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1-10 赢个球

“期末模式”终于在一所初中学校里全面开花，一幢幢的教学楼，一间间的教室，一排排的座位，成了考场，而这并非是象征的场景将我们变成了只会背读课文、认真考试的初中生。交上课本和讲义，交上手机，然后低头作答，监考老师注视着底下的同学，申明考场纪律，还不时有从过道杀入进来的巡视人员。秩序井然，气氛紧张，当然不能交头接耳，当然需要正襟危坐。

当我们摇身变成学生，当考试题目拥有标准答案，仿佛是重回那个年代，仿佛是学校教育的又一个轮回。埋头作答，抬头观望，最后交卷完成也只是结束了一种仪式。对或者错，在这样一种机械化的期末模式中，其实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意义，只要是到场，只要是完毕，便是非赢非输的程序的完成，便是从社会到学校生活的终结。其意义只写在相关组织者的总结报告中，只写在有关人员的经验提炼中。

心中仿佛是被压住的石头落了地，不是压抑，只是压制，很重的样子，然后通过几个晚上划线标注，通过几个晚上读书笔记，通过几个晚上高声朗读，算是填满了那必须填满的空白处，可是在内心的收获中，依然空空如也。即使在这宛如初中时代的考试结束之后，释放的感觉却依然无法改变沉重的样子，漫长的未来，还会不断上演这“期末模式”，不断将我们打回初中听话学生的原型。所以考试的对与错，输和赢，都只是一个标注在时间上的红点，仅仅是红点，既非学习和掌握，也非深入内心地满足，既非理论上的一种收获，也非对实际工作产生多大的意义。

而一个红点，也写在一场比赛中。刚上完迪迪龙英语的小五，忙着对我说，亚洲杯中国队比赛开始了。亚洲杯似乎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已经好多届没有观看，也记不住现在中国队的那些球员。我的遗忘似乎是小五兴趣的开始，昨天亚洲杯开幕，小五一放学便在电脑上收看澳大利亚和科威特的揭幕战，我在一旁只管做自己的事。为了看亚洲杯，小五列好了自己关注的几个场次，而其实他对于那些诸如阿联酋、沙特、乌兹别克斯坦等球队，几乎闻所未闻，而他最大的兴趣点当然在中国队。

上完迪迪龙英语，过一个小时就是吹奏萨克斯，所以在中国队和沙特队的小组赛的比赛时间，小五基本上也在现场之外，等到晚上7点半所有的兴趣班学完，比赛也早已经结束了。一回到家，从网络上得知中国1:0战胜沙特队的时候，他一个人欢呼着：“太好了，中国队赢了！”1:0，中国队赢了沙特？我是充满疑惑地问了他一遍，有一种意料之外的感觉，等到看完书，打开网站才确定了这个消息，只是这一球制胜的欢呼或者也只在爱国的小五心中。王大雷挡出沙特的点球，于海任意球打在防守队员身体上变线落入球网，这是这场比赛两个关键的兴奋点，而这两个兴奋点成全了中国队此次亚洲杯上的首胜，而这场胜利不仅对于新任主帅佩兰的执教增加了积分，而且对于中国队长久以来在低谷徘徊的现实注入了一剂强心剂。赛前的“往门里踢”现在改成了“往死里踢”，那就是一种宣泄，一次释放，一个新制造的暴力。

战胜沙特，这是中国队在亚洲杯上首胜沙特，也是18年来第一次打败沙特。压抑18年，终于可以用一场胜利来排出所有的积郁，这是时间节点上一个被放大的红点，红色的队服，红色的球迷，红色的胜利，红色的暴力。18年的历史超过了小五从出生到关注这一场亚洲杯首秀的年龄，18年的历史是多少个人生的输和赢组成的时间片段？——如果倒回到18年前，就是在1997年的大连金州的生死对决中，被逼上绝路的中国队在一次角球中，张恩华高高跃起，用一个头球狠狠砸进沙特队的死角，这是这场比赛唯一的进球，也是1:0。

仿佛那时的记忆还没有老去，仿佛那时的我就是现在可以欢呼的小五，同样是1:0，艰难而曲折地走过了18年，不是沧海桑田，却是物是人非，而在这“往死里踢”的18年后，一切都简化成了一个进球，一个比分，以及和我无关只属于小五的欢呼。有一种考试降临，拉回了曾经的场景，有一场胜利到来，也拉回了曾经的故事，可是当时间只剩下过去的一个红点，即使是摇身一变，即使是重现胜利，但是对于已经完全变故的现实，一切也只是可有可无的插曲，甚至“赢个球”的插曲，也只是一段需要尽快忘记的洗脑考试和肉体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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