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27《一位六分完美男子的肖像》：像电影一样翻篇
比利·怀尔德抽着雪茄，躺在吊床上，侃侃而谈之后，片刻的沉寂之后，他主动问采访的米切尔·西蒙特：“你还有什么问题了吗？”问题似乎没有了，访谈也将要结束，比利·怀尔德最后像是总结陈词：“拍电影不是我生活的全部，它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站起来的怀尔德将自己的这个观点作了进一步的阐释：“无论拍两个小时的片子，多么真切，多么伟大，也别太过纠结，因为片子已经拍完了。”米切尔·西蒙特的问题没有了，比利·怀尔德的话题结束了，最后在字幕被打出之后，安妮·特雷斯戈导演的纪录片《一位六分完美男子的肖像：比利·怀德》也在“片子已经拍完”中走向了完结。
这是1980年的访谈，当安妮·特雷斯戈的56分钟纪录片结束，怀尔德的电影其实并没有翻过最后一篇，纪录片开始，安妮·特雷斯戈通过剧照和海报建立的时间轴展现了怀尔德电影拍摄所走过的历程，而停留在最后的一部电影是1978年的《丽人劫》——纪录片拍摄两年前的电影，而在这部纪录片拍摄完一年后，怀尔德指执导了电影《患难之交》——《患难之交》才是怀尔德从影的最后一部电影，“The End”之后便是怀尔德真正的“息影”。从《坏种》到《患难之交》，怀尔德似乎就是这样从一部电影走向下一部电影，无论是真切还是浮夸，无论是伟大还是失败，怀尔德以“别太纠结”的方式淡然看待这一切，只有在“片子已经拍完”的情况下，才可以从容走向新的起点。
这是怀尔德的电影观，也是他的生活观，怀尔德就是通过一次次翻篇看见不同的人生风景。在安妮·特雷斯戈的镜头之下，在米切尔·西蒙特的话题之下，怀尔德将人生的几个阶段变成了一部部“电影”：他1906年出身在维也纳，父亲当时经营着奥匈帝国的一家餐厅，怀尔德目睹了帝国的崩溃，他回忆在战争前夕国王去世，帝国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但是随着奥匈帝国的最终解体，年幼的阿道夫王子也不再是帝国的继承人，怀尔德说起在美国的时候，阿道夫就曾去找过他；父亲希望怀尔德能够成为律师，但是怀尔德却选择了记者职业，在记者生涯中留下最深印象的便是去采访弗洛伊德，在长久等待后终于见到了弗洛伊德，但是弗洛伊德却拒绝了他的采访，“因为弗洛伊德最讨厌记者……”后来怀尔德来到了德国柏林，他说自己喜欢1927年至1933年的柏林，但是希特勒上台之后他被迫离开选择了美国；在美国他开始学习英语，开始和年轻女性结束，开始和派拉蒙签约，从编剧开始干起的他，认识了同样从德国而来的恩斯特·刘别谦，并担任了刘别谦电影《蓝胡子的第八任妻子》的剧本创作；怀尔德认为导演电影更有趣，《大人与小孩》是他来到美国后执导的第一部电影，“问题不在于权力，而是想成为那种可以控制剪辑权的人……”从此开始了他在好莱坞的电影人生。
| 导演: 安妮·特蕾斯戈 |
从维也纳到柏林，从柏林到美国，这是怀尔德对空间的一次次翻篇，从记者到编剧，再到导演，这是怀尔德关于职业的一次次翻篇，但是无论怎样翻篇，最终的好莱坞，最终的导演身份，似乎是怀尔德最后的选择，而这就成了怀尔德之后的唯一一种人生：电影。这是喜欢跳舞的怀尔德，喜欢看棒球比赛的怀尔德，喜欢抽雪茄的怀尔德，喜欢收藏艺术品的怀尔德，当然更是一个对电影投入至深感情的怀尔德，“电影就好像是一种魔术……”怀尔德被魔术深深吸引，并创造了属于自己的魔术。和米切尔·西蒙太的对话也基本上围绕着电影展开，怀尔德说起在拍摄《热情似火》中，他让杰克·莱蒙带妆进入卫生间“体验”，旁人竟然没有看穿，于是决定直接采用那套妆容；他回忆在拍摄《七年之痒》时，梦露的裙子“飞扬起来”这场戏，在纽约第59大道上拍摄时，周围有近万人闻讯而来像一睹梦露，场面一度尴尬，而且梦露的丈夫也在现场；他指着墙上关于鸟笼的一件艺术品，说这是自己离开环球公司之后，对于“解脱”的纪念——环球公司、华纳和哥伦比亚公司被称为“百慕大三角”；他也说起拍摄《柏林艳史》时自己回到了柏林，和第一次逃离相比，这一次面对满是废墟的城市，则是一种站在其上的“征服”……
怀尔德也对几个演员做出了评价，他认为鲍嘉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他说梦露有时候会“神思涣散”，拍多了之后的确会有无法复制的表演——插入莱蒙的评价，他说梦露在拍摄《七年之痒》拿威士忌那个场景时，只有短短一句话，就派了28遍；怀尔德评价玛琳·黛德丽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荡妇”，自己和她一直是好朋友……当然，杰克·莱蒙和沃尔特·马修也评价了怀尔德，莱蒙说和怀尔德在一起，“无聊时间不会超过30秒”，而马修则经常和怀尔德吵架，《七年之痒》本来也是让他扮演男主角，但是后来怀尔德让汤姆·艾维尔饰演了，马修对此耿耿于怀，后来看了电影片段，他才释然，因为“拍得棒极了”……纪录片围绕怀尔德而展开话题，所以基本上是一个人在侃侃而谈，旁人对他的评价并不多，除了莱蒙和马修之外，而和怀尔德关系更为密切的当然就是编剧I·A·L·戴蒙德，怀尔德执导的大部分电影，是和I·A·L·戴蒙德共同编剧的，创作剧本当然会遇到灵感枯竭的时候，坐在打字机前面的I·A·L·戴蒙德想不出一句话，而怀尔德则抽着烟躺在沙发上，在沉思之后忽然起身，对着I·A·L·戴蒙德说：“缪斯女神有时会来吻你的……”话音刚落，I·A·L·戴蒙德就开始在打字机上敲击……
这是一个不受规则束缚的导演，这是一个在电影拍摄上不断创新的导演，这也是一个从不固定于某种风格的导演，因为多变，因为自由，因为热爱，所以当生活如一页页纸翻页，从生活中汲取灵感的电影也从未停下脚步——只有上一部片子已经拍完了，下一部才会迎来开始。
《一位六分完美男子的肖像：比利·怀德》电影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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