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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Z26·2130320·0968 |
作者:钱基博 著 | |
出版:上海古籍出版社 | |
版本:2012年05月第一版 | |
定价:10.00元亚马逊7.60元 | |
ISBN:9787532562053 | |
页数:134页 |
5万字,加上《导读》也只有93页,这样的篇幅对于构筑中国近代史,似乎显得单薄了点。“第一,中华民族的本质可以与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比。中国人的聪明不在任何别的民族之下。第二,中国的物产虽不及俄、美两国的完备,然总在一般国家水平线之上。第三,我国秦始皇的废分封为郡县及汉、唐两朝的伟大帝国,足证我民族是有政治天分的。”在近代中国遭受屈辱之后,蒋廷黻依然有着浓郁的爱国情结,作为哥伦比亚大学博士,蒋廷黻在这部从鸦片战争到抗日战争前夕的近百年史事之书中,用小的篇幅构筑了一个不一样的史观。该书成于1938年,沈渭滨在导读中说:“《中国近代史》这本薄薄的小册子,不仅奠定了蒋廷黻在近代史领域中的学术地位,而且因其折射出他那一代受过高等教育和西潮影响的学人,在思考国家前途、民族命运、社会进步时的普遍心态而受世人瞩目。”
他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的称号,他有“文以载道”和“文道结合”的主张,他有“辞必己出”,“惟陈言之务去”的论点,但这些都是文本的韩愈,而在这文本之外,则是“768~824”的生辰纪年,则是“字退之,河内修武人”的注解,但这并不足以构成其全部。孟子曰:“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如何还原一个真实、具体的韩愈,如何从“文本韩愈”过渡到一个“时代韩愈”,古文学家、教育家钱基博则担负起这样的使命,用史志的方式还原历史叙述中的韩愈形象。
对于韩愈之文和历史贡献,最著名的莫过于苏轼在《潮州韩文公庙碑》里的评价:“东汉以来,道丧文敝,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杜、姚、宋而不能捄。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的历史地位也是在于东汉以来“道丧文敝,异端并起”的现实,不管是倡导和推进古文运动,还是尊儒反佛的主张,其诗文的历史意义已经被表标注,钱基博在《韩愈志》叙目也说:“昌黎韩愈崛起中唐,世称文宗,伯代所仰。”同时他也指出,韩愈的成就是一种开创性的意义:“盖独孤诸公之于愈,如陈涉、项羽之启汉高焉!而知文章之变,其渐有自。”这种启文章之变的历史贡献虽然有过争议,比如明代的何大复说:“古文之法亡于韩。”开启和终结,对于韩愈来说,“誉者不免溢量,诃者亦未为尤”的争论毕竟也是正常的学术讨论,但是对于韩愈这样的文学标本,可能最缺少的是将其放置在一个历史的维度进行考察,所以,钱基博写《韩愈志》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在对韩愈诗文本体进行研读的基础上,寻找古文发展脉络、借此观照韩愈价值之关键所在。
这种寻找当然是要熔铸百书、别出机杼,而对于一生致力于国学研究的钱基博来说,并非是难事。他推崇章学诚“记诵者学问舟车”的观点,学而不厌,“于车尘马足间,也总手执一卷”,以至“生平读书无一字滑过”。他治学范围极广,博通四部之学,以治集部之学见称于世,有“集部之学,海内罕对”的美誉。他的学术成就是多方面的,对于群经、诸子、古史地学、古典文学理论,无不淹贯,造诣深湛。鼎鼎大名的张謇赞叹他的文章“大江以北,未见其伦。”所以在《韩愈志》的书写中,恰好可以发挥他的治学优势。“余自十八岁读《昌黎集》,细诵而深思,长吟而反复,亦既三十年于兹。余发如此种种矣!会心不远,写之眉间。积久覆视,时有独到,怡然自得。”三十年对韩愈文集的阅读已经积累了许多,而要全面反映韩愈的时代,钱基博也是在博览群书中寻觅到诸多参考文本,这其中包括:“吕大防《文公集年谱》一卷,程俱《韩文公历官纪》一卷,洪兴祖《韩子年谱》五卷,金堂樊汝霖因之成《韩集谱注》四十五卷,又集碑志、祭文、序谱之属为一编,曰《韩文公志》五卷,莆田方崧卿增考洪兴祖《谱》,且撰《举正》以考其同异,凡十卷。”, 另有樊汝霖《志》及《年谱注》。
如此诸多文论选集,对于构筑一个全面丰满的韩愈似乎绰绰有余。但是钱基博也有选择的重点,“因就睹记所及,自新、旧《唐书》旁逮唐、宋、元、明、清诸家文集及稗官野记之属,其有片言只字及于愈者,靡所不毕采,互勘本集以验其信,旁涉诡闻以博其趣,成为是志。”也就是说,他的选择标准有两个,一是“互勘本集以验其信”,“验其信”当然是从“史”的角度来提炼,钱基博也在《叙目》中将自己的这本书定性为“史志”:“而吾志,则史之流也。”而史志的最基本标准便是“述而不造”,也就是要摒弃主观的说法,也就是“惟恐出之于己”,这也是韩愈倡导“词必己出”的文学创作有着巨大的差别,所以对于钱基博来说,难的并不是“惟恐出之于己”,而是在这些文献和著述中寻找适合的素材,“而吾是志,所自得意者,诚非己出之难,而镕裁之难。”所以在《韩愈志》里,钱基博似乎重点还在还原一个有血有肉的个体意义,也就是第二个选择标准:“旁涉诡闻以博其趣”。“博其趣”是为了弥补史家之文的一贯“述而不造”的标准,而是在其中寻找到真实而具体的韩愈,所以,一方面“验其信”,一方面“博其趣”,也便有了这独特的《韩愈志》:“而吾之志愈,美恶不掩,直道而行,其文则史,此所以别出诸家而自成一书。”“其文则史”是一种创新,既非“惟恐不自己出”的文,也非“惟恐出之于己”的史,两者结合,也就为韩愈的“还原”创造了可能。
“《古文渊源篇》第一,《韩愈行实录》第二,《韩愈佚事状》第三,《韩友四子传》第四,《韩门弟子记》第五,而殿以《韩文籀讨集》第六。”六篇“志”,从序列来看,也反映了“其文则史”的写作手法,也就是从古文运动的发源、形成入手,凸显韩愈的意义,继而归结到韩愈的个体行为,不管是“行实录”,还是“佚事状”,都是在“验其信”的基础上寻找“博其趣”的记载,而朋友和弟子的记录则是从全面性、时代性上勾勒一个“论其世”的为人,最后才在自己阅读的基础上,作为一种补充而对韩愈的文章进行“籀讨”。
对于韩愈来说,最大的标签当然是唐代古文运动,作为“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自言:“约《六经》之旨而成文。”韩门弟子之一的皇甫湜在韩愈的《墓志》中有过极高的评价:“先生之作,无圆无方,至是归工。抉经之心,执圣之权。尚友作政,邪觚异端。以扶孔子,存皇之极。”“存皇之极”在钱基博看来,则是一种集大成的历史贡献:“是时唐兴已百年,诸儒争自名家,嚅哜道真,涵咏圣涯。于是萧颖士、李华始奋起崇尚古文,贾至、独孤及、梁肃相与为之左右,而集其成于韩愈。”所以韩愈的贡献就在于“厌弃魏晋六朝骈俪之文,而返之于《六经》、两汉,从而名焉者也。”从萧颖士、李华、贾至、独孤及、梁肃一脉而来,在韩愈身上就形成了新的风尚,而在韩愈同时代的李观、欧阳詹云、柳宗元、樊宗师,则形成了“韩友四子”,对于韩友四子,钱基博说:“於戏!文衰八代,韩愈继之。同声有应,莫如四子。曰观曰詹,虽明未融,至于宗师,乃僻益诡。规模未宏,而欲振靡。独有柳州竞爽于愈,不懈及古,而又妙造自然,足当两雄也!”而到了之后,则是韩门学子的崛起和继承,这其中包括“性诡激而能为古体诗”的张籍、史官记事“不要虚饰,但载事实”的李翱、“议论务为奇怪”的皇甫湜、诗文“神施鬼设,间见层出”的孟郊、体拗而意率的贾岛等,对于他们的成就,钱基博评价说:“韩门弟子众矣!尤著闻者:李翱、皇甫湜雄于文;孟郊、贾岛、李贺工为诗;独张籍兼能,而非其至。”同时也指出了正因为韩门遵守师道而“独盛”:“魏晋以下,人不事师。独韩愈奋不顾流俗,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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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钱基博(1887-1957) |
这种古文运动的发源、发展、集成和流变,更多是用“验其信”的方法,而“博其趣”则将笔墨着眼于韩愈的“行实录”和“佚事状”,比如韩愈“父殁,养于兄会舍”的童年故事,比如迁监察御史遭遇关中大旱的谏书:“关中,天下本,民急如是,请宽民徭而免田租之敝。”又上章数干言,极论宫市之弊。以致最后“为幸臣所恶,贬连州阳山令。政有惠于下,及愈之去,百姓多称愈之姓以名其子。”也比如“愈素不喜佛”的生活习性,但却钻研于服食养生,而且还有一个故事:“用硫黄搅粥饭啖鸡男,不使交,千日烹庖,名火灵库。云可以长气益精。愈间日进一只焉。始亦见功,终遂婴疾。”如果说这些记载还偏于处世之道,那么“佚事状”则记录了一个另类的韩愈,比如“丰肥喜睡,每来吴家,必命枕簟”‘比如“与客登华山绝峰,度不能返,发狂恸哭,为遗书华阴令”;比如“与柳宗元辈三人,夜坐谈鬼神变化”;甚至是:“韩愈有二妾:一日绛桃,一日柳枝,皆能歌舞。”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是活生生的韩愈,是“博其趣”的韩愈,而这种趣味在寒门弟子的记叙中也有所涉:张籍取《杜甫诗》一帙,焚取灰烬,副以膏蜜,频饮之曰:‘令旰肠,从此改易。’”皇甫湜的故事则是:“又尝命其子松录诗数首,一字小误,诟骂且跃,呼杖不及,则擒啮其臂,血流及肘而止。”
“验其信”和“博其趣”,而最后一篇“籀讨集”则对韩愈诗文进行评析,这些诗文包括“赋四,古诗二百一十,联句十一,律诗一百六十,杂著六十五,书、启、序九十六,哀词、祭文三十九,碑志七十六,笔砚、鳄鱼文三,表、状五十二”,总七百并目录合为四十一卷,就是韩愈女婿陕西李汉辑录《昌黎先生集》,再加上其后“人搜其阙遗”而辑录的《昌黎先生外集》十卷、《昌黎先生集遗文》一卷和《论语解》十卷,在这些诗文里,钱基博也发现了一个真正的“文本韩愈”:“自余论之:韩愈议论学贾谊、董仲舒,序跋似刘氏向、歆,传记模《国策》、《史记》,碑表出班固、蔡邕。而运之以司马迁之灏气,泽之以扬子云之奇字。韩文起八代之衰,只是集两汉之成。”从韩愈的文论、诗歌、杂著中,提炼出韩愈文章胜在指归和气格:“韩愈之文,所以开八家之宗,而不为伧野者,在运气以驶辞,又铸辞以凝气,所以疏而能密,雄而不快!”就如刘熙载在《艺概》里的评价,是当时文坛的“补虚消肿良剂”。与前面的史志对典籍引文“仍其旧录,按而不断,其信其否,付之读者”不同,钱基博在这一篇评析里,尽书其对韩愈诗文的主观感受,是积累三十余年而“积久覆视,时有独到,怡然自得”。
比较同侪、穷讨其源、竟别其流,这样的写作手法,钱基博自评其“美恶不掩,直道而行,其文则史,此所以别出诸家而自成一书”。也正是将史和文结合在一起,而“别出诸家而自成一书”,这也符合钱锺书曾经对父亲著述的评论:“先君遗著有独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