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27 饥饿的现场
现场有警报,现场有撤离,现场有烟味,现场有淡定,现场真相,现场有现场。冰与火的现场,不是充满惬意,也不是充满危险,只有一个旁观者,一个记录和接近事件的旁观者,一个可以忽略和唤醒的旁观者。
是在新华书店。个人叙事里,只是高温天气下送小五去学萨克斯之后的百无聊赖,一片人工制造的清凉世界里,也有另外的叙述者,也有另外的旁观者,当然,也有另外的阅读者。我不是为了忙里偷闲去认真翻阅一本书,那些书都陈列在书架上,独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只是从它们身边经过,翻阅而已,那些可以看见的文字里有一个我很难走进的世界。
因为混杂。大人和小孩,都坐在书架和书架的过道上,憩息的地方其实很难容许一个人走过。所谓阅读,并不是在一个集市上纳凉的行为,所以打发时间里可以躲避室外的高温,可以隔绝冰与火。一阵警报声响起的时候,我手上拿着一本《喧哗与骚动》,我以为是文本里的内容在实景里体现,想来,那个世界是离我很远的,文字,而且20世纪,呓语和反抗。
但是,警报声没有停止,我手上的故事并不持续,并不以如此威胁的声音来传递意义。书还在手上,环顾四周的时候,才发现过道上已经没有了阅读者和纳凉者,书架前也没有,书店里也没有。迅雷不及掩耳,只有警报像是要把我从“文字,而且20世纪,呓语和反抗”里拉出来。是的,有情况,危急的情况,他们都从二楼“撤离”,纷纷扬扬,像是书上的文字掉落下来,集体逃逸,手上的书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服务员就站在旁边,仿佛只有我和他们。淡然地站着,也没有对大家说:快点快点,有情况,也没有说:大家不用慌。我问,怎么了。他们说,没事的,大概谁碰到了空调。泰然处之,荣辱不惊,我也漫步走回书架,将书放回原处。
似乎只有我,孤独的观者,在还有清凉的二楼行走,虽有有点带有徘徊的意味,但是心里也还是在发问:是什么制造了警报声,是什么让他们集体撤离,是什么又让他们漫不经心。“喧哗与骚动”,我差点要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这瞬间的感觉了。然后,我闻到了刺鼻的焦味,从隔板里传来。
服务员说,空调坏了。我说,是不是人太多了。其实,空调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工作,和人多人少,和是否经过和阅读没有关系。但是空调真的坏了,一组空调已经再无法启动了,而另一边,则是启动之后,又出现了淡淡的烟味,当然,焦味还在弥漫。又迅速关掉空调开关。我像是巡视一般,检查着焦味的来源,我说要打电话了,可能空调真的坏了,可能报警之后会真的有危险。
![]() |
![]() |
新闻在饥饿的现场 |
服务员打电话,但也不是很急切。疏散或者召集,都没有相应的动作和措施,但是那些原来的阅读者和纳凉者,以及像我一样的翻阅者也回来了,又坐在过道上,继续读着那本没有读完的书。隔开了冰与火,却像是没有事情发生一样,因为他们曾经在现场,听到了报警声,闻到了焦味,而现在他们又回到了现场,一种现场和另一种现场,不都是喧哗与骚动。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方式,逗留或者离开,都像是默默的决定,从心底里允许自己犯错,也允许自己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也在现场,从忙里偷闲的纳凉到随手翻阅,从报警声到闻道焦味,我也不是为了事件本身而在现场获知真相,只是在现场,偶遇的现场。可是,“实际上见不到人影——当然,我算一个,然而我几乎不在现场。”不进入事件的中心,不调查研究原因和结果,现场像是在我之外的背景,我只是凑巧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被纳入了观者的范畴。
几乎不在现场,想到了今天的特殊日子,仿佛是一个注解。1994年的今天,那个叫凯文·卡特的美国记者用一氧化碳自杀身亡,生命的终结,是因为不堪重负。他曾经记录着一个现场,一只兀鹰,一个饥饿的女孩,他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个在强烈视觉冲击的瞬间,《饥饿的苏丹》的照片让他获得了现场的意义,但是兀鹰守在女孩的后方,是一个猎食者。赤裸裸,血淋淋,是最接近死亡的现场,这是人性的罪恶?“只想着获奖,多么自私!”所以他用自己的死亡谢罪,那个现场却永远记录下来了。
在生命过程中,很难遇到那些现场,所以现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人类的一种饥饿。当新闻在现场,事件在现场,生命也在现场,这是另一种“喧哗与骚动”,即使报警即使有烟味即使颠覆了纳凉和阅读,而现场依然是那个现场,所以凯文·卡特不是个体意义,罪与罚,荣誉与死亡不是一个简单的注解。而今天的另一条消息,则让这个案例又有了新的现场:韩国一名男子25日曾在社交网站上预告要投江自杀,而在26日,他真的跳入汉江,结果:身亡。而在他跳江时,韩国KBS电视台用摄像机拍下了其投江全过程,新闻又在现场,生命又在现场,记录和死亡像是在两种现场里的发生,新闻伦理学似乎又找到了另一种解读,而KBS称,当时记者刚抵达现场,没有救人时间,在事前和事发后记者报警两次。
我没有拍照留影,那么“我几乎不在现场。”或者说你在现场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挽救生命,当现场有无法制止的事件发生,你的记录就交给了历史,而生命早就进入了一个在与不在的怪圈。
[本文百度已收录 总字数: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