新教徒不合上帝的心意,毫无疑问,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向其僧侣慷慨捐这是与异端相似的罪恶。

信徒 这就是舍己忘身,忠于上帝(即僧侣)而敌视世上一切其他人的基督徒。只有在国王自己忠于教会,即国王绝对服从僧侣的情况下,才能要求他们对国王忠诚。

信仰 这是至高无上的基督教道德:人们称之为神学道德,因为他对圣仆有利。没有信仰就没有宗教,因而也就不能获救。它具有使人们浸沉于神圣的愚钝之中的力量,与这种愚钝同时产生的是信神的顽固性和对不信神的理性的深恶痛绝。

形而上学 是非常重要和崇高的科学。它可以使任何人详尽知道感官不能理解的所有奇异事物。所有基督徒都是高深的形而上学者。没有一个织袜女工,不确凿知道什么是圣洁的灵、非物质的灵魂、天使,没有一个不清楚了解需要冥想真实的神恩。

亚当  是第一个人。上帝造了他这个十足的流氓。他为讨好老婆而尝了果子。他的后裔至今还不能消化这种果子。

耶稣复活  耶稣基督复活;此事有几个蒙启迪的使徒和几个神圣的长舌妇作证,–至于整个耶路撒冶就不谈了,因为那里什么也没有看见。基督徒坚决相信,有朝一日他们将复活,即他们的非物质的灵魂和他们的肉体结合起来;每个人将在乱七八糟的自然界中找到自己的腐尸的碎块。

耶稣基督 过去上帝化此名周游犹太,在那里因拒绝道出自己的真名而被当作间谍钉死在十字架上。如果不发生这幸福的事,人类就永远堕落,就没有神学,没有僧侣,而且法国也永远听不到Unigenitus(唯一诏书)。

异教徒  是与正统教徒想法不同,或者没有强大到足以使别人承认共信仰是正统的那些教徒。

犹太  是一个笃信宗教和不毛的国家,大小和伊弗托王国相仿。它以惊人的奇迹为自己的统治者提供进款,达笔款项除去利未族的生活费,还相当于全欧洲的收入。

犹太人  是一个愉快的民族。上帝由于重视其高贵品质,会经对共发生由衷的爱慕,因而使共说了不少蠢话,做了不少蠢事。后来他的想法改变了:自从犹太人把他的儿子钉死在十字架上以后,他只渴求烧烤过的犹太人;而宗教裁判所经常注意以这种材料作的肴馔来供奉他。

灾难 一切上天降给人类的灾难都是助长僧侣的声势的。当人们感到恐怖或者遭遇不幸的时候,他们变得特别虔信。

葬礼 是一种仪式。圣仆用自己的号啕之声使仪式具有悲悼的情调,这种情调之浓淡决定于他们所得劳动报酬之多少。

哲学家  是忠于智慧和健全理智的,因而是坏蛋、贼、骗子。

真理  有两个真理,一个是人的,另一个是神学的或神的,前者对僧侣毫无用处,因为它不是真实的。后者对他们有利,因为它是唯一正确的。

主教 象某些昆虫一样,没有雌性的帮助,就能再生自己,井繁殖共族类的神职人员,称为主教。

自然界 是贤明的、全能的、完美的上帝的绝妙创造物。但是它败坏了。上帝容许它败坏以便借以解闷和发泄怒气,因为他需要消遣。况且,如果在这个建筑里不需要经常整顿整顿,那末,神学家和他本人就无事可做了。

自杀  基督徒是不许侵害自己的生命,不准一下子杀死自己的。可是,丝毫也不禁止他慢性自杀。相反地,这种行为能得到大大的夸奖,而且逝世时还能散发着圣洁的香气;如果再能同时创造一、二十个奇迹,那末,甚至在教历上也可得到位置。

宗教  是上帝为了自己的教士有福,为了拯救我们的灵魂而发明的世界观和行为的学说。世界上有许多宗教,但是唯一真正的宗教是我们神甫的宗教。我们的神甫聪明绝顶,从来没有错误。所有其他的宗教,都是荒唐的迷信,如果有力量的话,最好把它们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