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确定性

  • 编号:B87·2250503·2300
  • 作者:【奥】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著
  • 出版:上海文艺出版社
  • 版本:2024年12月第一版
  • 定价:58.00元当当29.00元
  • ISBN:9787532191222
  • 页数:244页

“我相信一个能够自己思考的哲学家会有兴趣读我的笔记。因为,即使我很少击中目标,他也会看出我一直在瞄准的是什么。”《论确定性》是维特根斯坦对G. E.摩尔关于常识和外部现实存在的论证的回应,深入探讨了认识论的基础问题。在书中,维特根斯坦分析了怀疑的界限、语言游戏中不容置疑的信念的作用,以及这些确定性如何支撑我们的实践和生活形式。这部作品既是对传统哲学的批判,也是对人类理解之基石假设的深刻探究,“确定性就位于语言游戏的本质之中”,那些具有确定性的命题好像构成了一个幕后的、隐秘的、无形的框架(或枷锁),它提供了框架,但又以这个框架制约着我们。它让我们呼吸,但又让我们只能这样呼吸。本书由安斯康姆和冯·赖特从维特根斯坦去世前一年半内写下的若干个手稿选取而成,译者以安斯康姆版为底本,但与维特根斯坦原始手稿做了对照,若干文本依据原始手稿翻译。

蓝皮书和棕皮书

  • 编号:B87·2240422·2106
  • 作者:【奥】维特根斯坦 著
  • 出版:上海人民出版社
  • 版本:2021年04月第1版
  • 定价:59.00元当当25.20元
  • ISBN:9787208169289
  • 页数:205页

《蓝皮书和棕皮书》是维特根斯坦在牛津大学时期小范围授课的笔记。1933-1934年,维特根斯坦在牛津大学向他的七个学生口授了一部分讲稿,并把这部分讲稿打印了二三十份,送予罗素等友人征求意见,这部分讲稿装在一个蓝色的封皮内,后被称作《蓝皮书》;1934-1935年,维特根斯坦在牛津大学又向两个学生口授了另一部分讲稿,这部分讲稿只打印了三份,装在一个棕色的封皮里,被称作《棕皮书》。这本书被学界视为《哲学研究》一书的基础材料,提出并阐述了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中的诸多主题。在维特根斯坦看来,哲学问题或者哲学困惑的出现是因为人们对语言的使用出现了问题,他细致介绍了语言游戏理论,通过学习或者使用语言游戏,他希望能找到日常语言中的初始形式或者初始语言。维特根斯坦认为,正是因为哲学家们迫切希望效仿科学,并将人们的日常语言改造成科学化的哲学语言,各种各样的哲学问题才会出现。

战时笔记

编号:C41·2160516·1300
作者:【奥】维特根斯坦 著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2013年06月第一版
定价:20.00元亚马逊10.40元
ISBN:9787100094757
页数:216页

《战时笔记》是维特根斯坦1914—1917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参战中的个人笔记的笔记,也是写作《逻辑哲学论》时所作的笔记。根据维特根斯坦遗著中的101、102、103号所编译,包括哲学笔记和私人笔记两个部分。哲学部分主要探讨了语言、心灵和世界的关系,纪录了他参战期间的纯哲学思考;私人部分主要记录了写作期间维特根斯坦的心路历程及其人生经历,特别是其对世界和人生的看法。在该笔记本扉页处写有如下指示:“在我死后寄给Poldy Wittgenstein, XVII Neuwaldeggerstr. 38, Wein。寄给伯特兰·罗素,三一学院,剑桥,英格兰。”


《战时笔记》:我并没有面对着我

我的材料离我远去了。只有死亡才给予生命以其意义。(16.5.9)
——《MS 103》

时间:1916年5月9日,地点:“今天或明天俄军将发起进攻”的战争前线,当时间和地点清晰,当言说和记录明了,那么“我”到底是谁?是那个叫维特根斯坦的人?是在船舰上以维护探照灯为工作的军人?是读着埃默生的《随笔集》和《尼采全集》第八卷的读者?是收到麦宁和妈妈来信的青年?还是写下了私人笔记的哲学家?而不管是被命名的人、军人、读者还是青年,我都是有着肉体的人,都是身体受到战争折磨的人,也都是世界的一部分,和动物、植物以及石头一样,“是其它的世界部分”,但是当我言说,当我命名,当我表达,甚至当我渴望上帝的救赎的时候,我又成为哪一个我?

战时笔记其实区分了哲学部分和私人部分,区分了哲学和现实,也区分了哲学的我和世界的我——哲学部分从1开始的序号,私人部分标注的年代,是一个界限,而这种界限,有时候我在我之中,我成我的对象,有时候,我却成为我的主体,在确定的时间、地点和肉体之外。在何种意义上,我是一个形而上的主体,而非世界的一个部分?在何种意义上,我又在身体的痛苦中渴望“上帝照亮我的灵魂”?

“哲学的我不是人,不是人的身体,或者具有心理学性质的人的心灵,而是形而上主体;是世界的界限(而非其一个部分)。”维特根斯坦在标注为873的段落中如是说。那么这个我首先是在哲学世界里成为一个主体,而哲学的“我”显然抛弃了身体,肉体,显然在逻辑“照料自身”中命名一个对象,言说一种的图像。一切都是逻辑哲学,它是照料自身的,它是不犯错误的,而当命题被合法地构造起来,它便有了一个意义,这种意义必须给予每一个构成成分以所指,也就是说,当事实具有“主语-谓语”的形式,我们的命名并不是在经验主义的符号中给与它们意义,而是在照料自身的逻辑中显现意义。

如何显现?或者说在符号和所表示的东西的逻辑上是否存在一种同一性,维特根斯坦认为这是“整个哲学问题的主要方面”,主语-谓语的命题形式,“只有某一种具有那种形式的特殊的事实的存在才能显示它们”,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特殊性的命题,而所有的一切基本事态都是内在于其中的,要使内在的东西显示出来,就必须给予我们一个语言,而语言的意义只是“构造出所有可能的完全一般的命题”。命题可以是真,可以是假,但是不管是真还是假,“都意谓相同的东西”,都是一种描述,就像一幅图像把影子投射到世界之上,而这个影子就是“初像”,并非是一种存在的本质。

从逻辑到命题,从意义到形式,从符号到图像,从所指到本质,命题的言说只是这个初像,而对于“世界的一个尺度”而言,语言其实只照料自身,“我只能命名对象。符号代表它们。我只能谈论它们,我不能言说它们。”只能用符号命名,却不能用语言言说,那么言语就存在一种界限,“我的语言的诸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诸界限。”言语和命名是不是必须要有一个我?或者说,我是不是成为了主语-谓语形式的主体?而这样的我,所进入的是世界本身还是仍在世界之外?

不管是MS101,还是MS102,哲学笔记的扉页处都写着“在我死后将其……”的指示,也就是说,只有写下这个“我”的时候,他才是维特根斯坦,才是一个有着肉体而活着的我,活着的我指示了死后的现实,指示了死后的笔记归宿,而这个我言说了笔记,也命名了另一个我,那么我是主语,主语之后是不是必定有一个对象?而其实从MS103开始,另一个我并不是被命名的,甚至再没有出现“在我死后”的指示,也就是说,维特根斯坦开始关照另一个哲学意义上的我,一个形而上的主体,一个超越身体和肉体的我。

“存在着两个上帝:世界和我的独立的我。”世界的我是一个人,有着自己的身体,有着自己的生死,和动物、植物以及注重物体一样,都是世界的一个部分,而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宗教上的上帝,上帝创造世界,上帝主宰命运,上帝控制生死,所以世界取决于上帝的意志,而人生就是一种命运,所以世界和“那个生命”是一个东西——“那个生命就是世界”,所以在这个世界里,由幸福所构成就是“幸福的世界”。但是维特根斯坦在这个世界里提出的疑问是:是不是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世界:它既不是幸福的,又不是不幸福的?也就是说,它既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既是真的也是假的,而不管肯定和否定,不管是真是假,和逻辑一样,是“照料自身”的,而这个照料自身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

在我的世界里,死亡不是生命中的任何事件;在我的世界里,并不是实现了生存目标的人才是幸福的;在我的世界里,我独立于被上帝控制的命运;在我的世界里,我是形而上的、超验的,不是世界的一部分,而是世界的“一个界限”。所谓“我是我的世界”的命题就是把两种世界,两个上帝显现出来,而我在我的世界里,依靠的是什么,维特根斯坦说:是意志。“对于我来说,世界是已然存在的东西。这也就是说,我的意志完全是从外部面对着世界的,如同面对着某种已经完成了东西。”也就是说,世界是一种被命名的存在,而我面对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界限,而这种面对就是“意志”。

世界独立于我的意志,其实是我的意志独立于世界,也独立于命运,独立于上帝,独立于生命。维特根斯坦把人类的意志称作是“善和恶的承受者”,善与恶和主体有关,也必经主体而出现,所以善与恶的意志不属于世界,它就是世界的一个界限,而作为一种命名,它就是伦理学,所以我称作是我,就是伦理学的承受者,而我的世界从本质上来说只有我是善和恶的,也就是说我是深奥莫测的东西,我是超验的,我和逻辑一样,是照料自身的,是“独立于命运”。也正是这种独立性,使我不成为任何一个对象,“我客观地面对着每一个对象。但并没有面对着我。”

我不面对我,是因为我独立于世界的意志,是我的意志独立于世界。所以维特根斯坦认为,“诸事物只是通过其与我的意志的关系才获得其‘意义’的。”意志是主体对世界的一种态度;意志不是行动的原因,它是行动本身;意志不是平等地面对世界;意志不是一种经验……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笔记里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的意志,找到了我的世界,而所有的命运,上帝都在另一个世界之中,那么在“我是我的世界”里,当私人笔记展现开来的时候,当我面对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这个世界的时候,意志能不能和诸事物发生关系而最终获得意义?

1914年8月9日笔记中入伍体检的是我,被分配到克拉科夫第二炮兵团的是我,紧张地期待接下来生活的是我,1914年8月17日骂其他人是流氓的是我,感觉到甲板上很冷的是我,听人们说话和叫喊的是我……世界已经被确定了,我在其中是世界的一个部分,有着身体和肉体的一个部分,走向战场开始工作的一部分。这样的我,开始出发时期盼着接下来的生活,这样的我,厌恶粗俗、愚蠢、邪恶的人群和生活,这样的我,希望接到朋友和家人的信件,这样的我,甚至还在平静的夜里手淫。实际上,在这样的世界里,对于战争并没有特别感性的厌恶,更没有所谓的恐惧,只是对自己说不要放弃自我。

自我看起来更像是那个独立于世界的意志,但是当战争不断推进,那个我似乎也开始慢慢发生了动摇,1914年9月12日的笔记中说:“从前方传来的消息变得越来越糟糕。今天晚上要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每一个人从肉体上说都是软弱无力的,但是经由精神他成为自由的。”托尔斯泰的《福音书简释》让我找到了精神的力量;1914年10月3日的笔记中说:“今天从家里收到一个箱子,里面有保暖内衣、茶叶、面包干和巧克力。因此好像是妈妈寄来的。”尽管母亲生死未卜,但大致是给人以温暖的;1914年10月11日的笔记中说:“刚才听到消息,说安特卫普陷落了!我们的军队在什么地方获得了胜利。我现在正在思考和写作。由此我享受着无以言表的恩惠。我必须对外在的生命的困难采取完全无所谓的态度。”胜利和失败似乎并未影响我的心情……

但是从MS102部分开始,维特根斯坦明显受到了战事的影响,战友死了,他见证了真实的死亡;天气冷得要命,他感受到了肉体的无助;大腿受伤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也瘸了,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整天面对着没有工作的状态,从1914年12月至1915年6月,笔记中的内容几乎都是同样的“没有了工作”“工作了一些时间”,笔记变得简单,折射的无非是心情的沮丧,甚至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在听天由命的世界里慢慢消耗了自我。

没有了自我,如何解救?意志在哪里?其实维特根斯坦仿佛已经从哲学上的我变成了世界中的我,肉体的疼痛和折磨让他从“我是我的世界”中拉了出来,从而他开始思考宗教的救赎。上帝在那个世界里,我在自己的世界中,本身是相互独立的,而维特根斯坦在观望那个世界的时候,给了自己当时状态的一种命名:感性上要求——“只为自己的精神而活着,将一切全部交付给上帝!——。”在《尼采全集》第八卷里,他一方面对于尼采敌视基督教的态度持肯定态度,而另一方面又提出了疑问:“毫无疑问,基督教信仰是通向幸福的唯一可靠的路径。但是,如果一个人鄙弃这种幸福,情况又会怎么样?”什么是有意义的生活?什么是体面的生活?维特根斯坦在我的世界里提出了精神的力量,是哲学笔记中说的“意志”,而其实,这种意志明显具有了基督教的“他者”救赎的意义。

需要依靠工作,需要听到消息,需要接受信件,需要自我鼓励,而所有这一切的需要,都是那个世界的一部分,而在这种需要中,我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变成了世界中的我,1916年3月29日的笔记中写道:“愿上帝照亮我!愿上帝照亮我!愿上帝照亮我的灵魂。”起初那个上帝并不是基督教里的上帝,是自己的上帝,而现在,自我的上帝完全被一种世界的上帝所取代,所以想起了命运,想起了生命,想起了肉体的意义,所以说到了“自杀”:“不得不自杀。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生命的图景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我又想活下去了。只有当我真的想毒死我自己时,我才这样做。”这是没有标注日期的笔记,似乎在预示着维特根斯坦对自我世界的某种妥协。

曾经在哲学笔记中,他说过:“如果自杀是允许的,那么一切都是允许的了。”因为在他看来,自杀是对于伦理学善恶的背离,是一种“基本的罪孽”,是意志泯灭的象征,“自杀就其自身而言不也是这样的吗:既非善的也非恶的!”但是当翻过了哲学这一页,当不见了哲学的自我,维特根斯坦面对着肉身的自己,他甚至已经找不到自我的意志了,找不到照料自身的逻辑,找不到善恶的伦理,当然也找不到“永恒的形式之下察看的对象”的艺术。枪声不断传来,死亡不断发生,肉体不断受到折磨,被依靠的上帝不断成为精神的支柱,“只有死亡才给予生命以其意义。”而这种意义就是肉身的不死,就是活着的命运。

维特根斯坦并非要成为脱离于哲学的我,脱离于世界的我,脱离于命运的我,而是一切形而上的主体都被战争消解了存在的意义,我变成了形而下的我,变成了需要生存的我,变成了无法脱离世界的一部分,而正是这种真切的现实考验,正是这种对意志的折磨,也正是“私人笔记”的记录,在某种程度上,呼唤出属于自己的上帝,言说了自己的世界的意义,也使得内在于生命的所指显现出来,“孤独,孤独!谢谢上帝:我还活着。”1916年9月12,他在离开战争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上帝。

哲学研究

编号:B87·1970502·0367
作者:(奥)维特根斯坦
出版:商务印书馆
版本:1996年12月第一版
定价:18.00元
页数:358页

作为分析哲学的代表,维特根斯坦始终致力于对语言本质的探究,与他的《逻辑哲学论》一样,维特根斯坦以片言只语的形式深入到语言的内部:如何使用语言、如何发挥语言的意义……当然,这并不是说《哲学研究》只是一部西方语言学的著作,它在更深层意义上探讨了语言的哲学意义,一种充满游戏式的形式主义。”


《哲学研究》:本质对我们是隐藏着的

假定每个人都有一个装着某种东西的盒子:我们把这种东西称之为“甲虫”。谁也不能窥视其他任何一个人的盒子,而且每个人都说他只是通过看到他的甲虫才知道甲虫是什么。

盒子一定是封闭的,它属于每一个拥有的人,在不被打开的时候,在无法窥视的时候,和每个人有关的盒子当然呈现出一种私人性,但是关键是,这样一种设定是不是为了公共性上被说出?维特根斯坦显然已经表明了这个游戏的用意:让大家知道甲虫是什么?在每个人可能侵入私人化的盒子的过程中,所需要的是“说”:“每个人都说他是通过看到他的甲虫才知道甲虫是什么。”说是关键的行为,在他看到甲虫并知道甲虫是什么的时候,他才能说,而说的对象便是他们——从他看到并知道并说出,到他们知道他人的甲虫是什么,似乎这个游戏才会终结。

但是私人性和公共性在这里是矛盾的,当他们不是通过自己的窥视看见别人盒子里的甲虫,当自由通过每个人的说知道甲虫是什么,这种公共性依然可能只存在于甲虫的私人性中,所以维特根斯坦说出了一个可能:“盒子甚至是空的。”也就是被他们知道的甲虫在说的过程中可能是一种阙如,因为盒子里的东西可以完全被“约简”了,无法它是什么,在说的过程中都在可能性里变成了没有的“甲虫”,所以维特根斯坦说:“盒子里的东西在该语言游戏中根本没有位置。”甲虫在语言游戏中没有位置,恰恰就在于它是私人经验,恰恰在于它是一种指称,也恰恰在于它是以“对象和名称”的模式来解释感觉表达式的语法,因为,“关于私人经验的根本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每个人拥有他自己的范本,而是没有人知道究竟其他人有的也是这个还是另外的某种东西。”

它是经验意义上的感觉表达式,就像说“红”的时候,只是指称一种私人的东西,它无法帮助我们把握它的功用,一部分人对红有一种感觉,意味着另一部分人则有另一种感觉,在这里没有判断,没有判断上的认同,也没有逻辑,没有逻辑里的命题,它只是一种经验,一种对经验的描述,所以它是有特定用途的工具,而无法成为事实的“词语图像”,它是“看上去是怎样的”一种表达。所以当盒子属于每一个人,当“甲虫”是被每个人描述的,其中导致“致人迷误的因素”就在于那个“说”,那个称之为以“对象和名称”模式来揭示感觉表达式的语法,因为,在这个“说”的语法中,“对象就会由于不相干而不被考虑。”

语言到底是什么,说的过程意味着什么?维特根斯坦从儿童学说话时使用原始形式的语言这一例子开始,指出语言的教学是一种训练,它是一种“实指教词”,也就是说,它是在指向实体的过程中训练成一种原始语言,在这里没有“说明”,这种“实指教词”的语法是“……表示……”,比如工具箱中的工具,锤子、钳子、锯子、起子、尺子、熬胶的锅、胶、钉子和螺钉,它们首先是可以被指出的实体,然后变成了训练中的词,但是在词和实体的对应关系里,“表示”的训练只是一种标出,一种把被表示的对象用该指号标出,在这个过程中,维特根斯坦认为,“当我们说:‘语言中每个词都表示某种东西’时,我们还没有说出任何东西;除非我们已经确切地说明了我们希望作出的是什么区别。”

但是,当对象被标出,语言中的词表示了该对象,有人通过标记把工具拿出来了,这其中是不是有变成了行动的断定?维特根斯坦说,语言的叙说是一种活动,是一种生活形式的一个部分,甚至在这个意义上,人类和动物一样,“命令、提问、叙述、聊天如同走路、吃、喝、游玩一样,是我们的自然史的一部分。”甚至这种实指也可以指向颜色,指向种族,指向方位,“在每一个场合中,对实指定义都可能作各种各样的解释。”但是在这个行动的断定中,一个重要的前提是:一个人若要能问及一个东西的名称,他必须知道某种事情,那么这个“知道”到底是什么呢?它是一种命名,而且是对东西的命名,是在名字和被命名的东西之间建立一个关系,“这关系很可能就存在于下面这些事实中:我们在听到该名称时便在心中唤起被命名的东西的图象;把名称书写在被命名的东西上;或者是在指着那个东西时发出那个名称的读音来。”

命名一个东西名称,在名字和被命名的东西之间建立关系,这似乎就是“对象和名字”模式的建立,但是这个模式在唤起了东西的图像,在指出了名称的读音之外,其实也使用了意义,而意义之出现,不是作为名称的承担者,而是名称的意义,就像“X存在”,X在这个句子里,X是作为名称的承担者出现的,当X不存在,只是名称的承担者不存在,而不是意义的不存在,意义还在,它就是这个句子的使用状态中,不是随着名称承担者的消失而消失,所以词的意义就是它在语言中的使用,它是一种“只在自为地”存在,由此,这个对象和名称的模式就超出了感觉表达式的语法,而具有了哲学性,“当语言休假时,哲学问题就产生了。在这里,我们可能真的会幻想命名是心灵的某种奇异的活动,好像是对一个对象施行的洗礼。”“X存在”也从名称承担者的存在描述变成了有关“X”这个词的使用命题,由此,维特根斯坦引出了语言的本质这一问题,那就是要寻找语言游戏的共同点。

要找出语言游戏的共同点,必须对各种各样的东西找出相似之处,类比于人的体形、相貌、眼睛、步姿、性情,只有在家族成员之间找出这些东西相互重叠和交叉的东西,那么相似性便凸显出来,所以维特根斯坦从“家族相似性”出发将语言游戏纳入到一个家族中,它需要研究的是功能和结构,研究的是命题和思想,而且是要把本质看成是“某种处于表面之下的东西”,因为,“本质对我们是隐藏着的。”当我们问什么是语言,什么是命题,它们都不是一劳永逸地给出了答案的问题,也不是依赖于任何未来经验可以从中得出答案的问题,只有从内部透过去才能看到,只有将被分析所挖掘出来的东西找出来,那么语言的本质才会显露出来,而这也正是维特根斯坦语言分析哲学的意义所在。

如何从内部透过去,如何分析而挖掘?语言哲学涉及的不是“对象和名称”的感觉表达式,也不是经验主义的图像模式,而是命题,是思想:命题不是一般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思想的本质是逻辑,是一种先天秩序,这种秩序到底如何产生?维特根斯坦说“本质对我们是隐藏着的”,但是只要存在意思的地方,就一定有完美的秩序,即使意思是通过含糊的语句表达出来的,也有完美的秩序,这种秩序的存在就在于有逻辑,在于是一个命题,“逻辑所处理的命题和词被认为是纯粹而又明确的东西。”所以在分析哲学中就没有假设性的东西,就必须抛弃说明,就必须解构经验——在这个过程中,哲学是处在“我不知道出路何在”的疑惑中,但是正是这种疑惑而将思想带入到光明之处,所以,“哲学的成果是使我们发现了这个或那个明显的胡说,发现了理智把头撞到语言的界限上所撞出的肿块。”也就是说,这个隐藏着的本质,这个疑惑中的光明,是通过哲学发现“胡说”、撞出了肿块中获得的,“哲学的任务并不是通过数学或逻辑-数学的发现去解决矛盾,而是使我们有可能看清楚给我们造成麻烦的数学的现状:在矛盾解决之前的事态。”

哲学依赖的逻辑所处理的是纯粹而明确的东西,那么关乎的命题和词就指向了“事情是这样”的形式,命题不管是真是假,它都是一种真值函项演算应用,都是和真概念相吻合,我们可以不说“事情是……”而说“这是真的”。而在语言意义上,从这个命题出发,我们在真概念里就能做这样的事:“好像我们在一刹那就能掌握一个词的全部使用。”所以维特根斯坦说,理解一个语句意味着理解一种语言,理解一种语言意味着掌握一门技术。要理解一门语言,要掌握一门技术,就必须要有一种规则,那么,规则又是什么?维特根斯坦认为,规则是一种代替,是一种表达形式代替另一种表达方式,这种代替不是建立在“遵守规则”的私人性意义上的,因为私人地遵守规则意味着它的不可替代性,而是建立在人类的共同行为方式上,就如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国度,他听不懂那里的语言,无法理解和服从规则,所以必须有一种基于可代替的规则,必须有共同的行为方式,“人类共同的行为方式乃是我们据以解释陌生语言的参考系。”

共同的行为方式指向一种同一性,这种同一性不是两个事物像一个事物的同一性,而是把一个事物显示给我的东西应用到两个事物中去,“我们有一种正确无误的同一的范例即事物自身的同一。”所以同一性是事物与其自身的同一。在这里,同一是一致,是相同,但是所谓的一致和相同只是同一性的权宜手段,其本质则是事物的自明性,“只有在一个规则的所有结果于我而言都是自明的情况下,就像我把这种颜色称为“蓝色”是自明的一样,在我看来它才能预先就产生了它的全部结果。”所以通过语言的沟通,不仅要用定义的一致而且还有有判断上的一致,自明性才能指向内在经验,才能从内在中透出其本质,才能超越我的私人性而成为一种逻辑规则,而这才是语言游戏的开端。

在这里,维特根斯坦举了一个例子,那就是“感到痛”这个被使用的语言,当他说到痛的时候,如果只是在描述个人的感受,就会变成盒子里的“甲虫”,它可能在语言中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因为痛在这里仅仅是一种对痛这一名称的“指称”。痛必须成为一种痛的范型,必须传递思想,必须表达一个命题,“在‘他感到痛’这句话的语言游戏中起作用的不仅仅是行为的图画,而且也有痛的图画。”行为之外的语言,语言建立的范型,范型带来的图画,这就是在命题中表达了思想的哲学,它在语言的基础上,所以,“本质就表达在语法之中。”由此,维特根斯坦说,“当你学会语言时你就学会了‘痛’这个概念。”

但是不管是概念还是命题,不管是规则还是逻辑,不管是自明性存在还是思想中的范型,当语言不再是死的记号,即意味着它被赋予了生命,而语言的生命就在于“它的使用”,而这也是让哲学从形而上学意义回到日常生活的一种必然。但是记号被被赋予生命而成为语言,是因为它本身就含有生命之源,还是使用才是它的生命之源?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的使用意味着和现实发生接触,意味着实现尚未满足的东西,“期待是尚未满足的,因为它是对某种东西的期待;信念,意见是尚未满足的,因为它是这样的一种意见:某种实际的、仅在于意指过程之外的东西是事实。”所以意指就是“向某个人走去”,“它们表达我们的兴趣并且指引我们的兴趣。”这种表现为愿望、期待和疑虑的语言生命,就能改变“哲学之病”,“哲学之病的一个主要原因——偏食:人们只用一种类型的例子来滋养他们的思想。”

让哲学回到日常生活,让语言在使用中被赋予生命,当我们说:“这书是我的书吗?”“这只脚是我的脚吗?”“这个身体是我的身体吗?”“这个感觉是我的感觉吗?”每个问题不仅都是实际上的应用,而且在自我意识产生的疑惑中,在日常生活忽视而产生的晕眩中,其实已经具有了改变“偏食”的意义,它在你心中发生,却使人懂得了我们所使用的表述,就会成为被使用的图画范式,“我们感到好像我们已用思想把实在捕捉到我们的网中了。”在这个捕捉的过程中,它不再是那个盒子里的“甲虫”,它从盒子的内部爬了出来,它变成了有意义的存在,在说出而成为了实在的一部分,由此思想便和实在建立了同一性:“如果我错误地说某物是红的,那么不管怎么说,它就不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