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27 不空的天空

请告诉四姐妹：这是绝望的麦子
永远是这样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海子《四姐妹》

蓝色，或者灰色，都在不可名状的天空里，只是被上午或者下午隔开成两部分，一边是炎热的炙烤，一边则是阴雨的软绵。两重天的夏季，是容易分辨出暴烈与隐晦，明亮和阴沉。只是那平和的气氛，是会瞬间被破坏的。

站在那里，抬起头仰望天空，那是空的天空，一望无际，晴空万里，作为抒情的一种氛围，完全可以没有想象地虚构出一个遥远的世界。伸出手，不及目光之源，却也是空空如也地收回。这是笼罩和覆盖，这是无法超越，仰望的坐标总是以大地为原点，然后便是逃脱身体，逃脱一种重力，以不可拘束的方式看见绝望的麦子，在一望无际的地方成长、收割和纷纷洋洋而下。当停止仰望，收回目光和手，再次以平视的方式看见向上生长的一切时，才感到一种渺小的存在。

那边是不可更改的一切。可是，天空中再也不需要那种空荡，那种循环而辽远的感觉。日光就在一眨眼午睡的时候隐退，那时便是迷糊地张开双眼，便是推开窗从平时再到仰视，便是目光的重新向上，是的，满满的天上都是阴云，滚滚而来，更多的覆盖，更多的笼罩，把一切都统治了。而且还有声音。预知到会有一场雷雨的降临，却是走了出去，不带伞，故意要让自己成为这阴暗中的一个人。行走不是疯狂地迎接，而是把自己释放出来，寻找那阴云中暴烈的中心，寻找那轰隆的声响。

先来的果然是雷声，那么迫近，那么放肆，就在耳边被轰炸开来。不会安静了，那空的天空也开始制造事端。远方，或者由远而近，眼前，渐次地成为一个目标。雷声过后，是闪电，那么明显地闪出竖立的一条，把天空裂成两半，左边或者右边，又那么迅捷地闭合起来，还是灰色，还是阴云密布。这是闪电的叙事诗，像是悲剧的一次次重演，撕裂而开的天空再也不允许以一望无际的方式存在。

下雨了，真的就变成了哗哗的雨滴。然后逃跑一般会到屋子里，抬起头是厚厚的天花板，也像是一个空的天空，没有色彩的变化，没有声音的突兀，也没有撕裂、爆炸的天外之音。那么安全，那么和平，只要逃离这一切的变化，不管是曾经的炙烤，还是现在的暴雨，都像是一种传说，出现在仰望的视角里。而当目光收回，在一种四角方方的居室里怀想一种经历过的分裂，内心会有唏嘘的感觉。天空是外面的天空，天空是变化的天空，天空是想象的天空，而一切都不再是空白空洞和空荡。

那么允许再想象一种事故的降临，打开窗，是看见飞行的蝙蝠，飞翔的小鸟，飞翔的蜻蜓，以及飞翔的夏蝉。它们横冲直撞，它们你来我往，或是欢欣鼓舞，或是胡乱躲避，但都在这样的天空中占据一小块的天空，最后变成了密密麻麻，变成了堵塞，仿佛一放开目光，就会和它们相撞。甚至时间久了，就好像从头顶上飞行而过，隆隆的声音，是翅膀扇动的声音，那么有力那么强劲，就像是一架架的飞机低空飞行。所以天空响起了警报声，蓝色、黄色、橙色，而红色，预警在每一个角落，天空被瓜分完毕，到处是经过的影子，到处是轰鸣的马达，到处是呼啸而过的风。

翅膀制造的风声，翅膀的后面还是翅膀，天空的远处已没有天空，就这样已经看不见那灰色的阴云，已经听不到雷鸣，那么具体，那么直接，两重天的夏季延伸出无数个端点，无数个横切面，无数个世界。再也不敢开窗了，再也不敢出门了，或者再也不敢用目光去触及那开放的天空。

满满的天空，都是寓言。最后，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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