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16 回到现在时
因此,在存在中,一切都是循环,一切都是迂回、返回、长篇大论,一切都是一连串的逗留,一切都是歌曲结尾的无穷反复。
——加斯东·巴什拉
术后第六天。
时间不在别处,时间就是一切,回望不到那个无知者麻痹的一天,也远观不到离开的那个未来,无始无终地被包围在现在时的状态中,像是走进了一个无穷反复的迷宫。
邻床病人走了,那张床空白了一个夜晚,昨天新的病人又住了进来,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六天前的我,做检查,办手续,匆匆地准备,说是本来没有打算做手术,没有打算住院,却要从此穿上手术服,从此注入麻醉液,从此接受切割,从此静卧在陌生的床上。手术也像我曾经经历的一样,下午直立着走进手术室,又被横躺着推出手术室,然后便是床头血压、心跳的监测,便是仰天而不能动弹的身体,便是六个小时的静卧。
曾经自己的经历,而现在作为“他者”见证这一切,有一种被还原的感觉,所谓结束和开始,其实就是用相似的方式连接起来,于是循环,于是迂回,于是逗留,于是反复,其实并非是病人的某种更新,而是在被看见的存在中不断抵御遗忘,他便是我,我便是他,自我便是非我,非我也只是自我。
而在这狭小的世界里,一切都在循环,早上醒来,医生查房,吃罢早饭,便是注射盐水,吃完中饭,继续注射,等到下午挂完盐水,又是换药,而到黑夜降临,依然是焦灼的夜晚。没有变化,没有改动,甚至找不到漫无目的的一天哪里是存在的中心,哪里是逃逸的终点,在遵医嘱的规则下,一切都无始无终。
只存在这那个叫“如果”的可能,医生说,你头不晕的话,本来可以出院了。“本来”其实就是一种虚拟时态,触摸不到,它的现实存在是没有改善的头晕,是麻醉的并发症,是冒出的虚汗,当回到无始无终的现在时,于是继续补液,继续静卧,继续看着邻床走过我经历的时间,以及继续服用饭前那两粒白色药片、三颗蓝色胶囊、四粒绿色药片,饭后的三粒红黑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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