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19 不如装睡
一直把那个“夏日的午后”当成是故事一种,之后便是被命名的虚构,或者叫小说,存录于2012年7月17日的叙事本上。“一直”是个持续的状态,从最后一个文字生成到今天的某一次阅读,都可能是在这样的轨道上滑行,其实,世界真的没有改变什么,还是一个夏日的午后,还是有梦境,甚至,还是有一点点的死亡。
一点点的死亡,是的,可以叫做突然而来的死亡,就在写下这个“夏日的午后”的文字那天,所有的叙事都像是在刻意安排好的,他和她,最后置换成的死亡果然发生了,是她,24岁的猝死,就在眼前的故事,小说不可置换的情节,变成了现实里逃不过去的命运。她在睡梦中看见了洁白的婚纱?那么富有诗意的一个梦境,却不再醒来,不再奔波,不再欢笑,甚至不再看见夏日的午后的那片阳光,“对他的脸、身体、他给予她的东西、她偶尔装作没听见他说的事情的回忆。这回忆取代了他,把他置于被遗忘的边缘。”最后的一种叙事,逼迫到边缘,就像即将消失的一个回忆,在凌晨时分被惊醒。
可是,“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和所有睡去的人一样,你无法想象时间会改变生与死,时间会超越现实和虚构,在凌晨的睡梦中,这便成了最后的一个意向,和“夏日的午后”一样,是一个充满着无限悲情的场景,身体飘荡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被扼杀,被掠夺,那个图书馆后面再无阳光,这是“一座幽灵城市的拓扑学结构”,在那个凌晨,该读到以下句子:“我一睡就睡了许久,如同每一次一样。”
“每次”就是“一直”,把文字当成是一次虚构,持续的状态,就是从凌晨开始,到午夜结束,一个轮回,起点到终点,或者从一种叙事回到另一种叙事,在这个首尾相接的故事中,一定会看见另外的寓意,生和死之外,有另外的生存,就如在睡去和醒来之间,也有一个中间地带,比如装睡。
不变叫醒了,就在那里,一种姿态而已,持续着,就像镜头慢慢拉近,慢慢拉近,然后是特写,你的心底里会升腾起一种欲望,他或者她,会突然转过身来,露出淫荡惊悚的表情,然后龇牙咧嘴,然后手舞足蹈,然后声嘶力竭,这是一个装睡的必然情节,这是装睡的最高潮部分,因为背叛了必有的秩序,所有装睡的叙事一定带有小说的精彩,带有虚构的特色,或者“装睡”本身就是一个文艺范儿。在一个夏日午后,蝉鸣不断,“一直”是那样的场景里,会感觉自己处在某种被渲染的情景中,甚至,睡去会成为一个必然的动作,而在这样情不自禁中,“装睡”反而成了一个难题。
所以,如果抛却小说的叙事学,抛却城市的拓扑学结构,甚至抛却身体处在“被遗忘的边缘”的猝死,回到现实,就会感到沉沉而去的只是一种习惯,一种对夏日的正常生理反应,宛如一个词语,天生就有对叙事的代替作用。这样的习惯可以这样描述:午饭之后,小憩,蝉鸣越来越重,空气越来越闷,开着空调,斜坡后面的阳光早已照射过来了,20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办公室里会很奇怪地变成一个人的世界,空荡荡的,却又装着一整个世界。然后睡意渐浓,蝉鸣更紧更烦躁,阳光在窗外荡漾到了整个世界,想象外面的炎热,然后感受空调的凉意,这样的对比会让人有一种优越感,一种内外有别的惰性。现实的场景铺陈开来,拉上窗帘,隔绝了日光,隔绝了蝉鸣,甚至隔绝了“夏日的午后”,躺下,然后关掉电脑屏幕,把手机调到震动,甚至恶作剧般把电话话筒拎起搁在按键上——最后联系的通道被架空了。
这便是所有的场景设置,完全现实般的习惯,却带着明显的小说叙事,所以这样的午睡过程很可能只是一个行为艺术,可能是你,他,或者我,而当她以一个事件的方式告别的时候,睡眠里的那种不安已经完全影响了现实的这个过程,或者说,入睡是一个醒着的过程,提防着自己滑向现实的反面,滑向沉沉的永远深渊,所以午后的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曾经的习惯,曾经一个人的安睡,只能成为一种守望,一种装睡,顾雷说:“一些人睡着了,如同死去。”2009年的舞台上,他早就发出了谶语,而在这个到处洋溢着疲劳、烦躁、闷热的夏日午后,装睡成了一个永劫不复的难题,成为抵抗虚构,抵抗死亡的一种行为艺术,一个被人相信的符号。
“词语是死物,它谋杀了事物:一旦现实被符号化,陷入了符号网络之中,事物本身就会呈现于词语、概念之中,而不是呈现于直接的物理现实。”谋杀事物,其实是超越事物,物理现实完全变成了一种象征,退回到另外的场景中,“一直”装睡,相信自己超越了现实,超越了突然而至的命运,超越了生命中的某些谎言,甚至超越了所有可能的虚构。比现实更安全的却是装睡的谎言,于是你打开电脑,听到电脑里面的音乐、电影对白、QQ提示音;于是你拉开窗帘,看到荡漾着的日光和斜坡后面的阳光;于是你放好电话将手机调整到正常状态;于是你躺在那里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真实的现实,梦境距离你很遥远,像小说一样遥远。
“词语暗示了事物的缺席。”装睡暗示了对现实的不安,“裸裸的谎言不再承担造梦的功能,但它依旧可以让每一个人继续生存在一个虚假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大伙儿集体在装睡。”可是,问题在于,有人装睡的时候,有人却还在自己的梦境中,甚至谎言中安睡,没有人打扰他们,也不会自己突然惊醒,词语纷纷扬扬,落在梦里,“可关键的问题在于,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那个装睡的人自己决定醒来。”
其实,这个带有小说意境的夏日午后,这个充满行为艺术的不安午后,睡去和醒来完全成为了一种状态,一直这样存在着,梦的背面是梦,现实的背面也还是现实:“在我入睡之前,这座城市又一次矗立起来……”
PS:题图为乔尔乔涅《入睡的维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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