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16 提痧，致命的困境

偶感小恙，也是难受之极，心中发誓言：一定要戒除恶习，锻炼身体，强身健骨，以求康健。云云。人是一定要在某种状态下才可以说些大话，立些大志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为“劳其筋骨”而已：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睡眠障碍、鼻塞不通。妻子推测我可能中了暑，用手提后颈，反复几下，竟现紫红色。宛如试纸测试，于是加大力度，提痧开始。

提痧这一民间方法应用极广，也卓有成效：用拇指和屈曲的食指，或者是屈曲的食指和中指，张开如钳形，蘸取温水后，夹持肌肤反复扭提至局部出现紫红色为度。相传，幼时，邻居奶奶就是提痧高手，在缺医少药的年代，这种土方法的确很有效果，而且省下了不少医药费。但是，提痧也只能治一些中暑、感冒、头昏等的小病，不懂医学当然可能会延误治疗。而对肉体最直接的后果是：伤及皮，痛及肉。

我神经比较大，是比较怕痛的，记得小时基本上逃避为主，实在病重，被大人拖拉着去实施提痧治疗，童言无忌，自己疼痛了，又无计可施，只能通过骂人来宣泄落在皮肉上的痛。久而久之，附近的人也不敢来给我提痧了，奇怪的是，可提痧治疗的小病小恙竟也少了。

今天，这疼痛的感觉一下子唤起了我的记忆，还好，不胜手力，只是微微疼痛。而我感到奇怪的是，儿子却喜欢这样的方式，大概对于他力道小基本上可算作是按摩，所以儿子还央求我们多多提痧，他把这一切当成了享受，好不容易争取过来。

也许是个体差异。关于提痧，还有一个文化差异，电影《刮痧》就是讨论了东西方文化的困境，存异大于求同，甚至也可以说是，中医和西医的文化矛盾。中国古老民间治疗方法在西方看来上升到了一个人性的高度，继而以虐待儿童罪被诉诸法律。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刮痧》的困境在于法律多大程度上对习惯性规则进行宽容和认可，电影最后的结局似乎是一场大团圆的融合，但是这种煽情的处理在现实中到底会有多少喜剧色彩，也就不得而知了。这其实反映了民俗的科学化困境。

说老实话，我是反对提痧、刮痧这样的简单治疗方法，里面有很多经验主义的判断，而且直接伤害皮肉的处理方式在身体上，我也是不认可的。提痧、刮痧带有很浓重的民间性，《急救痧症全集》卷上中说提痧是“苏、扬、杭、绍风俗”，也就是只是一种风俗，是在医疗条件不发达时代和地区的最常用解决疾病问题的办法，每一种症状到底能不能适用，都没有科学的论证。反对中医者常说中医可能是一场伪科学的阴谋，罗永浩说：

        “中药骨子里是巫医继承下来的，从来没有科学，全是靠混人试来试去试到今天，瞎猫碰耗子也能治几种病吧。”

暂且不论中医的科学性问题，就刮痧、提痧而言，它们更是被民间误读至今：“提痧”和“刮痧”，在权威的《中国医学大辞典》上没有它的一席之地，同样，在解放后由政府主持编篡的《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传统医学》中，读遍180多万字，翻通了794页，关于中医的“有法必录，无方不备”，独不见“提痧”和“刮痧”。

看来这个困境才是致命的，连中医学都不承认，何来融合，何来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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