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16 喧哗与骚动
这世界嘈杂的,秋天的味道,已经蒹葭苍苍,只是夜晚一闪身,我便听到了四溢的声音,逼近,逼近,再逼近,然后把我淹没。这种状态很不好,我容易走神,并且被某种声音牵制着,需要打开窗,呼吸之外在寻找,寻找由远而近,笼罩着我的那些声音。
是守灵者敲击的声音,仿佛就在我的背后,穿越过几株银杏树,在对面的夜晚喧闹起来。锣和鼓,很尖锐地响起来,一阵一阵。生命在尽头,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唤不醒生命。只是仪式,却将夜晚的世界搅动得不宁。我是靠曾经的经历和现在的想象,把这个声音放大到我坐立不安,就是这样,用这样的仪式为逝者送行。
我还是望不到。夜晚是黑色的,从来都是如此,只有声音在我耳边,我见不到那跳动的灯光。其实,从白天开始就是这样了,我们却忽略了,在那个生者奔忙的时间里,我们都很容易忽略喧闹,只因为我们自己也在喧闹,一种声音必定会覆盖另一种声音。白天不懂夜的黑,坐在夜的中央,我是不能忽视这时时过来的锣鼓声,守灵者为逝者送行的一声声敲击。
还有一些歌声,嘹亮,欢快,是《丁香花》,一遍遍传来,我想是喧哗之后的骚动,抒情,似乎也是对逝者。可以很完美地结合,可以寻找到错位,那时我打算关上窗了,任凭着声音四溢下去。可是后来,我从另一个窗口望出去,才知道这抒情的《丁香花》不来自守灵的现场,来自夜晚的欢娱,排舞队,跟着节奏起舞。那里是亮着灯的,她们的身影在灯影下显出动的活力。我是错怪了,一种声音明显是和另一种声音不同,逝者的喧哗当然和生者的骚动不同,我只是把夜想得太寂寞了,以为秋天只有叶落归根。
活着是另一个秋天。声音以外的那些隐喻,都寂寞成灾了,独自在这边,本来安静,活着都是容易忽视的,想象的边界太远,所以从来没有分清喧哗与骚动,也找不到之外的那些活着的感动。只好在一个隔绝的空间里,把想象拉回,一个人的房间里,声音都停止了,我便在夜的中心,像一个活着的人。
她说,活着是爱,是勇敢,是抗争。一位5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在一年多时间里,陪患上罕见癌症的儿子度过生命中最后时光。为了照顾自己濒死的儿子,她亏本卖掉了她的沙龙,几乎24小时陪着他,带给他很有限的快乐,“我准备尽一切所能让他快乐,看他微笑。”其实,面对死神,儿子一直在痛苦中,肚子肿胀、视力模糊,并且丧失了语言能力,因为害怕药物导致身体其他器官的进一步损害,他拒绝服用止痛药,她意识到儿子可能永远不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有朝一日拿到一张驾照,但是她不顾交通法规,让他在街道上来回地开车。就在同一天,她获悉他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但是她作为母亲的笑容一直写在脸上,尤其面对儿子的时候,她用自己的坚强鼓励儿子。最后他死了,在她的怀里离开了人世,她最后说:“没事的,宝贝。我爱你,小人儿。我爱你,勇敢的孩子。我爱你。我爱你。”
肉体的痛无休无止,活着就是折磨,却还有爱。这是2007年获普利策新闻奖的一组照片:母亲的旅程(Mother's Journey),黑白的影像传递着生命最后的那点意义,爱的法则,几乎超越一切,却无法越过死神。她在他面前一直微笑,一直传递着快乐,但是悲伤一定是生者面最后的表情;他的眼神中都是对生的渴望,那么执着,却也那么无奈,在她怀中安乐死的时候,望着母亲,他唯一没有感受到就是死的痛苦。
“你们要彼此相爱。”生者和逝者,或者从来都不是“喧哗与骚动”的仪式,黑白的故事像这夜色,无穷尽地蔓延开来。活着是另一个秋天,我关闭耳朵,在夜的中心,像一个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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